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声地吞噬着昆仑绝域的万千沟壑,将天地尽数纳入一片沉沉的墨色里。风雪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歇,留下死一般的寂静,浓得化不开,压迫着人的耳膜。朱武连环庄那连绵起伏的屋宇楼阁,如同蛰伏在巨大冰盖下的怪兽,只有零星几点巡夜灯笼的昏黄光芒,在曲折的回廊与高耸的碉楼间飘忽不定,如同黑暗中垂死挣扎的萤火虫,非但未能驱散黑暗,反而更衬出这庄园深处令人窒息的孤寂与诡秘。
西暖阁内,厚重的锦帘低垂,隔绝了门外世界。两个巨大的青铜火盆里,上好的银霜炭无声地燃烧着,持续不断地释放着稳定的热力,将室内烘烤得如同暖春。馥郁的安息香在暖融的空气中静静流淌,试图抚平一切焦灼。然而,这刻意营造的温暖与安宁,却压不住那弥漫在空间里的、无形的阴寒死气。
张翠山歪倒在宽大的紫檀木太师椅中,头无力地垂向一侧,呼吸沉滞缓慢,仿佛已经陷入了深沉的梦魇。他手中那碗人参姜汤早已摔落在地毯上,深褐色的汤汁洇湿了一大片暗红绒毯,像一块丑陋的伤疤。旁边侍立的两个小丫鬟,亦是眼皮沉重,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唯有那张铺着厚厚貂绒的暖榻上,小小的张无忌蜷缩着。他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股与生俱来的、源自玄冥神掌的先天寒毒,并未因环境的温暖而有丝毫减弱,反而如同潜伏在死火山下的冰洋,在沉睡中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他的每一次微弱呼吸,都带着一种枯寂的寒意,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要被冻结。
暖阁外,廊檐下的冰凌偶尔因不堪重负而断裂,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在万籁俱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死寂之中,那扇厚重的、隔绝内外的锦帘,如同被无形的鬼手拨动,极其轻微地掀起了一条缝隙。
没有脚步声,没有衣袂带风,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如同最轻灵的雾气般飘了进来,落地无声。正是朱九真。她换上了一身更为贴体的素白寝衣,勾勒出少女玲珑的曲线,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愈发衬得肌肤胜雪。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眸子在烛光映照下,闪烁着一种近乎非人的狂热与探究欲,紧紧地锁在暖榻上那小小的身影上。她的目光掠过旁边昏迷的张翠山和昏睡的丫鬟时,带着一丝冰冷的漠视,如同看待几件无生命的摆设。
她无声地滑到暖榻前,如同一条准备择人而噬的美女蛇。羊脂玉盒再次出现在她纤白的手掌中。她深吸一口气,那馥郁的熏香似乎让她眼中的光芒更加炽热了几分。指尖轻巧地拨开玉盒的机括,“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暖阁里格外清晰。
盖子掀开。那只通体漆黑、八条细长腿上带着猩红斑纹的红腿黑寡妇,感受到了光亮和外界的气息,立刻从半蛰伏的状态中惊醒。它显得异常焦躁,细长的步足不安地划动着光滑的玉璧,口器微微开合,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嘶嘶”锐响,尾部那纺锤状的毒囊本能地微微抬起,闪烁着油亮而危险的光泽。
朱九真屏住呼吸,眼神专注得可怕。她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纤细的银簪,极其轻巧地拨动了一下那躁动的毒物。黑寡妇受到刺激,猛地向银簪的方向扑咬了一下,动作迅如闪电。朱九真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银簪转向,引导着那只处于攻击状态的毒物,缓缓移向张无忌暴露在锦被外的那只小手。
那只小手瘦弱得可怜,皮肤薄得几乎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此刻呈现出一种失血的蜡黄色,指尖微微蜷缩着,仿佛在睡梦中也无法摆脱那深入骨髓的冰冷。
毒蜘蛛细长而带倒刺的步足,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凉异常的皮肤。就在接触的瞬间,红腿黑寡妇全身猛地一僵!那是一种生物在遭遇极端危险时本能的僵硬!方才的躁动与攻击性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它细长的腿脚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寒风中的枯叶,竟试图挣扎着向后退缩,远离那只冰冷的小手!
朱九真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更浓烈的兴奋取代。她毫不犹豫地用银簪尾部轻轻一推。黑寡妇避无可避,被逼到了张无忌的手腕内侧,那里皮肤相对更薄些。
毒物似乎被逼到了绝境,出于生物最原始的保命本能,它那尖锐的口器猛地张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刺入了那冰冷的皮肤!几乎是在刺入的同一刹那,它尾部高翘的毒囊剧烈收缩,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腥气的毒液,被瞬间注入了张无忌的血管!
成功了!朱九真屏息凝神,瞳孔因期待而微微放大。这红腿黑寡妇的剧毒,一滴便能令壮汉在十息之内痛苦毙命,脏腑化为脓血。她紧紧盯着那小小的伤口,等待着那毁灭性的剧毒与婴孩体内那诡异的先天寒毒发生碰撞,等待着那冰与毒相互吞噬、湮灭或是爆发的瞬间!
然而——
预想中的剧烈反应并没有出现。
那被刺入的皮肤下,甚至连一滴血珠都没有渗出。注入的墨色毒液,仿佛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非但如此,那只刚刚完成攻击、本应处于胜利姿态的红腿黑寡妇,却如同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异响,如同烧红的烙铁骤然浸入冰水。一股肉眼可见的、淡淡的冰蓝色寒气,猛地从张无忌手腕那微不可查的伤口处爆发出来!这股寒气并非弥漫扩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瞬间缠绕上了那只还未来得及拔出口器的毒蜘蛛!
朱九真美眸骤然圆睁!
只见那通体漆黑的蜘蛛,以接触点为圆心,一层薄薄的白霜以骇人的速度瞬间覆盖了它全身!白霜之下,那油亮的黑色甲壳迅速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败、干瘪!它细长的、带着恐怖红纹的步足猛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如同脆弱的冰晶般,“咔嚓”一声轻响,根根寸断!紧接着,整个蜘蛛身体瞬间僵硬、萎缩,仿佛所有的生命精华在刹那间被那股冰寒之力彻底抽干、冻结!最后凝固成一个丑陋的、覆盖着白霜的黑色小冰坨,“啪嗒”一声,从张无忌的手腕上跌落下来,正好砸在朱九真脚边那厚厚的地毯上。
没有碎裂,没有融化。那冰坨静静地躺着,里面包裹着被瞬间夺走一切生命气息的毒虫残骸,如同一件诡异而冰冷的琥珀标本。
朱九真如遭雷击,身体猛地向后一缩,下意识地远离了暖榻一步。她死死盯着地上那丑陋的冰坨,又猛地抬头看向暖榻上的张无忌。婴孩依旧在沉睡,呼吸微弱,小脸苍白,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幻梦。手腕上那个微小的伤口,在淡淡的冰蓝光华一闪而逝后,迅速凝结,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只剩下皮肤下那蛰伏的、浩瀚如渊的极寒,仿佛只是微微翻腾了一下,便再次归于死寂的平静。
失败了!彻底的失败!她精心培育、足以让江湖高手闻风丧胆的剧毒之物,在这先天寒毒面前,竟然如同尘埃般渺小,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被那绝对的冰寒瞬间吞噬、抹杀!
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和更加强烈的、近乎疯狂的探究欲,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朱九真的心脏。她的脸色在烛光下变幻不定,先是震惊,继而是不甘,最后沉淀为一种冰冷的、带着病态执拗的幽深。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刚才那股瞬间爆发的、足以冻结生命的极致寒意,似乎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先天寒毒……果然霸道绝伦!连赤练毒蛛都……”她无声地翕动着嘴唇,眼中燃烧着一种混合了恐惧与贪婪的火焰,“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寒毒的力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它不再是单纯的“毒”,而是一种近乎神魔般的存在!若能洞悉其奥秘,甚至……掌控其万一……
这个念头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诱惑低语,让她浑身都兴奋得微微战栗起来。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目光再次落到张无忌那毫无防备的小小脖颈上,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狂热。一次试探不够!远远不够!她需要更直接、更强烈的刺激,才能窥探这冰层下更深的本质!
她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狠戾的决断。纤细如玉的手指,悄然探入了自己另一只宽大的袖笼之中。冰冷的丝滑触感立刻缠绕上来——那是一条通体碧绿、细如小指、头呈三角的异种竹叶青毒蛇!它被她用特殊药物饲养,毒性猛烈阴柔,发作缓慢却无药可解,能让人在极致的痛苦中逐渐麻痹、窒息而亡。
毒蛇感受到主人的气息,温顺地盘绕在她的手腕上,三角形的蛇头微微昂起,细长的信子无声地吞吐着,感受着空气中陌生的气息。朱九真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实验者般的专注。她轻轻捏住毒蛇冰冷滑腻的七寸,另一只手缓缓伸向暖榻上那毫无知觉的婴孩。
碧绿的小蛇在她手指的引导下,如同一条有生命的毒藤,无声无息地从她袖中滑出,带着冰冷的恶意,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张无忌那细嫩脆弱的脖颈!蛇身冰凉滑腻的鳞片摩擦着婴儿柔嫩的皮肤,一圈,又一圈,缓慢而致命地收紧。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冰冷的竖瞳锁定了张无忌颈侧那微微搏动的稚嫩血管,细长的、分叉的信子急促地伸缩,捕捉着猎物体温的气息,准备着致命的一击!
朱九真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她要亲眼看着剧毒的蛇吻刺入那冰冷的皮肤,看着那阴毒缓慢的蛇毒注入这具奇特的身体,看着这先天寒毒如何与这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剧毒之力碰撞、对抗!她要撕开那层死寂的冰壳,窥探其下汹涌的真相!
就在那碧绿毒蛇冰冷的吻即将触及张无忌颈侧皮肤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张无忌小小的身体内部,仿佛被这冰冷滑腻的触感和即将到来的致命威胁彻底激怒!一股远比之前对付红腿黑寡妇时更加磅礴、更加暴烈、更加纯粹的冰蓝色光华,毫无征兆地轰然爆发!
这光华并非火焰般的炽烈,而是如同沉寂万载的冰海骤然掀起了灭世的狂澜!刺目的冰蓝色光芒瞬间充盈了整个西暖阁!空气在刹那间被冻结、撕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那两个燃烧着熊熊炭火的巨大青铜火盆,盆中跳跃的橘红色火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掐住,猛然一暗,随即疯狂摇曳起来,发出“噗噗”的哀鸣,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整个暖阁的温度在不到一息的时间里骤降,墙壁上、紫檀木的家具上,甚至垂落的锦帐边缘,瞬间凝结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晶莹剔透的厚厚白霜!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条缠绕在张无忌脖颈上的碧绿毒蛇!
“咝——!!!”
毒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极点的、充满了无尽恐惧的尖利嘶鸣!那冰蓝色的光芒如同毁灭的潮水,瞬间将它完全吞没!
朱九真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绝对寒意扑面而来,让她周身的内力都瞬间凝滞!她惊骇欲绝,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维,猛地向后暴退!
在她后退的视野中,那碧绿的身影在冰蓝光芒里被瞬间定格。它保持着昂首欲噬的姿态,但通体碧绿的鳞片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如同最劣质的灰白石头。一层厚厚的、闪烁着钻石般冷硬光泽的坚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包裹了它的全身,凝固了它最后挣扎的姿态,凝固了它眼中那残留的冰冷凶光!
那不再是一条蛇,而是一件由最精湛的冰雕大师瞬间完成的、充满了死亡美感的艺术品——一条栩栩如生、却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蛇形冰雕!
“哐当!”
冰雕失去了生命的维系,沉重地砸落在厚厚的地毯上。但这并非结束。那看似坚硬无比的蛇形冰雕,在与地毯接触的瞬间,竟如同最酥脆的琉璃般,发出一连串细密而清晰的“咔嚓嚓”声响!随即,在朱九真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寸寸碎裂!从蛇尾到蛇头,碎裂成无数指甲盖大小、棱角分明、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细小冰晶,如同无数冰蓝的星辰骤然爆散,滚落一地!没有血肉,没有骨骼,那条剧毒的蛇,从物质到生命,都在那绝对的冰寒中化为了齑粉!
冰蓝色的光华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缩回张无忌的体内,仿佛从未出现。暖阁内只剩下火盆中炭火微弱的、苟延残喘般的红光,以及那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刺骨寒意。墙壁上、家具上凝结的厚厚白霜,无声地昭示着刚才那刹那爆发的恐怖力量。
张无忌依旧沉睡。小小的身体在厚重的貂绒下显得那么脆弱,小脸苍白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唯有那微微蹙起的、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小小眉头,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堪承受那冰寒的酷刑。
朱九真站在离暖榻数步之外,后背紧紧贴住了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她素白的寝衣上沾染了些许溅落的冰晶碎屑,正迅速融化,留下深色的湿痕。她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瞬间爆发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意,让她浑身血液都似乎要凝固,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看着地上那一片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细碎冰晶,又看向暖榻上那仿佛人畜无害的婴孩,眼中再无半分之前的狂热与玩味,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与……一丝无法压抑的、更加扭曲的贪婪!
这力量……这根本不是凡人所能理解的力量!它冰冷、死寂、霸道、毁灭一切!若能……若能为我所用……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的种子,在她被恐惧冻僵的心底疯狂滋长。
就在这时,暖阁外再次传来了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朱长龄那刻意拔高、充满“焦虑”的呼唤:“九真!九真!出什么事了?里面怎么了?”声音迅速靠近,锦帘猛地被掀开!
朱长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是那副忧心忡忡、关怀备至的庄主模样,但当他一步踏入暖阁,感受到那骤然下降、如同冰窖般的温度,看到墙壁家具上瞬间凝结的厚厚白霜,再看到地上那一片闪烁着诡异寒光的冰晶碎片,以及女儿朱九真那煞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时,他那双深邃眼眸深处的震惊和凝重再也无法掩饰!
“爹!”朱九真看到父亲,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指向暖榻上的张无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强烈的惊悸,“他……那寒毒……爆发了!我的赤练蛛……还有碧鳞……瞬间……瞬间就……”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地上的冰晶碎片和她袖中已空,已说明了一切。
朱长龄的目光如电,飞快地扫过地上的冰晶碎屑(那独特的形状和寒气让他瞬间联想到某种剧毒之物的残骸),再看向女儿空空如也的袖口和她脸上残留的惊魂未定。他瞬间明白了女儿背着他又做了什么!一股怒意猛地涌上心头,但立刻被他强行压下。他大步走到暖榻边,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张无忌。婴孩依旧沉睡,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冰寒死寂之气,似乎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尤其是那微微蹙起的小眉头,仿佛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胡闹!”朱长龄猛地回头,对着朱九真低声呵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我不是说过,此事需从长计议!这寒毒……诡异莫测,岂是你能轻易试探的?!万一伤及自身……”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眼神中的警告意味浓得化不开。他方才在远处,就隐隐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波动,这才匆匆赶来。
朱九真被父亲呵斥,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后怕。她自然知道刚才那瞬间爆发的力量有多可怕,若非退得快……她不敢想下去。
朱长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迅速恢复了那种沉重而关切的神情。他俯身,动作看似极其轻柔地探了探张无忌的额头,手指触碰到那冰寒刺骨的皮肤时,他浓眉下的瞳孔再次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随即,他又转向旁边太师椅上依旧“昏迷”的张翠山,伸出手指搭在他腕脉上,仔细探查。
“还好……张五侠只是心力交瘁,昏睡过去了,并未受寒气侵扰。无忌孩儿……”他直起身,眉头紧锁,对着刚刚惊醒、正一脸茫然和惊恐地看着墙上白霜和地上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