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将计就计
林浩的疑心并未因那次搜查而打消，反而像一根刺，扎得他坐立难安。他总觉得那傻子的眼神背后藏着什么，尤其是鬼市那个灰衣少年的身形，在他脑中与林默的身影反复重叠。
“不行，得再试他一试。”林浩眯起眼，对心腹护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翌日午后，阳光正好。林默依旧在院子里“研究”他的蚂蚁，福伯则在一旁缝补衣物。突然，院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丫鬟端着个食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笑意。
“三少爷，福伯。”丫鬟将食盒放在石凳上，“二少爷吩咐厨房做了些新点心，说是给三少爷尝尝鲜。”
食盒里是几样精致的糕点和一碗冰镇甜羹，香气扑鼻，与林默平日吃的粗茶淡饭天差地别。福伯连忙起身道谢，心下却是一紧。二少爷何时这般好心？
林默眼睛一亮，丢下树枝就扑了过去，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吃得满嘴碎屑，含糊不清地嚷着：“好吃！好吃！谢谢二哥！”
丫鬟看着他的吃相，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随即又堆起笑容：“三少爷喜欢就好。这甜羹也是特地用冰镇过的，最是解暑，您快尝尝。”说着，她亲手将那碗甜羹端到林默面前。
林默伸手就去接，动作莽撞，“不小心”碰到了丫鬟的手腕。丫鬟“哎呀”一声，手一抖，整碗甜羹眼看就要泼在林默身上！
电光石火间，林默似乎被吓呆了，僵在原地不动。就在羹汁即将溅到的瞬间，他脚下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笨拙地向后踉跄，恰好避开了泼洒的羹汤，只是袖口被溅到了几点。
“哐当！”碗摔在地上，碎了。甜羹洒了一地，很快吸引了几只蚂蚁过来。
“三少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丫鬟慌忙跪下，脸色发白。
林默却仿佛没听见，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地上聚集的蚂蚁吸引了。他蹲下身，看着那些接触到甜羹的蚂蚁 initially 兴奋地搬运，但没过几息，竟开始行动迟缓，接着纷纷肚皮朝天，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呀！蚂蚁死了！”林默指着地面，惊恐地大叫起来，声音尖锐，“羹里有毒！二哥要毒死我！毒死我！”他一边喊，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后爬，缩到福伯身后，浑身发抖，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不是对“毒”的恐惧，而是对人心险恶的恐惧。这毒并非立刻毙命的剧毒，更像是某种能让人昏睡或出丑的药物，林浩是想试探他是否会警觉，是否会掩饰！
福伯也看到了死去的蚂蚁，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老脸气得通红，却又不能发作，只能紧紧护住林默，对着丫鬟怒道：“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小心！若是伤了三少爷，你担待得起吗？！”
丫鬟也慌了神，这结果完全出乎二少爷的预料。她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附近的下人围观。指指点点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二少爷送的点心？”
“好像说点心有毒？”
“不能吧？二少爷至于毒一个傻子？”
“你看那蚂蚁，真的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林浩耳中。他原本期待的是林默毫无防备地吃下糕点，或者表现出异样的警觉，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场“意外”和傻子受惊大喊“有毒”的闹剧。这反而坐实了林默的“傻”——只有傻子才会因为蚂蚁死了就大喊点心有毒，还吓得屁滚尿流。
“废物！”林浩气得砸了一个茶杯。这次试探，非但没试出什么，反而让下人间传出了他“苛待傻弟”的风声，虽然没人真信他会下毒，但总归不好听。
小院里，丫鬟早已仓皇离去。福伯安抚着还在“瑟瑟发抖”的林默，看着地上碎裂的碗和死去的蚂蚁，低声道：“少爷，这次……太险了。”
林默靠在福伯身上，脸埋在阴影里，声音细微得只有福伯能听见：“他急了……下次，恐怕就不是试探了。”
刚才那看似笨拙的踉跄，是他计算好的角度和力度。他必须“发现”有毒，但又必须用最符合“傻子”身份的方式——惊慌失措，口无遮拦。既避免了中毒，又化解了这次危机，还让林浩碰了一鼻子灰。
然而，林默的心却沉了下去。林浩的试探一次比一次直接，一次比一次狠辣。这说明，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被动接招，迟早会露出破绽。
他必须主动出击，要在林浩下一次更凌厉的攻击到来之前，先一步给他制造一个无法忽视的大麻烦。
夜色再次降临。林默看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眼神冰冷。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能暂时吸引林浩全部火力的刀。而这把刀，他似乎已经找到了方向——那个因为玉佩碎屑和账目问题，已经开始对林浩产生不满的，大少爷林峰。
借刀杀人，才是乱局中保全自身、甚至渔翁得利的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