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机扣到底。
后坐力撞进肩窝,三十米外那个绿袍人影胸口炸开,整个人往后栽倒。手里那只黑陶罐啪嗒一声摔碎,爬出来的东西还没成形,补上的第二枪直接打烂了。
电厂废墟里的毒雾开始散。
我继续用瞄准镜扫视周围,防护面罩里全是自己的呼吸声,护目镜边缘凝了层薄雾。手套里的手指有些麻,但还能稳稳握住枪托。
手机震了下。
我腾出只手看屏幕。
阿King发来的,三个字:“老陈……没了。”
脑子里轰一声。
耳机里小李还在喊:“沈队,我们这边又出现三波蛊虫,声波驱虫器快没电了——”
“撑住。”我切换弹夹,声音听起来不像自己的,“我这边还有四个目标,处理完就过去。”
掏出那盒特制子弹,弹头里掺了符箓粉末。手在抖。
老陈。
那个总端着茶杯算卦的中年人。
那个在祠堂案子里故意遗漏铜钱,给我们留活路的人。
没了。
左前方的锅炉房突然喷出一大团腐蚀烟雾,墨绿色,落地滋滋作响,混凝土地面被蚀出一个个坑。
我往后退两步,靠在根废弃水泥柱后。从战术腰包摸出枚燃烧弹,拉开保险,数三秒——
扔。
轰——
火光冲天,毒雾被高温引燃,发出刺耳尖啸。锅炉房里传来惨叫,两个绿袍人影踉跄冲出来,身上都着了火。
举枪。两发点射。
倒地。不动了。
但锅炉房里的东西还在动。
透过火光看见个巨大玻璃容器,至少两米高,装满粘稠液体。液体里漂浮着无数蠕动的东西——蚯蚓、蜈蚣,还有些根本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生物。
容器顶端连着根管子,另一头接着台改装喷雾器。
量产蛊毒。
这些王八蛋在量产蛊毒。
“小李,记录坐标。”我压低声音,“找到制毒点,需要后续处理。”
“收到。”
换上特制子弹,瞄准玻璃容器。
扣动扳机——
子弹穿过火焰击中容器侧面,玻璃碎裂,液体哗啦倾泻而出。那些蠕动的东西掉在地上,被火焰吞没,噼啪爆裂。
耳机里传来小李的惊呼:“沈队!我们这边的蛊虫突然全死了!”
我盯着那堆燃烧的残骸。
这些蛊虫是人工培养的。摧毁源头,它们就失去能量供给。
“继续警戒。”切换频道,“阿King,能定位其他制毒点吗?”
键盘敲击声传来,然后是阿King略显疲惫的声音:“给我两分钟……妈的,这些家伙的加密手段比我想的复杂。”
“你有两分钟。”
从掩体后探出身,用瞄准镜扫视整个废墟。
第三个绿袍人影出现在视野里。他蹲在台废弃发电机后,往地上撒粉末。粉末落地就冒烟,然后钻进地面,往四周扩散。
举枪瞄准——
但扣动扳机前的瞬间,我看见他身后还有个人。
黄袍。
手指停在扳机上。
那个黄袍人就站在那里,双手插袖子里,隔着至少五十米距离,直直看向这边。
他在看我。
不是通过瞄准镜,不是通过任何光学设备,就是直接看着我藏身的这根水泥柱。
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沈琬。”耳机里突然响起个陌生男声。
我屏住呼吸。
“你的枪法不错。”那声音很平静,带着某种评估意味,“但你确定,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我没回答,手指紧扣扳机。
“中心公园那边,陆文渊快撑不住了。”黄袍人的声音继续传来,“你在这里杀再多小喽啰,也改变不了大局。”
我咬紧牙关。
“除非……”他停顿了下,“你能在三分钟内,找到并摧毁所有制毒点。”
话音刚落,耳机里传来阿King的声音:“定位到了!一共五个点,坐标发你手机了!”
我低头看屏幕。
五个红点在地图上闪烁,分布在电厂废墟不同角落。最近的在东南方向两百米,最远的在北面将近五百米。
三分钟。
抬头,黄袍人还站那里。
他朝我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废墟阴影里。
我从掩体后冲出去。
第一个目标,东南方向,废弃冷却塔。
沿着废墟边缘快速移动,避开那些还在地面蔓延的毒粉。靴子踩在碎石上咔嚓作响,呼吸声在面罩里越来越重。
冷却塔下,两个绿袍人正往个巨大铁桶里倾倒液体。铁桶周围摆满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不同颜色粉末。
举枪,连续点射——
两个绿袍人应声倒地。
但铁桶里的液体开始沸腾,冒出大量黄色烟雾。烟雾里传来刺鼻酸味,面罩立刻发出警报——检测到强腐蚀性气体。
从腰包掏出最后一枚燃烧弹,拉开保险——
扔进铁桶。
轰——
火焰吞没整个铁桶,那些玻璃瓶在高温下炸开,连串爆裂。
“第一个点清除。”对着耳麦说。
“收到。”阿King的声音传来,“还有四个,时间还剩两分二十秒。”
转身,朝第二个目标点跑去。
北面,废弃变电站。
这次距离更远,不得不绕过片被毒雾覆盖的区域。毒雾贴着地面流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变电站里传来低沉嗡嗡声。
放慢脚步,靠近窗户往里看——
三个绿袍人围着台改装发电机,发电机上连着无数根管子,管子另一头插在地上的金属罐里。金属罐在震动,里面传出什么东西撞击罐壁的声音。
举起狙击步枪,瞄准发电机核心部件——
扣动扳机。
子弹击中目标,发电机发出刺耳尖啸——
砰!
整台机器炸开,火花四溅。那些金属罐被冲击波掀翻,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全是蠕动的蛊虫,但很快就在失去能量供给后停止了动作。
三个绿袍人惊慌失措往外跑。
补上三枪。
一个接一个倒在门口。
“第二个点清除。”
“还剩三个,时间一分四十秒。”阿King的声音开始带上焦急,“沈队,你得加快速度了。”
我没回答,已经在朝第三个目标点冲刺。
西面,废弃水塔。
这次直接用上战术冲刺速度,靴子在地上踩出连串残影。面罩里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心跳在耳边擂鼓般响。
水塔下,四个绿袍人正在进行某种仪式。他们围成圈,中间放着个巨大青铜鼎,鼎里冒出紫黑色烟雾,烟雾在空中凝聚成各种扭曲形状。
举枪,瞄准青铜鼎——
但扣动扳机前,我突然注意到——
鼎的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符文。
这不是普通制毒设备。
“阿King,这个鼎有问题。”压低声音,“上面有符文,不能直接打爆。”
“什么符文?”
“我怎么知道!”咬牙切齿,“你去问叶知秋!”
键盘敲击声传来,然后是叶知秋的声音,带着明显喘息:“描述给我听。”
“圆形,三层,最外层像……像龙?”
“是蛇。”叶知秋立刻说,“那是养蛊阵,直接打爆会让里面的东西全部释放。你得先破坏符文,从内到外,按顺序来。”
“我没时间了!”
“那就用这个。”叶知秋说,“你的特制子弹里,有没有红色弹头的?”
低头看弹夹。
有一颗。
“那是破法弹,直接打符文中心,一枪就够。”
重新瞄准。
青铜鼎表面,符文的中心是个复杂图案,大概只有硬币大小。
五十米距离,移动目标,还要穿过那团紫黑色烟雾。
等心跳平稳下来——
扣动扳机。
子弹穿过烟雾,精准命中符文中心。
青铜鼎表面的符文瞬间碎裂,发出玻璃破碎般脆响。紫黑色烟雾全部倒灌回鼎里——
轰!
整个鼎炸成碎片。
四个绿袍人被冲击波掀飞,摔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第三个点清除。”喘着气说。
“还剩两个,时间五十秒。”阿King的声音已经完全变调,“沈队,来不及了!最后两个点距离太远,你——”
“闭嘴。”打断他,“给我最短路线。”
“……穿过中央广场,直线距离三百米,但那里全是毒雾。”
“收到。”
从腰包掏出最后一个防护装置——便携式氧气罐,插进面罩接口。
然后冲进毒雾。
视野瞬间变成片墨绿色。
面罩的护目镜开始被腐蚀,发出滋滋声响。皮肤上传来刺痛感,那些毒雾正在透过防护服缝隙渗进来。
但没停下。
靴子踩在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每一步都溅起绿色液体。耳机里传来阿King的倒计时:“三十秒……二十五秒……”
前方出现个模糊轮廓。
废弃办公楼。
冲进去,沿着楼梯往上跑。楼梯已经被腐蚀得摇摇欲坠,每踩一步都发出令人心惊的吱嘎声。
三楼。
扇破损的门后,传来低沉念咒声。
一脚踹开门——
房间里,五个绿袍人围着台巨大蒸馏设备。设备正在运转,无数根管子连接着墙上各种容器,容器里装满不同颜色液体。
“十五秒。”阿King的声音传来。
举起狙击步枪,瞄准蒸馏设备核心——
但就在这时,注意到——
设备旁边,还有个更小的装置。
那个装置连接着根粗大管子,管子另一头直接插进地下。
“阿King,这里有根管子通往地下,通向哪里?”
“……第五个目标点。”阿King的声音带着绝望,“地下室,距离你现在位置垂直距离二十米。”
“来得及吗?”
“五秒。”
切换弹夹,装上最后一颗特制子弹。
这颗子弹弹头是银白色的,里面掺了叶知秋说的“最纯粹破法材料”。
瞄准那根管子的接口——
“三秒。”
扣动扳机。
子弹击中接口,管子应声断裂。一股巨大能量从断口处喷涌而出,冲击波把五个绿袍人全部掀飞。
“两秒。”
转身,对准蒸馏设备,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
设备炸开,火光吞没整个房间。
“时间到。”阿King的声音传来,然后一阵沉默。
站在火光里,喘着粗气。
面罩的护目镜已经被腐蚀得几乎看不清,防护服上到处是破洞,皮肤上传来阵阵刺痛。
“所有目标点清除。”对着耳麦说。
耳机里传来阿King的欢呼,还有小李他们的叫喊声。
没说话,只是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到地上。
手机震了下。
是陆文渊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谢了。”
盯着屏幕,嘴角扯出个笑。
然后抬头,透过破损窗户看向外面。
远处制高点上,那个黄袍人还站在那里。
他朝这边看了眼,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握紧手里的枪,慢慢站起来。
皮肤上的刺痛感突然加剧。
低头——
手背上,出现了几块墨绿色斑纹。
不是沾上的毒液。
是从皮肤里渗出来的。
手机再次震动。
阿King发来的消息:“知秋,顶住!文渊快撑不住了!”
我盯着手背上那几块斑纹,然后收起枪,转身往外走。
身后,火光还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