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营地的建立迅速而高效。在混沌能量弥漫、时空结构脆弱的沉寂之岛,一个相对稳定的据点至关重要。
铁砧利用周围嶙峋的黑岩和携带的快速固化材料,在洼地入口和几个岩壁裂缝处构筑了简易的掩体和绊索警报陷阱。他甚至在营地中央水洼旁相对干燥的空地上,用隔热材料搭建了一个低矮的半球形庇护所,勉强能容纳三人轮换休息和存放重要设备。没有生火——不确定烟雾会引来什么,而且这里的空气成分也可能不支持稳定燃烧。他们使用高效热能灯提供有限的光和热。
阿teck架设起一个小型环境综合监测站,持续分析空气、水质、辐射和能量波动。水源经过初步检测,含有较高的矿物质和微量未知能量成分,但经过携带的净化装置处理后可以饮用。她还将一套简化的信号中继和记录系统伪装在岩缝中,希望能捕捉到任何异常的电磁或能量信号,尤其是“蚀影”可能的活动痕迹。
凌异则以营地为中心,在周围半径百米范围内进行了一次快速的灵视侦查。除了更多零散的时空湍流点和几处年代久远的、疑似人工痕迹(粗糙的石堆、岩画残迹)外,没有发现近期的人类或大型生物活动迹象。“蚀影”的踪迹在进入岛屿内陆后似乎就分散或刻意隐藏了起来。
夜幕,以一种极其突兀的方式降临。
上一刻,雾气还只是灰暗;下一刻,整个天空和岛屿便迅速被一种深沉的、几乎不透光的黑暗吞噬。那不是自然界的黑夜,更像是浓雾密度急剧增加,吸收了所有光线,连热能灯的光柱都被压缩到只能照亮几米范围。温度也骤降,空气中弥漫起刺骨的寒意和更加强烈的、令人不安的低频嗡鸣。
“能量读数飙升!混沌活性在夜晚显着增强!”阿teck盯着监测屏幕,声音紧绷,“时空稳定性进一步下降!多个新的小型湍流点在生成!见鬼,这地方晚上根本不适合活动!”
三人挤在狭小的庇护所内,轮流休息和值守。热能灯提供着有限的光明和温暖,玲灵的灵韵在保护箱中散发出柔和的七彩微光,让人的心神稍微安宁一些。
“按照老海狼的时间估算,现在应该是我们登岛后的第一个夜晚。”凌异低声道,“‘窥秘人’他们比我们早到几小时,现在应该也已经找地方潜伏起来了。夜晚是他们的优势,也是我们的劣势。保持最高警戒。”
铁砧坐在入口旁,如同磐石,重型步枪横在膝上,夜视仪下的眼睛锐利如鹰。阿teck则不断检查着各个传感器的反馈,试图从嘈杂的干扰信号中分辨出有用的信息。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无处不在的怪异嗡鸣中缓慢流逝。
约莫午夜时分(根据体内生物钟和仪器残存的时间功能估算),负责监控外部传感器的阿teck突然身体一僵。
“有情况!”她压低声音,快速调出一个分屏,“东南方向,距离营地约八十米,被动红外和震动传感器同时被触发!有多个移动热源,体型不大,但速度很快!正在靠近!”
凌异和铁砧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凌异灵视向外延伸,但夜晚浓郁的黑暗和活跃的混沌能量严重干扰了感知,只能模糊地感应到几个快速移动的、带着冰冷恶意和扭曲生命气息的小型目标。
“不是‘蚀影’的人。”凌异判断,“是本地生物……或者别的什么。”
话音刚落——
“嗖!嗖!嗖!”
数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从东南方向的岩壁阴影和乱石中窜出,扑向营地!
借着热能灯微弱的光晕,众人看清了来袭者的模样:那是一种约莫土狗大小、外形如同放大版尸蟞与扭曲蜥蜴结合体的生物!它们有着暗灰色的、仿佛岩石般的甲壳,六条带倒钩的节肢,一条带毒刺的尾巴,头部是一张布满细密獠牙、没有眼睛的圆盘状口器!它们移动时悄无声息,甲壳似乎能吸收和散射能量波动,难怪之前没被远距离发现!
“是‘岩隙潜行者’!资料里有提过,岛上的低级畸变捕食者,擅长潜伏和偷袭,甲壳对能量攻击有一定抗性,弱点在口器内部和关节连接处!”阿te克快速说道,同时拔出了自己的高频切割器。
最先扑来的两只潜行者,目标直指看似最“脆弱”的阿teck和散发着诱人能量波动的玲灵保护箱!
铁砧冷哼一声,甚至没有动用枪械,在潜行者跃起的瞬间,猛地踏前一步,沉重的军靴如同铁锤般狠狠踩下!
“咔嚓!”令人牙酸的甲壳碎裂声!一只潜行者被直接踩碎了头部和上半身,汁液四溅!
同时,他的左臂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另一只潜行者刺来的尾刺,发力一拧一扯,竟将那尾巴连根撕下,然后反手将惨嘶的潜行者砸在旁边的岩石上,脑浆迸裂!
干净利落,纯粹暴力!
另外几只潜行者从侧面和后方袭来。凌异载体移动,暗金光芒在手中凝聚成两把短刃,动作快如鬼魅,刃光每次闪烁,都精准地刺入潜行者口器或关节的薄弱处!灵视让他能清晰看穿这些怪物的能量流动和结构弱点,效率极高。
阿teck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她的切割器划过一道弧线,将一只扑向保护箱的潜行者从中间剖开!
战斗短暂而激烈。不到一分钟,七只岩隙潜行者全部变成了破碎的尸体,散发着腥臭的气味。
“数量不多,但很烦人。”铁砧甩了甩手上的粘液,检查了一下被潜行者酸性血液溅到一点的作战服,幸好材质抗腐蚀性强,只有轻微痕迹。
“夜晚是它们的活跃期。可能被热能灯或者我们散发的生命能量吸引来的。”阿teck看着监测,“周围暂时没有更多热源靠近……等等!”
她突然指着屏幕一角,那里显示着部署在更远处一个岩缝里的声音传感器波形图:“有异常声波!不是潜行者……像是……某种有节奏的敲击?或者……信号?”
凌异凝神倾听,灵视也专注于那个方向。果然,在混沌能量的背景嗡鸣和风声之外,隐约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仿佛金属敲击岩石的“叮……叮……叮……”声,节奏缓慢而规律。
“距离?”凌异问。
“大约三百米外,西北方向,一处更深的岩谷里。”阿teck定位后,调出之前粗略扫描的地形图,“那里地形复杂,扫描信号很乱,之前没发现异常。”
“是‘蚀影’吗?”铁砧皱眉。
“不像。‘蚀影’的能量特征很鲜明,如果是他们,我们的能量传感器应该会有反应。”阿teck摇头,“这声音……更像是机械的,或者……某种自然现象?”
凌异沉思。在这座充满异常的岛上,任何规律性的现象都值得警惕,也可能意味着线索。
“明天天亮后,去侦查一下。”凌异做出决定,“今晚加强警戒,轮流休息。这些潜行者可能只是开胃菜。”
后半夜相对平静,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难以名状的怪异嚎叫和风声,证明这座岛屿在黑暗中依然“活着”。潜行者的尸体被铁砧用消毒剂处理后扔到了远处,以免气味引来更多捕食者。
黎明时分(同样只是一种感觉,天色只是从绝对的黑暗变成了深沉的灰暗),三人稍作休整,吃了些高能食物,检查装备。
“按计划,今天以营地为中心,进行初步扇形侦查,重点是西北方向那个声源,以及寻找更多‘守门人’痕迹和适合长期驻扎的地点。”凌异分配任务,“铁砧,你留守营地,加固防御,同时监控设备。我和阿teck去侦查声源。保持短距通讯畅通,如有异常,立刻撤回。”
铁砧点头:“放心。”
阿teck将主要监测设备调整为自动模式,带上便携扫描仪和武器,与凌异一同离开了营地。
朝着西北方向,两人在崎岖险峻的黑岩地貌中艰难前行。雾气依旧浓重,但比夜晚稍好。凌异在前方引路,灵视全力开启,规避时空湍流和潜在危险。阿teck紧随其后,记录路径和环境数据。
越是靠近声源所在的岩谷,周围的岩石形态越发怪异,出现了更多明显的人工雕琢痕迹——粗糙的阶梯、倒塌的石柱基座、以及岩壁上大片大片早已风化剥落、只能勉强看出轮廓的壁画残迹。壁画的内容难以辨认,似乎描绘着某种仪式、星辰,以及一些扭曲的、非人的身影。
“这里……曾经有个据点,或者祭祀场所。”阿teck小声说,“年代太久远了,而且被岛屿的力量严重侵蚀。”
那“叮……叮……”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在寂静的岩谷中回荡,带着一种空洞而执拗的意味。
终于,他们来到了岩谷底部。眼前是一个被巨大黑岩半包围的凹陷地带,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奇特的“装置”。
那像是一个由某种暗银色金属(非铁非钢,历经漫长岁月却只有轻微锈蚀)和黑色晶体构成的、约三人高的复杂结构。它有着多根如同钟表内部齿轮般的联动杆和摆臂,最上方是一个不断缓慢旋转的、刻满符文的金属圆盘。圆盘下方,一根细长的、末端呈锥形的金属杆,随着圆盘的旋转,每隔大约十秒钟,便会在下方一块平滑的黑色晶石平台上轻轻敲击一下,发出那“叮”的声响。
整个装置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能量波动,与岛屿的混沌能量格格不入,透着一股精密、古老而……疲惫的感觉。
“这是……什么东西?”阿teck惊讶地看着这台仿佛从古老科幻片中走出的机器,“能量源不明,结构原理未知……但它在运行!在这种环境下运行了不知道多久!”
凌异走近,灵视仔细扫描装置。他“看”到,装置的核心有一团极其微弱、但异常坚韧的秩序能量在维持着运转,驱动着那简单的敲击动作。这能量与“守门人”的气息有相似之处,但又有所不同。
他的目光落在被敲击的黑色晶石平台上。平台上布满了无数细密的、被同一点反复敲击出来的凹痕,深达数寸。而在平台边缘,他看到了几行模糊的、用与装置同种金属镶嵌进去的细小文字。
文字并非现代任何一种语言,但凌异的灵视结合阿teck数据库的模糊匹配,勉强解读出其含义:
“记录者七号,值守于此。
时空锚点校准次数:████(无法识别,数字过于庞大)
最后接收指令:等待。记录一切异常。直至能量耗尽,或指令变更。
愿秩序永存,阴影退散。”
这是一个自动记录装置!来自某个古老的、掌握高等技术的文明或组织(很可能是“守门人”或其盟友)!它在记录这座岛屿的时空异常数据!
“记录者七号……时空锚点校准……”阿teck激动地记录着,“这台机器可能是‘守门人’留在这里监测岛屿时空状态的!它记录的数据,可能包含‘回响之廊’入口出现规律,或者岛屿时空结构的薄弱点!”
凌异试图与装置进行更深层次的意识沟通,但那股秩序能量虽然坚韧,却似乎只剩下维持基本运行的简单逻辑,无法进行复杂交流。
就在他们专注于研究这台古老记录装置时,凌异的灵视边缘,突然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恶意的“窥视”感!
不是来自装置,也不是来自周围的岩石。
而是来自……他们上方,岩谷的某处阴影里!
有人,或者说,有东西,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
“小心!”凌异瞬间将阿teck拉到自己身后,暗金眼眸锐利地扫向上方岩壁!
几乎同时,上方阴影中,传来一声低沉而诡异的轻笑。
“呵呵……没想到,除了那些臭虫,还有别的访客,对这台老古董感兴趣?”
伴随着声音,一个披着暗灰色兜帽长袍、身形瘦削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从岩壁上一处突出的平台缓缓“飘”了下来。
他落地无声,兜帽下的阴影中,两点幽蓝色的、仿佛能洞悉灵魂的光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凌异和阿teck。
“‘灵视’的持有者……还有一位聪明的小姐。”那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谑,“自我介绍一下,你们可以叫我……‘窥秘人’。很高兴,在这无聊的岛上,能遇到有点意思的‘玩具’。”
窥秘人!
他竟然一直潜伏在附近!
而且,显然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