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一尺来长的绸包,入手轻软。绸包上写着几行细字:
“汝既磕首千遍,自当供我驱策,终身无悔。此卷为我逍遥派武功精要,每日卯午酉时,务须用心修习一次,若稍有懈怠,余将蹙眉痛心矣。神功既成,可至琅嬛福地遍阅诸般典籍,天下各门派武功家数尽集于斯,亦尽为汝用。勉之勉之,学成下山,为余杀尽逍遥派弟子,有一遗漏,余于天上地下耿耿长恨也。”
霍雨浩反复读了几遍,才明白这字里行间蕴含着何等的怨毒与执念。这更像是一个充满恨意的诅咒,而非简单的传承。这位留下秘籍的前辈,似乎是想找一个绝对服从的复仇工具,去清理门户。
“这位前辈的怨气好重啊……”霍雨浩喃喃道,心里本能地升起一丝警惕和排斥。他自幼渴望力量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和讨回公道,而非为了无端的杀戮。况且,“琅嬛福地的秘籍早就被搬空了,这承诺岂不是一张画好的大饼?”他无奈地想。
压下心头的异样感,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绸包,里面是一卷材质奇特的帛卷。展开后,首行四个娟秀而有力的字映入眼帘——《北冥神功》。
其后的文字引述了一段名为《逍遥游》的文章:“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
文中继而阐述:“是故本派武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是故内力为本,招数为末。”
“这道理……好奇特,但又感觉好有道理。”霍雨浩蹙眉沉思,“它强调内力的积累是根本,如同汇聚百川成浩瀚北冥,招式技巧反而是次要的。
这和我们魂师修炼魂力,再获取魂环魂技的路子,似乎有相通之处,又好像截然不同……这个叫‘庄子’的,肯定是位了不得的大贤,是这逍遥派的祖师吗?”
他继续往下展开帛卷,接下来的画面却让他“啊”的一声,小脸瞬间变得通红,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把帛卷扔出去——那上面竟是一个栩栩如生、未着寸缕的女子画像,容貌与室外玉像一般无二。
“雨浩别慌,那是经络运行图。”天梦冰蚕的声音及时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见多识广的沉稳,“高阶的修炼法门,往往需要辅以精确的内视和行气路线,这图是指导能量运转的,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东西。啧啧,这功法倒是有点意思,似乎是一种高效的能量汇聚方式……”
得到天梦的提醒,霍雨浩强忍羞赧,目光避开那些令人心跳加速的细节,努力聚焦在画像上的绿色细线和标注上。果然,那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许多他从未听说过的穴位名称——云门、中府、天府、侠白……他对这个世界的身体能量体系知识几乎为零。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展开帛卷。后面的字迹写道:“北冥神功系引世人之内力而为我有。北冥大水,非由自生。语云:百川汇海,大海之水以容百川而得。汪洋巨浸,端在积聚。此‘手太阴肺经’为北冥神功之第一课。”下面详述了具体的修炼方法。
“吸人内力?!”霍雨浩看懂了第一句话,心中顿时一惊。这种行为在他看来,近乎掠夺,带着一种邪性,让他本能地感到抵触和不安。“这……这算不算一种……偷窃或者抢劫?”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再往后,帛卷上依然是三十六幅姿态各异的裸女图像,或喜或愁,神情生动,每一幅都标注着不同的穴道与练功诀窍。帛卷最后部分则是《凌波微步》的功法,写着“步法神妙,保身避敌,待积内力,再取敌命。”
霍雨浩红着脸,快速而仔细地将帛卷重新卷好,小心收入怀中。尽管心中对《北冥神功》吸取他人内力的方式有所疑虑,但他明白,这两样东西绝对是了不起的宝贝,尤其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天梦哥,这功法……感觉有点……”
“嗯,哥知道你想什么。”天梦冰蚕接口道,“直接夺取他人修炼成果,在你们人类观念里确实有点惊世骇俗。不过,能量吸收和转化本就是宇宙中常见的方式。关键在于掌握它的人,用它来做什么。
是用于邪路,还是用于正途,存乎一心。眼下咱们人生地不熟,多点防身的本事总没错。这步法倒是绝佳的保命技能,你得先练熟了。”
“我明白。”霍雨浩点点头,“只是上面的经络穴位、易经步法,我全然不懂,需要找人指导或者找到相关的典籍才行。”他知道,闭门造车是行不通的。
至于那位留下秘籍的前辈那“杀尽逍遥派弟子”的遗命……霍雨浩摇了摇头,世界如此广阔,能否遇到所谓的“逍遥派”尚且未知,即便遇到,无冤无仇又何必妄动杀孽?这件事,暂且压下,日后再说。
他收拾心情,走出这间满是书架的石室,目光扫过,忽然发现旁侧还有一条更为隐蔽、向上延伸的石梯,先前只顾着寻找宝贝,竟未察觉。
他顺着楼梯快步上行,阶梯陡峭,爬了约莫一百多级,轰隆轰隆的巨大水声越来越清晰。阶梯尽头是一个狭窄的洞口,仅容一人勉强钻出。
钻出洞口,眼前豁然开朗。他竟已置身于一条奔腾咆哮的大江之畔。江水湍急,浊浪拍打着下方的山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洞口离下方汹涌的江面尚有十数丈高,暂时无需担心被淹。
然而,环顾四周,洞口地处峭壁,距离远处的江岸仍有相当距离。霍雨浩沿着江边艰难地走了一段,腹中的饥饿感再次强烈地袭来。幸运的是,他在山壁旁发现了一棵野桃树,树上结满了青涩的果实。
他也顾不得许多,摘了几个果子充饥,酸涩的味道让他牙齿发软,但总算缓解了饥饿感。
稍事休息后,他继续寻找出路。没走多远,一条被杂草稍稍掩盖的羊肠小道出现在眼前。有路,就意味着有人迹!霍雨浩精神一振,立刻沿着这条小路向前走去。
日头渐渐西垂,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景象让他停下了脚步,一条铁索桥横跨在汹涌的江面之上,连接两岸。
桥身由粗大的铁链组成,上面铺着木板,随着山风轻轻晃动,看起来惊险无比。桥头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苍劲的大字:“善人渡”。
“善人渡……”霍雨浩默默记下这个地名,“过了桥,找到人烟,就能打听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摇晃的铁索桥,小心翼翼地向着对岸走去。桥下江水轰鸣,但他步伐沉稳,身为魂师的底子让他并不十分畏惧。
过了桥,脚下变成了较为平坦的官道。道路显然常有人行走,霍雨浩心中希望更盛,沿着官道加快了前行的脚步,期待着能尽快遇到这个世界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