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剪开冷紫嫣染血衣衫时,沈璟竤瞳孔骤缩。那道箭伤深可见骨,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他猛地砸碎手中药碗:“若她留疤,太医院全体陪葬!”
瓷片四溅,太医扑通跪地磕头:“陛下息怒!臣定当竭尽全力...”
冷紫嫣虚弱地拉住沈璟竤衣袖:“别为难太医...”
他反手握紧她指尖,声音颤颤:“疼就说出来。”
她勉强勾起唇角:“比起你背上那些伤,这不算什么。”
太医战战兢兢上前清理伤口,银针穿过皮肉时她闷哼一声。沈璟竤立即掐住太医手腕:“轻点!”
“陛下...”冷紫嫣无奈叹息,“你这样太医更紧张。”
他松开手,转而抚上她苍白脸颊:“为什么总是为朕受伤?”
她望进他慌乱眼眸:“因为你值得。”
这句话让他浑身一震。他俯身抵着她额头,呼吸交织:“冷紫嫣,你真是朕的劫数。”
太医缝合伤口时,沈璟竤始终紧握她的手。每次她因疼痛蹙眉,他眼神就阴沉一分。
“陛下,”太医终于处理完毕,“伤口不能沾水,每日需换药三次。”
沈璟竤盯着那道缝合伤口:“会留疤吗?”
太医冷汗直流:“臣...臣尽力...”
“朕问你会不会留疤!”他声音陡然拔高。
冷紫嫣轻轻拽他衣袖:“我不在乎。”
“朕在乎!”他转头看她,眼底翻涌着痛楚,“朕在乎你身上每一道伤!”
她怔住,没料到他反应如此激烈。他抚过那道伤口,指尖轻颤:“这原本该在朕身上。”
太医识趣退下,殿内重归寂静。烛火摇曳,映照两人相拥身影。
“告诉我,”他声音低沉,“这十年你受过多少伤?”
她靠在他怀中:“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他收紧手臂,“每道伤都在提醒朕,当年放你离开是多大的错误。”
她抬头看他:“那不是你的错。”
“是朕的错。”他眼神痛苦,“朕该更强硬些,该不顾一切留下你。”
她抚平他紧皱眉头:“那时你先帝刚驾崩,朝局不稳。若强行留我,只会给你增添软肋。”
他抓住她手腕:“你不是软肋,是朕的命。”
这句话让她鼻尖发酸。十年颠沛流离,她几乎忘了被人珍视的滋味。
“璟竤...”她轻声唤他。
他低头吻住她,这个吻带着无尽悔恨与思念。仿佛要将十年分离都补偿回来。
突然,她肩头传来剧痛,忍不住倒抽冷气。他立即松开她,神色慌张。
“扯到伤口了?”他小心查看包扎处,“朕太不小心...”
她握住他手腕:“无碍,只是有点疼。”
他眼神一暗:“朕最怕你疼。”
这句话让她想起十年前。那时她练武受伤,他也是这样小心翼翼为她上药。
“你还记得...”她轻声说。
“记得什么?”他指尖轻抚伤口边缘,“记得你每次受伤都强忍疼痛?记得你总为别人挡在前面?”
他声音带着压抑怒意:“记得你从不珍惜自己性命!”
她怔怔望着他,一时无言。原来他都记得,记得她每一个习惯,每一次逞强。
“我没有不珍惜...”她试图辩解。
“那为什么替朕挡箭?”他逼问,“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扑上来?”
她望进他深邃眼眸:“因为不能失去你。”
这句话让两人都愣住了。十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坦诚心意。
他眼中翻涌着复杂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傻丫头...”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暗卫统领跪在门外:“陛下,七王爷在天牢自尽了。”
沈璟竤眼神一冷:“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前。”暗卫回道,“狱卒发现时已经断气。”
冷紫嫣蹙眉:“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自尽?”
沈璟竤冷笑:“自然是被灭口了。”
他替她掖好被角:“朕去去就回,你好好休息。”
她抓住他衣袖:“小心些。”
他点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等朕回来。”
沈璟竤离开后,冷紫嫣强撑起身。肩头伤口阵阵作痛,她却顾不得这些。
七王爷死得太蹊跷,幕后黑手肯定还有后招。她必须早做打算。
她唤来贴身侍女:“去请药王谷主。”
谷主很快到来,为她诊脉后眉头紧锁:“姑娘近日是否动用内力?”
她点头:“前日遇刺时用了软剑。”
谷主叹息:“蛊毒最忌动用内力,这会加速毒性发作。”
她心一沉:“还有多久?”
“原本有一月时间,现在...”谷主摇头,“最多半月。”
她握紧双手:“若半月内取不到太后心头血...”
“必死无疑。”谷主直言不讳。
她靠在榻上,心中一片冰凉。半月时间,太短了。
“此事暂且瞒着陛下。”她轻声道,“等大婚后再告诉他。”
谷主欲言又止,最终点头:“姑娘好生休息,老夫去配药。”
谷主离开后,冷紫嫣取出贴身收藏的玉佩。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前朝皇室信物。
若她身份暴露,这玉佩会要了沈璟竤的命。可她舍不得丢弃,这是母亲唯一遗物。
“娘娘,”侍女轻声禀报,“太后娘娘往这边来了。”
冷紫嫣立即收起玉佩,整理好衣衫。太后这个时候来,必定不怀好意。
果然,太后带着一众宫人气势汹汹闯进来。见到冷紫嫣苍白脸色,她冷笑一声。
“看来伤得不轻啊。”太后在榻前坐下,“也是,替皇帝挡箭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冷紫嫣垂眸:“能为陛下挡箭,是民女的福分。”
太后眼神骤冷:“少在哀家面前装模作样!别以为皇帝护着你,哀家就动不得你!”
她抬起冷紫嫣下巴:“前朝余孽,也配做皇后?”
冷紫嫣直视太后眼睛:“民女不知太后在说什么。”
“不知道?”太后甩开她,取出一个荷包,“这个认识吧?”
冷紫嫣瞳孔微缩。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荷包,上面绣着前朝皇室徽记。
“这是从你旧宅搜出来的。”太后冷笑,“还要狡辩吗?”
她握紧双手:“一个荷包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是前朝公主!”太后厉声道,“证明你接近皇帝别有用心!”
宫人们跪倒一片,不敢出声。冷紫嫣看着太后得意表情,突然笑了。
“太后娘娘,”她轻声问,“可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太后一怔:“你什么意思?”
“我母亲为前朝皇帝挡箭而死。”冷紫嫣声音平静,“她临死前说,后悔嫁给父亲,后悔生为前朝人。”
太后脸色微变:“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太后心里清楚。”她直视太后眼睛,“我若真想复辟,何必等到今日?”
太后被她问住,一时无言。就在这时,沈璟竤快步走进来。
“母后在此作甚?”他将冷紫嫣护在身后。
太后恢复镇定:“皇帝来得正好,这个前朝余孽...”
“母后!”沈璟竤厉声打断,“儿臣说过,不要再提此事!”
太后指着那个荷包:“证据确凿,皇帝还要护着她?”
沈璟竤扫了眼荷包,冷笑:“一个荷包就是证据?那朕是否该怀疑母后寝宫的东海明珠是偷来的?”
太后气结:“你...你强词夺理!”
“是母后无理取闹!”沈璟竤声音冰冷,“紫嫣是朕要立为皇后的人,谁再污蔑她,以谋逆论处!”
太后踉跄后退,被宫人扶住。她死死盯着沈璟竤,眼中满是恨意。
“好!好!皇帝既然执迷不悟,就别怪哀家不念母子之情!”
说罢拂袖而去,宫人慌忙跟上。
沈璟竤转身查看冷紫嫣情况:“她有没有为难你?”
她摇头,靠在他怀中:“那个荷包...”
“朕知道。”他轻抚她长发,“是你母亲遗物。”
她惊讶抬头:“你怎么...”
“朕查过。”他眼神温柔,“你母亲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泪水模糊她视线。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依然选择相信她。
“璟竤...”她哽咽道,“谢谢。”
他吻去她泪水:“傻丫头,跟朕说什么谢谢。”
她靠在他怀中,心中满是暖意。也许这就是被爱的感觉,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一个人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边。
“七王爷的事...”她轻声问。
他眼神一暗:“是太后灭口。”
她并不意外:“接下来怎么办?”
“等。”他冷笑,“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她明白他的意思。太后党羽众多,必须一网打尽。
“三日后大婚...”她有些担忧,“会不会太冒险?”
他捧起她的脸:“朕就是要告诉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朕的皇后。”
这一刻,她所有顾虑都烟消云散。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夜色渐深,他坚持留在殿内照顾她。喂药换药,事事亲力亲为。
“陛下,”她无奈道,“这些让宫女来做就好。”
他仔细为她伤口换药:“朕不放心。”
她看着他专注侧脸,心中柔软一片。这个睥睨天下的帝王,此刻像个普通男子照顾心爱之人。
“若我一直这样...”她轻声说,“你会嫌弃吗?”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她:“什么样?”
“伤病缠身,需要人照顾。”
他放下药瓶,认真看着她:“冷紫嫣,你听好了。”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朕都要你。”他握住她手,“健康也好,伤病也罢,你都是朕的命。”
泪水无声滑落,她投入他怀中。十年等待,十年煎熬,在这一刻都值得。
“我爱你。”她在他耳边轻声道。
他收紧手臂:“朕也爱你,从未变过。”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她肩头依旧疼痛,心中却充满甜蜜。
而在慈宁宫内,太后摔碎了最心爱的玉如意。
“冷紫嫣!哀家定要你付出代价!”
一个黑衣人跪在殿中:“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太后眼神阴鸷:“三日后大婚,让他们有来无回!”
“可是皇上...”
“皇帝既然执迷不悟,就别怪哀家心狠!”太后取出一个瓷瓶,“把这个下在合卺酒里。”
黑衣人接过瓷瓶:“这是...”
“蛊毒。”太后冷笑,“既然她这么喜欢挡箭,就让她替皇帝喝了这杯毒酒。”
月光透过窗棂,照亮太后狰狞面容。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