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瑾安设计事务所的百叶窗,在水泥地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江亦谦站在项目展板前,手中的铅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着线条。清溪村二期项目的设计图已经修改了三次,但他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秦泽宇笑着走进来:“亦谦,在忙?”
江亦谦放下铅笔,转身倒了杯茶:“你怎么来了?”
“刚好在附近开会,顺路过来看看。”秦泽宇在沙发上坐下,接过茶杯,语气随意地说,“说起来,前几天苏知予来找过我。”
江亦谦的动作微微一顿,茶水险些洒出来。他稳住手,状似不经意地问:“她找你什么事?”
“借钱。”秦泽宇直截了当地说,“开口就是五十万,说是要还高利贷。”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江亦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落在窗外遥远的天际线上。
“你借了?”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秦泽宇摇头:“我拒绝了。毕竟你们已经离婚了,我不该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他顿了顿,观察着江亦谦的神色,“不过看她那样子,确实挺艰难的。脸色很差,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
江亦谦沉默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苏知予苍白的脸庞。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站在花坊门口,眼中含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还说了什么吗?”
“只说急需用钱还高利贷,愿意用花坊做抵押。”秦泽宇叹了口气,“亦谦,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她可能真的遇到了难处。”
送走秦泽宇后,江亦谦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他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温景然的号码。
“景然,帮我个忙。”
温景然来得很快,一进门就察觉到好友不同寻常的情绪:“出什么事了?”
江亦谦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有些僵硬:“帮我查查苏知予最近的状况。”
温景然挑眉:“怎么突然想起打听她了?”
“秦泽宇说她去借钱,要还高利贷。”江亦谦转过身,眉头紧锁,“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温景然点点头:“我这就去查。”
接下来的半天,江亦谦一直心神不宁。他试图专注于工作,却总是不自觉地看向手机。设计图上的线条仿佛都在扭曲,变成苏知予含泪的眼睛。
傍晚时分,温景然带着调查结果回来了。他的表情凝重,将一份文件放在江亦谦面前。
“情况比想象中更糟。”温景然说,“苏知予的花坊前段时间被高利贷砸了,损失不小。她欠了赵坤山八十万高利贷,利息滚得很快。”
江亦谦的手指猛地收紧:“八十万?她怎么会欠这么多?”
“大部分是她弟弟苏知然赌博欠下的。”温景然继续道,“更麻烦的是,有个叫陈景明的人在背后搞鬼。这个人不简单,表面上做建材生意,实际上经营着不少灰色产业。他一直在威胁苏知予,似乎握着她什么把柄。”
江亦谦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婚礼当天在仓库里见到的那个男人。陈景明当时挑衅的眼神,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把柄?”
“暂时还没查清楚。”温景然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苏知予现在的处境很艰难。高利贷天天逼债,陈景明又在暗中使绊子。听说她前段时间接了个大单,也被陈景明搅黄了。”
江亦谦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哐当作响:“这个混蛋!”
温景然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轻声问:“亦谦,你打算怎么办?”
江亦谦颓然坐回椅子上,双手掩面。得知真相的这一刻,他心中五味杂陈。既心疼苏知予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又愤怒于她的隐瞒和欺骗。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从指缝中透出来,带着深深的疲惫,“我该相信她吗?景然,那天在仓库里,我亲眼看见她和陈景明...”
“眼睛看见的未必就是真相。”温景然平静地说,“我经手过太多案子,最清楚表象往往最具欺骗性。”
江亦谦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温景然在他对面坐下,语气诚恳:“亦谦,作为你的朋友,我只能给你建议。如果你还在乎她,就去看看她,把一切都问清楚。别让自己将来后悔。如果你已经不在乎了,那就彻底放下,开始新的生活。”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江亦谦望着远处鼓楼街的方向,那里有他曾经最熟悉的灯光。
“我需要时间想想。”他最终说道。
温景然离开后,江亦谦独自在办公室里坐到深夜。他打开抽屉,取出那枚素圈戒指,在灯光下细细端详。戒指内侧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那是他们相爱时的见证。
他想起苏知予陪他创业时的点点滴滴。那些深夜送来的夜宵,那些无条件的支持,那些相视而笑的瞬间...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可是仓库里那一幕,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每次想起,都疼得他喘不过气。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李慧发来的消息,问他明天是否有空一起看展。江亦谦看着那条消息,迟迟没有回复。
他知道,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李慧优秀、体贴,家世也好,是理想的结婚对象。可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夜色深沉,但他仿佛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花坊,和那个在花丛中忙碌的身影。
最终,他关掉手机,将戒指放回抽屉。也许温景然说得对,他需要做一个决定。但不是今晚。
今晚,就让他再好好想一想,想一想那些曾经的温暖,想一想是否还值得再相信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