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今天闯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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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是个公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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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学院外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改装易服、看起来像个普通老仆的赵德顺,与同样身着便装的武平侯慕容烈“偶然”相遇。

“侯爷。”赵德顺微微躬身,声音低沉。

慕容烈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确认无人后,才沉声道:“老赵,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有你在暗中看着。” 他语气肯定,显然对赵德顺的存在并不意外。他们都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对方与那位隐居海畔的殿下以及早逝的“姜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女学里那个孩子……”慕容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她,对吗?是清如殿下带走的那一个诗韵公主的女儿?”

赵德顺重重点头,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坚定与忧色:“是,侯爷。就是小主子。 殿下给她取名‘姜璃’,就是希望我们这些人,若有一天见到,能明白是谁。”

慕容烈深吸一口气,仿佛确认了心中最大的猜想,眼神复杂:“像,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当年那位……哎。”他叹了口气,语气转为凝重,“今日是我唐突了,怕是吓到那孩子了。但也因此,更确定了几分。老赵,她现在处境很危险!这泱都,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一旦被那些有心人察觉……”

“老奴明白!”赵德顺接口道,语气带着决绝,“老奴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小主子周全!侯爷,您在明,老奴在暗,我们……”

“老赵,我知道你的忠心!但眼下不是逞血气之勇的时候!这泱都就是个龙潭虎穴!她顶着‘姜璃’这个名字,又长了这样一张脸,太扎眼了!

今日我能认出,他日未必没有别人!瑞王、辽王,还有那些盯着东宫位置的人,哪一个不是心思缜密、耳目众多?一旦被他们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几乎是恳切中带着命令:“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平安!立刻送她走,回殷州,回殿下身边去!只有远离这是非之地,才能确保万全!”

赵德顺脸上皱纹深刻,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缓缓摇头:“侯爷,您说的道理,老奴何尝不知?但是……但是殿下给她取名‘姜璃’,让她来到这里,真的只是希望她像地鼠一样,永远躲在暗处,苟且偷生吗?”

他抬起浑浊却闪着光的眼睛,看着慕容烈:“侯爷,我们这代人,经历的恩怨厮杀还不够多吗?殿下她……背负了一辈子,隐忍了一辈子,难道还要让小主子也重复这样的命运?老奴斗胆,希望小主子能有机会,像个普通女孩一样,看看这世间的繁华,结交朋友,学习知识,哪怕……哪怕只是短暂的自由和快乐。”

“糊涂!”慕容烈低喝,脸上因焦急而泛起红潮,“快乐?自由?老赵,你我在权力场中沉浮半生,难道不明白,没有性命,何谈其他!她现在就是众矢之的!”

“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让她像个逃犯一样被送走!”赵德顺据理力争,声音也激动起来,“那样反而更引人疑心!她在女学,有慕容小姐、苏小姐这些身份贵重的同窗作为掩护,看似危险,或许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老奴会像影子一样守着,绝不让她暴露。侯爷,求您……就当是成全殿下最后的心愿,也给小主子一个……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慕容烈看着赵德顺眼中那近乎固执的恳求,想到敖清如殿下半生孤寂,想到那个早逝的“姜夫人”,再想到姜璃那双清澈又带着韧劲的眼睛,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沉重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老赵的话,并非全无道理。

“……罢了。”慕容烈最终妥协,但眼神依旧凝重,“那就依你。但老赵,你给我记住,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危及到她的安全,必须立刻送走!没有任何事情,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老奴以性命担保!”赵德顺重重承诺。

翌日,在太学院一处僻静的水榭。

苏婉音看着面前的慕容筝和司徒秀,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慕容姐姐,司徒妹妹,今日请你们来,是要说一件极其重要,也极其危险的事。关乎……姜璃。”

慕容筝眉头一挑,似乎并不意外。司徒秀则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苏婉音没有透露从父亲那里得知的具体名讳,只是极其隐晦地提示:“姜璃妹妹的名字……与太祖年间一位早逝的贵人相同。武平侯昨日的反应,想必你们都看到了。这意味着,姜璃妹妹的身份可能非同一般,也意味着,她可能身处我们无法想象的险境之中。”

慕容筝冷哼一声:“我爹……肯定知道什么,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不过,既然是他们要护着的人,我慕容筝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管她什么身份,她现在是我慕容筝认下的姐妹!”

司徒秀虽然害怕,但看着苏婉音和慕容筝,也鼓起勇气,小声道:“我……我也觉得姜璃姐姐是好人!我们不能看着她有危险不管吧?我……我虽然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我有钱!需要打点什么,或者要送她去哪里躲躲,我都能帮忙!”

看着慕容筝的义气和司徒秀虽然害怕却不愿退缩的样子,苏婉音心中一定。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好。既然我们想法一致。那么,从今日起,在兰蕙斋,在我们能力范围内,我们三人,需得共同守护姜璃。 不为别的,只为我们同窗之谊,也只因……她值得。”

她目光扫过两人,声音压得更低:“此事绝不可对外人言,即便对父母,也需守口如瓶。我们只需暗中留意,互相通气,若遇异常,即刻商议。”

慕容筝郑重点头,司徒秀也用力“嗯”了一声。

姜璃推门进屋,正看见老赵(赵德顺)对着泱都地图抓耳挠腮,那架势不像在看地图,倒像在破解什么绝世武功秘籍,走火入魔了似的。

“小主子!您可回来了!” 老赵一见她,立刻扑过来

“慕容烈那个老匹夫!他今天是不是看见您了?!”

“嗯呐,看见了。嗓门还挺大,嗷一嗓子‘姜夫人’,吓得我差点把手里这块饼当暗器扔出去。”

“哎呦喂!” 老赵一拍大腿,痛心疾首,但这次痛心的方向变了,“这个慕容莽夫!几十年了还是这德行!做事不过脑子!他这一嗓子,跟举着喇叭喊‘快来看啊这姑娘像太祖原配’有啥区别?!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您是吧?!”

姜璃嚼着饼,思路清晰:“赵伯,淡定。武平侯是自己人,他喊那一嗓子,估计是震惊过头,属于友军误伤。再说了,”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他后来不也没揭穿我嘛,还让他闺女多照应我。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这长相,属于人见人爱,友军见了激动,敌军见了……呃,暂时还没见到。”

老赵被这强大的自信噎了一下,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倒也是…慕容烈这老小子虽然莽,但对自己人还算讲义气。他当年跟着公主殿下的时候,就这狗熊脾气…啊不是,是豪迈性情!” 他赶紧改口,“他的意思,是让老奴赶紧把您送回殷州避风头!”

“回殷州?” 姜璃眼睛一瞪,“回去干嘛?跟我婆婆大眼瞪小眼,比赛谁叹气声音长吗?不行!我这泱都体验卡才刚激活,还没开始薅…啊不是,是还没开始学习呢!”

“那…小主子的意思是?”

姜璃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豪气干云:“既然武平侯都‘盖章认证’了,那咱们就更不能怂了!慕容家是友军,苏家那丫头看着精明,司徒家有钱,咱们这阵营,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钱有钱!怕什么?”

她凑近老赵,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搞事的光芒:“赵伯,咱们得调整策略!从‘猥琐发育别浪’,改成‘在友军掩护下适度嚣张’!比如,明天我去太学院,是不是可以不用刻意躲着慕容筝她爹了?说不定还能蹭个马车坐坐?”

老赵看着瞬间从“被迫隐藏”切换到“准备碰瓷”模式的小主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莫名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可是小主子,最坏的情况,万一被那些真正的对头,比如宁王府、辽王府的人盯上,扣上个‘前朝余孽’的帽子……”

姜璃大手一挥,信心满满:“不怕!到时候我就说我是武平侯失散多年的远房侄女!慕容烈要是不认,我就坐他家门口哭,说他始乱终弃…不对,是说他辜负故人!看他脸往哪搁!”

老赵:“……” 他开始认真思考,现在给慕容烈送个信,让他提前做个心理建设还来不来得及。

“行了赵伯,”姜璃拍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块新饼,“别愁眉苦脸了!咱们现在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武平侯这棵大树,虽然树枝有点糙,但好歹能挡雨!接下来,咱们就一边抱紧慕容家的大腿,一边在太学院里……继续我的‘奇技甲等’之路!”

老赵接过饼,看着自家小主子那“有靠山就是硬气”的小模样,沉重的心情彻底飞走了,只剩下一个念头:

“慕容烈啊慕容烈,你自求多福吧

时近冬至,北风渐紧,泱都城内却因一纸诏令而暗流涌动。

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体恤学子,特恩准于冬至前夜在宫中设宴,邀太学院男女学子中有才德者入宫同庆。消息传到女学,兰蕙斋内顿时气氛各异。

“宫里摆宴!”司徒秀最先得知消息,圆圆的脸上满是兴奋,抓着新得的冬至礼单就跑来找其他人,“听说御膳房准备了三百多道点心,还有西域进贡的歌舞!我爹早就打点好了,我们肯定在受邀之列!”

慕容筝正擦拭着她的佩剑,闻言头也没抬,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这只是寻常操练。但熟悉她的人能看出,她擦拭剑身的动作放缓了些,显然也在思量此事。

苏婉音则端坐于琴案前,指尖按着未成调的宫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看向坐在窗边安静看书的姜璃,缓声道:“宫中饮宴,规矩繁多,一举一动皆在众人眼中,不比学中自在。”

姜璃放下书卷,窗外枯枝的影子落在她沉静的脸上。

“嗯,知道了。”姜璃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回应一件寻常小事。她重新拿起书卷,目光却并未落在字句上。

果然,翌日,太学院公布了入选宫宴的学子名单。慕容筝、苏婉音、司徒秀皆在其列,而姜璃的名字,也赫然在目,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小小的注脚——“殷州敖氏荐”。

这“敖氏荐”三个字,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有心人眼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名单公布时,姜璃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好奇,有羡慕,有不解,更有几道来自其他高门贵女方向的、带着明显审视与不屑的视线。

“敖氏?哪个敖氏?殷州那边的分支吧?”

“一个边城来的养女,也配与我们同席宫宴?”

“怕是走了什么门路……”

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

慕容筝冷哼一声,目光如电般扫过那几个议论的贵女,对方立刻噤声。苏婉音则微微蹙眉,低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司徒秀气鼓鼓地想要反驳,被姜璃轻轻拉住手腕。

殿内金碧辉煌,龙涎香的馥郁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姜璃随着其他学子垂首走进大殿,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

当内侍高声唱出殷州姜璃时,她能感觉到整个大殿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她依礼跪拜,声音平稳:民女姜璃,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短暂的寂静中,她能感觉到那两道来自御座的目光——皇帝敖哲的目光沉稳中带着审视,而皇后的目光则更为直接。

姜璃...皇后温和的声音响起,倒是个好名字。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

姜璃缓缓抬头,却仍恭敬地垂着眼帘。

内心想法:

“抬头就抬头,反正我脸上没刻字‘我是前朝余孽’……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坐在龙椅上的陛下...按血缘,我该喊他舅舅?不对,他是敖子源的儿子,我奶奶是他姑姑…那我该叫他表叔?还是大爷?贵圈真乱,辈分算得我头疼,比解木苏爷爷的九连环还费脑子!”

就在她心绪纷乱之际,一直沉默的皇帝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殷州...是个好地方。朕记得,圣懿大长公主晚年就在那里静养。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姜璃耳边炸响,她心里的小人瞬间抱头鼠窜:“来了来了!终极考验来了!稳住!就当是在忽悠木苏爷爷多给块糖!”

她强自镇定,依旧保持着谦卑的姿态,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来自边城少女的质朴与自豪:回陛下,民女自幼在殷州长大,确是钟灵毓秀之地。望海城的海浪声,比泱都的钟声还好听呢! (内心:海浪声能掩盖心跳声吗?我感觉我的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表演踢踏舞了!)

皇帝似乎被这过于“质朴”的回答噎了一下,大殿内也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连旁边侍立的福顺都忍不住肩膀抖动,被敖承泽一个眼神瞪得憋了回去。

起来吧。皇帝最终淡淡说道,挥了挥手。

谢陛下。姜璃再次叩首,起身时感觉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心里长舒一口气:“过关!下次这种场合得在衣服里垫块吸水的棉布,殷州老面饼不知道吸汗效果怎么样……”

宫宴正式开始,丝竹管弦响起,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司徒秀看着满桌玲珑剔透的点心,眼睛发光,小声道:“姜姐姐,快尝尝这个,听说叫‘玉露团’,可好吃了!”

姜璃看着眼前那个小巧精致、仿佛一碰就碎的糕点,又摸了摸袖子里以防万一带来的、被她盘得越发光滑坚硬的“殷州老面饼”,内心比较:“这玩意儿够塞牙缝吗?感觉还没我的饼耐磨……”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学着别人的样子小口品尝,味道确实甜美,但她更怀念婆婆熬的、带着苦涩药香的桂花羹。

席间,有贵女提议行酒令助兴,诗词歌赋,风雅无比。轮到姜璃时,众人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姜璃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在众人期待她再次语出惊人、作出什么“山川犹故国”的悲凉诗句时,她开口了,声音清脆:

“冬至到,饺子俏,不对…是馄饨冒热泡!一碗下肚寒气消,来年个子窜高高!”

众人:“???”

慕容筝一口果酒差点喷出来,强行咽下,呛得满脸通红。苏婉音扶额,嘴角抽搐。司徒秀愣了片刻,然后小声鼓掌:“姜姐姐这个…押韵!还…还挺实用的!”

主持酒令的老学士胡子抖了抖,艰难地评价:“…朴拙…朴拙之中,见…见生活趣味…”

坐在上首的敖承泽看着姜璃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端起酒杯掩饰。他身边的福顺低着头,肩膀耸动得像在发羊癫疯。

皇后娘娘也忍俊不禁,对皇帝低声道:“这孩子,倒是有趣得紧。”

皇帝敖哲看着台下那个与记忆中某个模糊身影隐约重合,却又气质迥异的少女,目光深沉,最终几不可察地微微摇了摇头,似是觉得自己的某些猜想有些荒谬。

接下来是展示才艺环节。贵女们或抚琴,或作画,或翩翩起舞。轮到慕容筝,她直接表演了一套干净利落的拳法,赢得满堂彩(主要是武将那边)。

又轮到姜璃。

众人目光再次聚焦,好奇这位“奇技甲等”又能搞出什么新花样。

姜璃站起身,走到殿中,从袖子里(天知道她那袖子怎么装得下)掏出一个小布包。

“民女来自殷州,别无所长,只会些山野微末之技。”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样常见的草药,“此为薄荷,可提神醒脑;此为艾草,可驱蚊安眠;此为三七,可化瘀止血……”

她开始现场讲解这些草药的功效和简易用法,语气认真得像在太学院上课,甚至还拿起一片薄荷叶闻了闻,肯定地点点头:“嗯,品相不错,比我在北山采的那批还好。”

众人:“……”

这是在…宫宴上开草药铺子?!

有贵女忍不住掩嘴窃笑。连皇帝都露出了几分饶有兴味的神色。

讲解完毕,姜璃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眼神真诚:“各位大人、夫人小姐若需要,可按方自去药铺配制,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当然,若有疑难杂症,也可…呃…”她顿了顿,把“来找我,诊金好商量”这句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也可请教太医。”

“噗——”这次连敖承泽都没忍住,低笑出声。他赶紧以拳抵唇,掩饰过去。

一场本该危机四伏、步步惊心的宫宴,硬是被姜璃带偏成了“殷州土特产推介会”兼“太学院野外生存技巧公开课”。

宴会结束后,众人依次退场。姜璃跟着人流往外走,心里盘算着:“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就是有点费脑子,还得时刻提醒自己别把心里话说出来…”

就在她稍微放松警惕时,一个内侍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低声道:“姜姑娘,瑞王殿下想见您一面。”

姜璃心里“咯噔”一下:“敖庆明?!敖承泽他爹?!完了完了,小的还没搞定,老的找上门了!这是要现场认亲还是当场清算?”

她面上不动声色,跟着内侍走到一处偏殿。只见瑞王敖庆明负手而立,身形与敖承泽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沉稳威严。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打量着姜璃,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叫姜璃?殷州敖氏收养的那个孩子?”

姜璃心提到了嗓子眼,正准备祭出对付皇帝的那套说辞。

却见瑞王眉头微皱,带着几分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开口道:

“承泽那小子,最近回府后,总对着一个…旧铜钱傻笑。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姜璃:“!!!”

(内心:大哥!你居然还留着那枚铜钱?!还傻笑?!你爹以为我给你下蛊了吧?!)

姜璃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同时振翅,她面上努力维持着属于“边城养女”的、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惶恐,心里早已万马奔腾:

“旧铜钱?!敖承泽你个大傻子!那玩意儿你居然没扔还天天对着傻笑?!你爹这是怀疑我用了什么殷州巫蛊之术,把他宝贝儿子的脑子给蛊坏了吧?!”

电光火石间,姜璃福至心灵,她微微瞪大眼睛,露出几分属于少女的、被长辈问及私事的羞涩与无措,声音细若蚊呐,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颤音:

“回…回王爷,民女不知…许是…许是泽公子心善,念及同行之谊,或是…或是觉得那铜钱样式别致,与我们殷州常用的不同…”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用指甲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疼得眼圈瞬间就红了点,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瑞王敖庆明看着眼前这小姑娘吓得眼圈发红、声音发抖的模样,再想到调查中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身世,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想象中的“狐媚子”、“心机女”形象,跟眼前这个一身布衣、眼神清澈(此刻还水汪汪的)、甚至有点呆气的边城丫头实在对不上号。

难道……真是承泽那小子自己魔怔了?看上个这样的?这眼光……是不是在边关待久了,出了什么问题?

瑞王深吸一口气,看着姜璃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郁闷:

“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王爷!” 姜璃如蒙大赦,行了个礼,几乎是踮着脚尖,用最快的速度(但表面依旧保持礼仪)溜出了偏殿,直到转过宫墙,才敢大口喘气,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吓死我了…还以为要上演全武行,没想到是情感咨询…不对,是单方面警告!” 她抚着胸口,心有余悸,“敖承泽你个坑货!下次见面非得用饼敲你脑袋不可!”

瑞王府,书房内。

瑞王敖庆明背着手在房里踱了两圈,终于停下,对心腹侍卫沉声道:“去,把世子叫来。”

敖承泽很快到来,脸上还带着宫宴未尽的笑意:“父王,您找我?”

瑞王盯着他看了半晌,直看得敖承泽心里发毛,才缓缓开口,语气复杂:“你…最近可是有什么心事?”

敖承泽一愣:“父王何出此言?”

“哼!”瑞王冷哼一声,“那你跟为父解释解释,你房里书桌上,用锦盒装着的那枚…边缘都磨亮了的旧铜钱,是怎么回事?”

敖承泽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那个…就…就是一枚普通的铜钱…”

“普通铜钱值得你天天对着它出神傻笑?!”瑞王音量提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承泽,你是瑞王府世子!将来要承袭王位,辅佐君王的!你的婚事,关乎社稷,岂能儿戏!那姜氏女,来历不明,出身卑微,不过是殷州敖氏分支收养的孤女,如何配得上你?!”

敖承泽被父亲一连串的质问砸得有些懵,但听到父亲贬低姜璃,心头莫名涌上一股不悦,下意识反驳:“父王!姜姑娘她…她并非寻常女子!她聪慧坚韧,见识不凡,而且…而且…” 他想说“而且我们已经是结拜兄妹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理由听起来更像个笑话。

瑞王看着儿子那急于维护的样子,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语气放缓,带着一丝试探,也带着一丝身为父亲的无奈:

“泽儿,你若真是…真是喜欢那姑娘,为父…为父也不是不能…” 他艰难地措辞,“…替你去问问?纳个侧妃,或是先收房,倒也…”

“父王!” 敖承泽猛地打断他,脸上红白交错,又是尴尬又是着急,“您…您别瞎说!我跟姜姑娘…我们…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那铜钱…那铜钱是…是车费!对!她付给我的车费!我觉得有趣才留着的!”

“车费?!” 瑞王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差点破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你…你缺那点车费?!你堂堂瑞王世子,收人家姑娘一枚铜钱当车费,还当宝贝似的供起来?!敖承泽!你…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去殷州一趟中了邪?!”

敖承泽:“……”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解释这枚铜钱背后“AA制”的坚持、她那清浅的笑容,以及自己那份莫名其妙的心动和珍视。

看着父亲那一副“我儿子可能脑子坏掉了”的痛心表情,敖承泽只觉得百口莫辩,

而此刻,刚刚回到清晖驿馆,正准备拿出老面饼压压惊的姜璃,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狐疑地看了看窗外:“谁在念叨我?不会是瑞王后悔了,又想找我麻烦吧?还是…敖承泽那个傻大哥在骂我?”

她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硬邦邦的老面饼,心安了几分。

“管他呢,兵来饼挡!水来还是饼挡!”

第二天姜璃正对着铜镜练习“有靠山式的微笑”,敖承泽的声音就从窗外飘了进来。她手一抖,差点把镜子扣自己脸上。)

“大哥!你下次报信能不能走正门?!我这正演练到‘高贵冷艳’环节呢,差点被你吓成‘面部抽搐’!”

“那个…二妹…我父王…他…他想请你…去家里吃个饭。”

“吃饭?!瑞王府的饭?!那是饭吗?!那是鸿门宴plus版!是终极考题!” (表面强装镇定,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

“…王爷他…还说了什么别的吗?比如…需不需要我自带碗筷?或者…对菜品有什么忌口?比如…不能下毒之类的?”

“啊?毒?那倒不用…府里厨子手艺还行…二妹!你想哪儿去了!我父王他就是…就是想见见你,没别的意思!”

“哦?是想见见我,还是想看看是哪个‘狐媚子’用一枚铜钱就把他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天天对着傻笑?”

“谁…谁神魂颠倒了!我那是在研究古钱币的包浆!”

“行吧。那请问瑞王爷是想让我以什么身份去吃饭?是‘殷州来的穷学生’?‘太学院的奇葩同窗’?还是…‘可能涉嫌蛊惑世子的可疑人员’?”

“就…就是寻常家宴!我母妃也在!她人很和气的!你就当…就当是去朋友家做客!”

“朋友家?行!大哥,这话可是你说的!” (她转身从桌上抄起她的“老伙计”——殷州老面饼,郑重地塞进袖袋,又摸了摸怀里赵德顺给的几种解毒散、清凉丸。)

“二妹…你…你这是要去吃饭还是要去剿匪?”

“你不懂!这叫有备无患!万一你父王在菜里下…哦不是,是万一菜太油腻,我可以用饼刮刮油!万一气氛太紧张,我可以现场表演个‘饼碎大石’活跃气氛!万一…”

“停停停!没有万一!二妹,算大哥求你了,你就正常发挥…不,你收敛一点发挥就行!”

“放心吧大哥!我一定好好表现!保证让王爷…印象深刻!”

(瑞王府花厅,气氛一度非常凝重。瑞王敖庆明端坐主位,面沉如水,努力想维持威严家主的形象。敖承泽在一旁坐立不安,眼神在父王和姜璃之间疯狂切换。)

“姜姑娘,在太学院……课业可还跟得上?”

“回王爷,跟得上!

“……听闻你数理不错?”

“还行!主要得益于殷州物价波动大,心算不快容易亏钱。

“……那礼乐呢?”

“我会吹叶子!能模拟山间百灵求偶、野狼吵架等多种音效!

“听闻……你与泽儿同行时,曾……付他一枚铜钱作车费?”

“王爷明鉴!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亲兄弟明算账!我与大哥虽是结拜兄妹,但一码归一码,车费该付就得付!这体现了我们殷州人自力更生、不占人便宜的优秀品格!” (掏出随身小本本):“您看,这一路的花销,包括避雨那次的人均柴火损耗,我都记着呢,笔笔清楚!”

“……倒是个…有原则的。”

“王爷,您想想,若人人都像我们这样账目清晰,世间会减少多少因钱财引发的纠纷?这枚铜钱,它不仅仅是车费,更是一种象征!象征着公平、公正、公开!”

“……此言,倒也有几分…歪理。”

“所以王爷,您千万别怪大哥珍藏那枚铜钱!他珍藏的不是铜钱,是一种精神!是对我殷州优秀品格的肯定与向往啊!” (转头对敖承泽):“对吧,大哥?”

“……啊对,向往,非常向往。”

“……罢了罢了。开…开席吧。”

“王爷,您尝尝这个!干嚼回味无穷,泡汤风味更佳!还能锻炼牙口,预防老年痴呆!我们殷州老人都吃这个,你看木苏爷爷八十了还能上山追獐子!”

“……多谢,本王…牙口不好。”

“那真是太可惜了。这可是用殷州特有黑麦,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

“二妹!吃饭!别介绍了!”

“大哥,我这是在帮王爷拓展食材认知边界,体验殷州风情!这叫文化输出!”

就在姜璃刚把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瑞王还在努力消化“铜钱精神论”,敖承泽正偷偷把姜璃推荐给他的老面饼往座位底下藏的时候,花厅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温婉中带着几分急切的女声传了进来。)

瑞王妃(步履略快,目光直接落在姜璃脸上,带着一种恍然和确认):“哎,当初宫里宴会的时候我就想问来着,这孩子瞧着面善……你、你是不是当年姑奶奶(敖清如)身边带着的那个小女孩?诗韵的女儿,对不对?”

“噗——咳咳咳!!”

“哐当!!”

“啪嗒!!”

瑞王(刚入口的参汤全喷在了自己的蟠龙纹常服前襟上,呛得惊天动地,手指颤抖地指着姜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什么?!诗韵姑姑的……女儿?!她……她不是……” (“早亡且无子女”这几个字卡在喉咙里,死活说不出来。)

敖承泽猛地站起身,带翻了身后的梨花木圆凳,发出一声巨响。他脸色煞白,看看母妃,又看看一脸“完蛋了掉马了”表情的姜璃,声音都劈了叉:“母妃!您……您说什么?!二妹她……她是诗韵姑祖母的……女儿?!那她……她不就是我的……我的……” (“表姑姑”三个字像鱼刺一样卡住了他。)

姜璃(嘴里那块芙蓉糕瞬间不甜了,她艰难地咽下去,感觉像吞了块石头。内心哀嚎):“婆婆!赵伯!救命啊!说好的适度嚣张呢?!这直接被人扒了底裤啊!还是当着苦主一家的面!”

(花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瑞王压抑的咳嗽声和敖承泽粗重的呼吸声。)

瑞王妃(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扔下了一颗多大的雷,反而走上前,仔细端详姜璃,眼圈微微发红,语气带着怜惜和确认):“没错,这眉眼,这倔强劲儿……像,太像诗韵小时候了。当年姑奶奶带着你离开泱都,你还那么小一点……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她说着,竟伸手轻轻摸了摸姜璃的头发。

姜璃(浑身僵硬,像被点了穴,内心疯狂呼叫):“赵伯!!!慕容烈是眼神好,这位王妃是开了天眼吗?!宫里宴会那么远,灯光那么暗,她是怎么认出我这个‘已亡人’的女儿的?!”

瑞王(终于顺过气,脸色铁青,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爱妃!你……你确定没认错?!此事非同小可!诗韵姑姑她……皇室玉牒上明明记载……”

瑞王妃(转过头,语气肯定又带着点不满):“王爷!我怎么会认错!当年诗韵姐姐待我极好,我未出阁时常入宫陪伴她!她怀有身孕时,我还去探望过!后来……后来传出那样的消息,我始终不信!姑奶奶当年执意带走的孩子,定是诗韵姐姐的血脉无疑!”

(她这么一说,瑞王也陷入了沉默,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殷州奇女子”的分量,以及这背后牵扯的惊天旧事。)

敖承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挣扎和难以置信,看向姜璃,语气破碎):“二……二妹……不……你……你真的是……我……我的表……表姑姑?”

姜璃(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以及敖承泽那仿佛世界崩塌的表情,突然破罐子破摔,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瑞王和瑞王妃,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尝试性地、小声地):

“那……要不……我先喊您二位……表哥?表嫂?”

“噗通!” 这是敖承泽终于承受不住这辈分暴击,腿一软,跌坐回(被他踢翻后扶起来的)凳子上的声音。

瑞王(捂住了胸口,感觉需要速效救心丸)。

瑞王妃(先是一愣,随即看着丈夫和儿子那副备受打击的样子,以及姜璃那一脸“是你们先扒我马甲”的破罐破摔表情,竟忍不住,“噗嗤”一声轻轻笑了出来。)

这下,瑞王府的家宴,是彻底没法安静吃完了。辈分的惊雷,炸得每个人外焦里嫩。

“爱妃!你……你早就知道?!连‘皇家密文’都清楚?!为何从未与本王提及!”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合着全家就他不知道这惊天秘密?)

“王爷,此事关乎天家颜面与前朝旧事,更是姑奶奶拼死也要带走的血脉。多一人知晓,便多一分风险。若非今日亲眼确认,妾身也会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她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儿子和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姜璃,叹了口气)

“至于承泽……他年纪小,性子又跳脱,告诉他,只怕他藏不住事,反而害了……害了璃儿。”

“璃儿” 这个称呼一出,姜璃打了个激灵。

“表……表姑姑……皇家密文……都知道……”

他猛地抓住重点,看向父母,声音带着崩溃

“所以……所以宫里、宗室里……不少长辈……都知道二妹……不是,是表姑姑的存在?!就……就我不知道?!我还……我还……” (他还跟她结拜!还对着铜钱傻笑!现在全泱都的长辈可能都在看他的笑话!)

姜璃(从巨大的震惊中勉强找回一丝神智,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内心狂啸):“合着我是个‘公开的秘密’?!那我还藏个什么劲儿?!赵伯!慕容伯伯!你们这保密工作做得稀碎啊!”

“所以……王妃娘娘,您的意思是,我的身世,在皇室核心圈子里,并非……无人知晓?”

“当年之事,牵连甚广,知情者皆被严令封口,玉牒上……也做了必要的修饰。但总有些老人,是记得的,也是……心怀愧疚的。”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瑞王一眼。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今日之言,出得此厅,入得尔耳,不得再议!” 他瞪着敖承泽:“尤其是你!给本王把嘴巴闭紧!”

“父王!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以后……该怎么称呼?!” (他眼巴巴地看向姜璃,眼神里充满了辈分错乱的绝望。)

姜璃(看着眼前这混乱中又透着一丝荒诞的场面,尤其是敖承泽那副“世界再见”的表情,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那点紧张感反而消散了不少。她清了清嗓子,尝试拿出一点“长辈”的架势,虽然没什么底气):

“那个……大……呃,承泽贤侄,”

“在外人面前,我们还是照旧吧。你突然改口,反而引人怀疑。” (内心:主要是我也受不了你喊我表姑姑!折寿!)

“璃儿说得是。承泽,你往后在明面上,还需与……与你表姑姑如常相处,切不可露了痕迹。” (“表姑姑”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自然无比,却像三把刀子扎在敖承泽心上。)

“……是,母妃。” (内心:如常相处?我怎么如常?我现在看她一眼都觉得是在亵渎长辈!)

姜璃(心里却渐渐活络起来):“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皇室里还有‘自己人’?虽然这‘自己人’有点坑……但好像……操作空间变大了?赵伯!我们的‘适度嚣张’计划,看来得升级成‘背靠多个潜在长辈’计划了!”

“那个表嫂?我这个身份大概有emmmmm,多少人知道?”

“差不多都知道吧,你入泱都当天皇帝就知道了,当然只有核心成员知道,哦对了还有你这个表哥和表侄子不知道”

“怎么可能!本王……本王只是……只是忙于政务,无暇顾及这些陈年旧事!”

瑞王妃(无奈地看了丈夫一眼,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点“不忍心但必须说实话”的残酷):“璃儿,倒也不是‘整个皇室’……但知情者的范围,确实比你们想象的要……广一些。”

她开始细数,每说一个,瑞王父子的脸色就白一分:

“陛下与皇后娘娘,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瑞王嘴角抽搐。)

“已故的太祖皇帝,当年是默许姑奶奶带走你的,他……临终前应是知情的。” (敖承泽倒吸一口凉气。)

“几位宗室里的老太妃、老王爷,都是经历过那段往事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瑞王开始揉太阳穴。)

“武平侯慕容烈那样的老臣,当年或多或少都有些猜测,如今见了你,怕是都确认了。”

“甚至……宫里一些伺候过老一辈的、口风极严的老宫人,或许也……” (瑞王感觉呼吸不畅了。)

姜璃(听得目瞪口呆,掰着手指头算,越算心越凉):“等等……也就是说,从皇宫到宗室再到部分核心老臣,可能还有资深工作人员……合着就瑞王府的这爷俩被排除在情报网之外了?!” (她看向瑞王和敖承泽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同情?)

敖承泽(崩溃地抓头发):“所以……所以可能连苏尚书他们家……甚至司徒秀她爹那个老狐狸……都可能猜到点?就我和父王……我们……” (他“我们”了半天,说不下去了,感觉自己像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结果台下观众早就知道剧本的小丑。)

“爱妃!你……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告诉本王?!让本王……让本王今日如此被动!”

“王爷,您平日里不是常教导承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知道得越多,烦恼越多’吗?妾身这也是为了王府安稳着想。况且……”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您这性子,若是早知道了,还能像如今这般……‘自然’地对待璃儿吗?只怕早就露了痕迹了。”

瑞王:“……” (他被噎得无话可说,仔细一想,好像……有点道理?但憋屈感更重了!)

姜璃(此刻内心已经从“我是秘密”变成了“我是公开的秘密”,反而生出一种诡异的放松感。她拍了拍敖承泽的肩膀,用一种近乎慈祥的语气)

“大侄子啊,看开点。这说明什么?说明表哥和你在皇室里,是出了名的……呃……心思纯良,守口如瓶,值得信任!” (内心:分明是觉得你俩藏不住事或者没必要知道吧!)

“谢谢……谢谢表姑姑的安慰……” (这声“表姑姑”叫得是无比顺口了,显然是认命了。)

瑞王(看着瞬间“长辈”姿态上身的姜璃,和已经彻底放弃治疗的儿子,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这王府,今天不仅是辈分乱了,连情报系统的底层地位也暴露无遗了!

(姜璃内心oS: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我以为我是来玩潜伏的,结果剧本是《楚门的世界》皇家特供版?观众席还都是VIp?!婆婆啊婆婆,您这保密了个寂寞啊!)

“孩子,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凶险啊。”

“陛下和娘娘知道你的存在,不代表他们认可你的存在,更不代表他们欢迎你的存在。”

“玉牒之上,你母亲敖诗韵是‘早亡且无子女’。这是官方定论,是维护皇室体面、稳定朝局的‘事实’。”

“你的出现,本身就是对这个‘事实’的挑战,是在提醒所有人一段他们试图掩盖的过去——关于前朝姜氏,关于太祖与姜夫人,关于…当年的清洗。”

“你婆婆敖清如,当年是拼着与整个皇室决裂,才将你从泱都带走。她是在保护你!她知道,只要你在泱都,你就是活着的证据,是某些人眼中的‘隐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陛下顾念旧情(或许还有对你奶奶姜璃的愧疚)不忍动你,那其他人呢?那些急于表忠心的臣子呢?他们会不会为了讨好上位者,而自作主张地‘清除隐患’?”

“所以……父王,母妃,你们的意思是……即便皇帝和宗室知道…表…表姑姑的存在,她也依然可能……”

“没错。陛下的‘知情’和‘默许’,是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它建立在你不触及核心利益、不引起朝野关注的前提下。一旦你过于引人注目,或者…有人借题发挥,这种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姜璃一眼,“你在宫宴上的‘表现’,在太学院的‘奇技甲等’,恐怕已经引起不少注意了。”

“所以……婆婆不是不让我来……是怕我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姜璃沉默了

(内心oS:原来我不是来冒险的,我他妈是一直在雷区蹦迪啊!婆婆!赵伯!你们这保密工作做得跟筛子一样,心也太大了吧?!还是说……你们其实也抱着赌一把的心态?)

她抬起头,眼中之前的慌乱和迷茫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光芒取代——有后怕,有醒悟,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生出的倔强。

“我知道了。” 姜璃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谢谢表哥表嫂告诉我这些。”

这一声“表哥表嫂”,叫得瑞王嘴角微抽,瑞王妃却是眼圈又红了。

(姜璃回到清晖驿馆的住处,刚推开房门,早已等候多时、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老赵(赵德顺)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紧张和后怕。)

“小主子!您可算回来了!瑞王府没为难您吧?老奴这心一直悬着!您……您没暴露吧?身份没被瑞王看穿吧?”

“赵伯啊……你说‘暴露’这个词,用得可能不太准确。”

“难…难道……瑞王他…他……”

“他不是‘看穿’的……他是被王妃娘娘当面捅破的。”

“王…王妃?!她…她怎么……”

“而且,根据王妃娘娘的说法,我的身份,在皇室核心圈子里,好像……大概……可能……基本算是个‘公开的秘密’。”

“公…公开的秘密?!都有谁知道?!”

姜璃(掰着手指数,每数一个,老赵的脸色就灰败一分):“陛下、皇后、已故的太祖(默许的)、几位宗室老太妃老王爷、武平侯慕容烈那样的老臣,可能还有宫里一些资深老宫人……”

“苍天啊!老奴……老奴这几十年的潜伏……小心翼翼……合着……合着就跟个笑话一样?!”

“赵伯,坐,冷静点。换个角度想,这是好事啊!”

“好…好事?”

“你想啊!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能在泱都活蹦乱跳到现在,不是因为咱们伪装得多好,而是因为上面有人……呃,是有很多长辈,默许甚至暗中纵容的啊!这说明陛下他们,对我婆婆,对我,未必全是恶意嘛!”

“可…可是……”

“而且,瑞王和敖承泽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你看他们那反应,像是要立刻把我抓起来的样子吗?没有吧!瑞王是崩溃,敖承泽是世界观重塑!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的‘自己人’范围,又可以扩大了!”

“那…那小主子,接下来我们……”

:“接下来?当然是继续我们的‘适度嚣张’计划!不过战略要升级!以前是偷偷摸摸地嚣张,现在咱们可以……呃……在知情长辈们的默许下,稍微放开一点手脚!”

“当然,该防的人还是要防,比如那个看起来就不太像好人的辽王,或者那些古板的老臣。但是!” 她拿起桌上那块陪伴她已久的老面饼,用力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却信心满满地说:

“至少现在我们知道,咱们不是孤军奋战!这泱都的水再深,也淹不死有这么多‘潜在靠山’的人!”

“得,老奴这条命,就陪小主子在这‘公开的秘密’里,继续折腾吧!”

(年关将近,太学院里张灯结彩,节日气氛浓厚,但一则消息却让姜璃陷入了新的窘境。)

司徒秀(拿着学院发的告示,蹦蹦跳跳地跑到姜璃面前,圆脸上满是期待):“姜姐姐!你看!学院说了,明年要及笄的同学,过完年之后,要带着家中长辈来参加及笄礼呢!我娘早就盼着这天了,说要给我办得风风光光的!”

慕容筝(擦拭着她的长枪,闻言头也不抬,语气干脆):“我家老头子肯定来,他巴不得让全泱都看看他闺女有多英姿飒爽。”(说完,还挽了个漂亮的枪花。)

苏婉音(正对镜整理钗环,闻言动作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家父家母届时自然会出席。及笄乃女子大事,礼不可废。”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带着好奇、同情和一丝担忧,投向了坐在窗边、正对着手里老面饼发呆的姜璃。)

姜璃(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海啸):“家长?!及笄礼要家长?!我上哪儿去变个家长出来?!难道要我拉着赵伯,跟学院介绍说‘这位是我爷爷,前朝公主护卫,现任我的暗线接头人兼饼类品鉴师’吗?!还是我该八百里加急去殷州,把婆婆请来?然后让全泱都的知情人士围观‘已故多年的圣懿大长公主’闪亮登场?!”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画面:婆婆敖清如冷着脸出现在太学院,全场寂静,然后瑞王、瑞王妃、武平侯等人集体瞳孔地震,皇帝陛下的御林军把学院围得水泄不通……那场面,就不是及笄礼,是直接快进到“前朝余孽大型认亲暨抓捕现场”了!)

司徒秀(看着姜璃僵硬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姜姐姐……你……你家里……到时候谁来啊?” (她记得姜璃好像是孤女?)

姜璃(猛地回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脑飞速运转,开始即兴创作):“啊……这个啊……我……我叔祖!对!殷州的敖明远叔祖!他……他身体不太好,殷州到泱都路途遥远,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来……唉……” (她适时地低下头,营造出一种“孤苦无依、长辈可能无法出席”的凄凉氛围。)

慕容筝(收枪而立,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仗义):“没事!要是你家长辈来不了,我让我爹顺便给你当个临时家长!他嗓门大,镇得住场子!”

苏婉音(微微蹙眉,觉得慕容筝的提议过于粗犷,她沉吟片刻):“若实在不便……我母亲或可代为照应一二。只是于礼制,终究不如血亲长辈周全。”

(姜璃感激地看了看两位舍友,但内心更崩溃了:让武平侯当我家长?他是知道我底细的,到时候是给我加笄还是给我加戏?让苏尚书夫人来?那跟直接告诉苏尚书“快来查我”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一个带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敖承泽(探头进来,显然也知道了及笄礼的消息,脸上带着一种“我终于能派上用场”的兴奋,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属于“大侄子”的诡异责任感):“二……呃,姜姑娘!及笄礼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母妃刚说了,她非常喜欢你!你要是……要是那边不方便,我瑞王府可以……”

姜璃(没等他说完,立刻打断,眼神惊恐):“停!打住!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内心:让你母妃来?!那跟直接官宣“我是瑞王府罩着的表姑姑”有什么区别?!我还想在太学院多活几天!)

(敖承泽被吼得一缩脖子,委屈又不解。)

姜璃(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关心她的众人,又摸了摸袖子里坚硬的老面饼,一股破釜沉舟的豪情(或者是摆烂)油然而生):

“多谢各位好意!此事……此事我自有计较!” (内心:计较个屁!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到时候就说我家长辈乘风御龙而来,不便在凡人面前显露真身!)

她站起身,对着窗外即将落山的夕阳,用一种悲壮的语气喃喃自语:

“看来这个年,是过不踏实了……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变’出一个合情合理、不引起怀疑、还能顺利参加及笄礼的‘家长’来……”

(姜璃的内心小剧场已经开始疯狂上演各种方案:让赵德顺易容?风险太高!找个群演?容易被拆穿!自己分身假扮?技术难度太大!)

转眼放寒假了

(殷州,望海城,那座熟悉的小院里,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吹拂着新栽的墨菊。姜璃裹着厚厚的棉袍,和婆婆敖清如一起坐在廊下,看着冬日并不热烈的阳光。)

敖清如(慢悠悠地拣着草药,头也没抬):“在泱都,没少惹祸吧?”

姜璃(啃着婆婆新做的、比泱都点心实在多了的麦饼,含糊道):“哪儿能啊婆婆!我可低调了!就是……嗯……可能……稍微……有那么几个人,可能……猜到了点……我的……来历?” (她越说声音越小,小心观察着婆婆的脸色。)

敖清如(拣药的手顿了顿,抬起眼,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平静无波):“几个?”

姜璃(放下麦饼,掰着手指头,开始“报菜名”):“瑞王,瑞王妃,他们家世子敖承泽……武平侯慕容烈……苏尚书家的女儿苏婉音可能也猜到了点……哦对了,宫里……陛下和皇后娘娘……好像……一直都知道……”

(她每报一个名字,敖清如脸上的皱纹似乎就深刻一分,但奇异的是,并没有太多震惊,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敖清如(听完,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带着点嘲讽,又带着点释然):“呵……不多,也就把皇室核心和半个朝堂都惊动了而已。”

姜璃(立刻顺杆爬,笑嘻嘻地凑过去):“是吧婆婆!我也觉得不多!而且您看,他们知道了也没把我怎么样嘛!瑞王妃还对我挺好,慕容伯伯也让慕容筝照顾我,陛下还在宫宴上问过我话呢!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以前是不是有点……过于紧张了?”

敖清如(拿起一根草药,轻轻敲在姜璃额头上,力道不重):“傻丫头,他们不动你,不代表他们认可你。那是在权衡,在观望,在看你这颗棋子,到底能掀起多大风浪,又该如何处置。”

她放下草药,目光望向南方泱都的方向,语气变得悠远而复杂:“你爷爷(敖子源)……临终前,是知道的。他默许我带走你,或许,是他能为姜璃姐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皇帝舅舅(敖哲)……他和他父亲不一样,他更重朝局稳定,但……未必全然无情。”

姜璃(听得怔住,她没想到婆婆会主动提起这些。她蹭到婆婆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小声说):“婆婆,那……明年太学院及笄礼,要家长参加……我……我怎么办啊?总不能真让赵伯易容去吧?”

敖清如(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她拍了拍姜璃的手,语气听不出情绪):“及笄礼……是大事。”

她停顿了很长时间,久到姜璃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到时候……婆婆亲自去。”

姜璃(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劈了叉):“婆……婆婆?!您……您要去泱都?!那……那岂不是……” (岂不是直接自爆了?!)

敖清如(脸上露出一丝姜璃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傲然、追忆和破釜沉舟的神情):“躲了十几年,也够了。他们不是都知道了吗?那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已故’的圣懿大长公主,亲自去给我孙女行及笄礼,他们……谁敢说个‘不’字!”

(这一刻,姜璃看着婆婆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御书房里第一次翻开《九州风物志》的傲气少女。她知道,婆婆这次,是真的要为她,重新踏入那个她逃离了十几年的漩涡中心了。)

姜璃(鼻子一酸,把婆婆抱得更紧,闷声说):“婆婆……您真好。”

敖清如(嫌弃似的推了推她,眼底却带着暖意):“少来这套。赶紧想想,及笄礼上,你是想我用殷州的古礼,还是泱都那套繁文缛节?”

姜璃(眼睛瞬间亮了):“当然是殷州古礼!还要用我带来的老面饼当贡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接地气的及笄礼’!”

敖清如(忍俊不禁):“……你就不能想点正常的贡品?”

姜璃(理直气壮):“这饼陪我闯过龙潭虎穴,挡过明枪暗箭,饱过腹,退过敌,还不够资格当贡品吗?!”

(海风吹过小院,带来远方的潮声。这个年,因为婆婆的决定,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姜璃仿佛已经预见到,明年泱都的那场及笄礼,将会是何等的……鸡飞狗跳,哦不,是“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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