冰洞已不再是单纯的物理空间。在“伪神”聚焦的凝视下,这里的规则正在被强行改写。幽蓝的冰壁扭曲蠕动,折射出怪诞的光影,仿佛整个洞穴都变成了某种巨大生物的内脏。空气粘稠得如同液态玻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感,声音传播变得断续而扭曲,队友的呼喊时而近在耳边,时而遥远得如同隔世。更可怕的是那股源自冰窟深处的引力,它不仅作用于身体,更在撕扯着意识,让人产生一种灵魂即将离体、投向那黑暗核心的恐怖错觉。
“稳住!背靠冰壁!互相连接!”陆沉舟的声音在扭曲的空间中断断续续,他强行将秩序之力灌注双脚,如同钉子般扎在原地,同时用能量索将身边几名队员和刚救下的俘虏链接在一起,抵抗着那无形的拉扯。几名伤势过重的队员和俘虏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身体微微漂浮,似乎随时会被吸走。
那两名司瞳者跪伏在地,口中吟唱着更加古老扭曲的音节,他们的身体在“伪神”的注视下开始发生异变,皮肤下浮现出紫黑色的能量脉络,气息变得更加危险。
而更令人绝望的变化,发生在那些破碎的镜面和翻涌的阴影之中。四面“情绪萃取镜”虽然布满裂痕,但在聚焦神瞳的照耀下,镜面碎片并未脱落,反而如同活物般蠕动、拼接,从镜面中爬出的不再是模糊的阴影造物,而是一种更加凝实、形态更加具体、散发着令人作呕气息的怪物——它们有的如同由无数痛苦面孔挤压而成的血肉聚合体,有的则是扭曲的、带着锋利骨刺的节肢生物,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散发着精神污染的黑雾。这些新生的怪物,是“伪神”意志的初步具现,是混沌力量根据所吸收的负面情绪和现实物质临时塑造的“眷属”!
它们发出各种刺耳的、非人的嚎叫,无视扭曲的空间,朝着陆沉舟小队蹒跚或迅捷地扑来。秩序之刃砍在这些怪物身上,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易瓦解,而是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和能量激波,它们拥有着远超阴影造物的防御力和攻击性!
“指挥官!它们的核心能量等级在持续上升!我们撑不了多久!”突击手挥刃劈开一只扑来的血肉聚合体,溅出的紫黑色血液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在冰面上滋滋作响。
陆沉舟挥刀格开一道黑雾吐息,感觉手臂一阵发麻。他胸前的晶片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近乎哀鸣的悸动,仿佛在呼应着这极致的危机,又像是在被那聚焦的神瞳力量所压制。绝望,如同冰原上的寒风,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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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指挥室,气氛同样凝固。通过陆沉舟小队断续传回的画面和数据,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超乎想象的绝境。
“空间曲率畸变值超过安全阈值百分之四百!物理规则正在局部失效!”
“目标‘伪神’能量读数突破测量上限!侦测到高维干涉迹象!”
“陆指挥官小队生命信号急剧衰减,幸存概率模型……低于百分之五……”
冰冷的报告声如同丧钟。江澜脸色铁青,手指几乎要将控制台捏碎。沈岱云则死死盯着屏幕上苏锦最后传回的、关于那个“能量接口”纹路的模糊数据,以及“收藏家”资料中关于星灵能量网络的只言片语。
“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沈岱云喃喃自语,大脑疯狂运转,“直接对抗不行……阻断能量……那个接口……如果能逆向干扰……”
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却闪烁着最后的光芒:“江指挥!我有一个想法!那个‘接口’是‘镜面’网络与‘伪神’连接的关键,它负责输送负面能量和混沌指令!如果我们不能从外部摧毁它,或许可以……向内部注入一股极其强大的、纯粹的‘秩序’干扰!”
“如何注入?苏锦同志的状态无法再次进行意识潜入!”江澜沉声道。
“不需要潜入!”沈岱云语速极快,“利用‘共鸣之基’!将它积蓄的能量,通过我们刚刚稳定下来的、与苏锦女士意识残留的连接为坐标指引,以最大功率、聚焦成一道纯粹的秩序能量脉冲,直接轰击那个现实世界的坐标点!就像用一根烧红的铁钎,捅进敌人的能量血管!”
“这需要极其精确的坐标和时机!而且,‘共鸣之基’过载发射后可能会暂时瘫痪,我们也会失去与林晚回响最稳定的连接渠道!”一名技术主管反对。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这是唯一可能打断仪式、为他们创造逃生机会的方法!”沈岱云几乎是吼出来的,“坐标有!苏锦用命换来的!时机就是现在!再晚就什么都没了!”
江澜看着屏幕上在扭曲空间中苦苦挣扎、随时可能被吞噬的身影,又看了看沈岱云那近乎疯狂却坚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批准!立刻执行‘秩序之矛’计划!目标,南极坐标点!‘共鸣之基’,最大功率过载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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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冰洞。
陆沉舟半跪在地,秩序之刃插在冰面上支撑着身体,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鲜血从破损的战甲多处渗出。身边还能站立的队员只剩下突击手一人,两人将伤员和俘虏护在身后,面对着层层逼近的恐怖眷属。电子官倒在血泊中,医疗兵生死不明。秩序炸药已经用尽,能量也接近枯竭。
那聚焦的神瞳似乎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欣赏着他们的垂死挣扎。
“到头了吗……”陆沉舟看着手中光芒黯淡的晶片,意识因为失血和引力拉扯开始模糊。他仿佛又看到了听海阁的夕阳,看到了林晚回头对他微笑的样子……
就在这时——
他胸前的晶片,那枚承载着林晚最后回响的碎片,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璀璨的温暖白光!
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浩大的、带着无尽悲伤与守护意志的存在宣告!
嗡——!
光芒以陆沉舟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扩散开来,轻柔却不可抗拒地抚过整个扭曲的冰洞!
光芒所过之处,扭曲的空间如同被无形大手抚平的褶皱,瞬间恢复了稳定!那恐怖的引力骤然消失!粘稠的空气重新变得流畅!而那些扑来的混沌眷属,则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蜡像,发出凄厉的惨嚎,身体在温暖的白光中迅速消融、汽化!
就连那两名异变的司瞳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灼伤,惨叫着后退,身上的混沌能量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蒸发!
冰窟深处,那两点聚焦的神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动!那冰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
这光芒……这气息……是那个本该已经消散的“织绊”!她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力量?!而且这力量……似乎与下方那些蝼蚁的挣扎产生了某种共鸣?
不仅仅是南极。
在这一刻,全球范围内,所有被“薪火计划”记录在案的、以及更多尚未被发现的潜质“共鸣者”,无论他们正在做什么,都同时感到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温暖与坚定的守护意念如同微风般拂过他们的心头。许多人下意识地望向南方,眼中流露出茫然却又仿佛理解了什么的神色。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几个“秩序敏感点”,如“听海阁”、亚马逊的“万识之华”遗迹等,其残留的秩序力量也产生了微弱的共鸣波动。
林晚那分散的、沉寂许久的意识回响,因陆沉舟极致的危机与“伪神”凝聚实体带来的巨大混沌压迫,被本能地、强烈地激发了出来!这不是她主动的控制,而是她融入宇宙秩序脉络后,对平衡遭受严重威胁时的一种自动防卫机制!
白光持续了约三秒钟,便开始迅速衰退、收敛,最终缩回陆沉舟胸前的晶片内,晶片的光芒也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冰洞内暂时恢复了“正常”,但那种源自深渊的恐怖威压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受挫而变得更加阴沉和暴怒。
“刚刚……那是……”突击手扶着陆沉舟,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
陆沉舟紧紧握着恢复冰冷的晶片,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与心痛。他知道了,是晚晚……又一次,在关键时刻守护了他们。但这一次的爆发,代价是什么?他不敢去想。
“快!趁现在!”他强撑着站起来,顾不上伤势,“带上所有人,撤!”
然而,冰窟深处传来的,不再是凝视,而是一声仿佛源自九幽、饱含愤怒与杀意的低沉咆哮!整个冰洞再次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混沌能量开始汇聚!
“秩序之矛”尚未发射,林晚回响的惊变暂时缓解了危机,却似乎……彻底激怒了那个即将降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