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柒拿着盖好手印的申请，走进村部时，村支书正坐在旧木桌后整理材料。桌子是好几年前的，桌面有个裂缝，用胶水粘过，还能看见痕迹，桌角放着个墨水瓶，墨水快没了，瓶底还沉着点墨渣。村支书接过申请，摸了摸纸，有点薄，字写得工整，满意地点了点头：“写得不错，明天开村民大会投票，你家要是能选上，就能批宅基地了。”
空气里飘着墨水的淡味，混着村部旧报纸的霉味，陆柒柒突然对着空气鞠了个躬：“校长好，我这次写的申请比上次的检查还认真，您要是看见，肯定会夸我的。上次我在学校调皮，写了检查，您还说我字写得好，就是太调皮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村支书愣了愣。
“柒柒，你这是咋了？” 村支书放下申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先回家歇着，投票的事明天再说。”
陆柒柒摇了摇头：“我没事，校长，我就是想您了。” 刚说完，院门口传来张翠花的声音：“村支书！我来交申请！我家小宝要申请宅基地，还有我家大宝，也得申请一个！我们家人口多，该多给个名额！”
张翠花手里拿着好几张申请，有的是陆小宝的，有的是陆大宝的，都是她自己写的，字歪歪扭扭的，还沾着点墨水。她把申请往桌上一放：“你看，这都是我们家的申请，你得给我们批两个名额，不然不公平！”
村支书皱着眉：“一户只能申请一个名额，不管人口多少，这是规定，你要是再闹，就别申请了。” 他把张翠花的申请推回去，“这些都没用，你要是真想申请，就让小宝自己写一张，明天投票的时候交上来。”
张翠花气得脸都红了：“凭啥？我家人口多，就该多给个名额！你是不是跟陆柒柒那小蹄子串通好了？故意不给我们家名额！”
陆柒柒突然对着空气说：“阿姨，她想多要名额，跟上次张病友多要馒头一样，食堂的人不给，她还闹，护士长还批评她了。您看她现在闹的，跟张病友一模一样，都不知道规矩。”
村支书瞪了张翠花一眼：“你别胡说八道！赶紧把这些申请拿走，不然我让警卫员把你赶出去！” 转头又对陆柒柒说，“柒柒，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先回家，明天准时来投票就行。”
陆柒柒点了点头，对着空气说：“阿姨，我们回家吧，投票跟选班长一样，上次我选班长，还投了自己一票呢，护士说我勇敢。”
天刚蒙蒙亮，村西头的晒谷场就聚了不少人。陆柒柒揣着母亲连夜烙的红薯干，站在场边，指尖捏着块硬邦邦的薯干 —— 表皮泛着琥珀色的糖霜，咬下去时 “咯吱” 响，甜意裹着焦香在嘴里散开，却带着点噎人。她刚嚼了两口，就看见李婶拎着菜篮走过来，篮子里的青菜还沾着露水，湿漉漉的。
“柒柒，来给你家宅基地拉票啊？” 李婶笑着递过块红薯干，她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缝里还沾着泥土，“我家那口子说了，肯定投你家，你这孩子实诚。”
陆柒柒接过薯干，指尖蹭到李婶掌心的老茧，突然想起精神病院的小芳 —— 那时小芳总偷偷藏饼干，是那种最便宜的动物饼干，饼干渣掉在床缝里，她会抠半天，然后分一半给陆柒柒，说 “柒柒，甜，你吃”。她盯着手里的红薯干，突然笑了，对着空气小声说：“小芳，这个比饼干甜，你要不要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