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时,沈砚就醒了。
手腕上的黑雾依旧缠着,只是比昨夜柔和了许多,像条温顺的丝带。
他侧头看向书房的方向,隐约能感觉到那缕属于凌渊的气息,正安静地蛰伏在镜面后,像在守着什么稀世珍宝。
起身洗漱时,沈砚发现铜镜里的自己眼下多了片淡淡的青黑。
昨晚凌渊缠得太紧,他几乎没睡好,却没什么怨言。
那黑雾里藏着的不安,像根细密的针,轻轻扎在他心上。
走进书房时,凌渊正趴在镜面上,黑眸半眯着,像是没睡醒。
听见动静,他猛地抬起头,眼底的惺忪瞬间被清醒取代,黑雾立刻探过来,缠上沈砚的脚踝,带着种 “确认过存在” 的安心感。
“早。” 沈砚将早餐放在桌上,是温好的牛奶和刚烤的吐司,“今天工匠们不来,我们可以好好研究残页了。”
凌渊的目光落在那叠泛黄的纸上,黑眸里闪过一丝复杂。
昨晚林舟的出现像根导火索,不仅点燃了他的占有欲,还撞开了记忆的一条小缝。
他模糊地想起,自己之所以被困在这面镜子里,似乎和 “保护” 有关。
“那些符号……” 凌渊的指尖在镜面上划过,画出一个残页上常见的扭曲纹路,“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沈砚立刻凑过去:“是什么?”
“是混沌的印记。” 凌渊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个禁忌的秘密,“用来标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他顿了顿,黑雾微微发颤,“比如我。”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系统曾经说过的 “混沌本源”、“凌驾于规则之上”,指尖抚过残页上的符号:“所以,这些残页是在记录你的存在?”
“不止。” 凌渊的黑眸里闪过一丝锐利,“还在记录‘破碎’。”
他伸手穿过镜面,指尖与沈砚的指尖相触,两人的体温透过残页传来,那些模糊的字迹忽然变得清晰了些 ——
“混沌生而无界,天道划界囚之。碎于劫火,魂散三千小世界,唯本源不灭,寄于信物……”
凌渊的黑眸暗了暗。
他的指尖用力掐进沈砚的掌心,带着种近乎恐慌的力道,“但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别的碎片…… 不重要。”
这副只想独占他的样子,让沈砚想起系统提到的 “每个碎片都带着对我的执念”。
他反握住凌渊的手,轻声道:“我会找到他们,但最终,我只会留在你这里。”
“真的?” 凌渊的黑眸亮得惊人,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真的。” 沈砚拿起那枚合二为一的玉佩,“你看,它在这个世界找到我们,就说明这里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玉佩像是回应他的话,发出一阵温润的光。
这次没有闪过画面,而是让沈砚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信息流 ——
这个世界并非自然形成,而是 “规则缝隙” 的产物。
像这样的小世界有无数个,如同漂浮在混沌与天道之间的泡沫,脆弱却能容纳 “不合规” 的存在。
凌渊的灵魂碎片散落在这些泡沫里,每个碎片都带着一部分混沌之力,既被小世界的规则排斥,又能凭借执念勉强扎根。
而他这个 “气运之子”,本质上是天道用来平衡混沌的 “容器”,却在与凌渊的纠缠中,成了唯一能容纳混沌之力的存在。
“原来如此。” 沈砚低声道,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能穿梭世界,为何能承受凌渊的力量。
凌渊显然也接收到了同样的信息,他的黑雾剧烈地翻涌着,在镜面上撞出层层叠叠的涟漪:“所以,天道一开始就想利用你?” 他的声音里淬着冰,“把你当成困住我的枷锁?”
“或许吧。” 沈砚并不在意,“但现在,我是自愿的。”
他拿起一片残页,对着光看:“你看这里写的‘护阵借气运而存’,说的应该是花园的石板阵。它不仅能镇压怨煞,还能稳定空间,让你不至于被这个小世界的规则排斥。”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凌渊能在老宅待这么久。
花园的阵法用沈砚残留在这里的气运维持着,像个温柔的牢笼,既限制了他的力量,也保护了他的存在。
凌渊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花园,黑眸里闪过一丝复杂:“所以,那个林舟提到的玫瑰园……”
“应该是原主无意中布下的阵眼。” 沈砚
推测道,“玫瑰象征‘羁绊’,用来稳固气运最合适不过。” 他忽然笑了,“说起来,你好像很讨厌玫瑰?”
凌渊的耳根微微泛红:“不是讨厌。”
沈砚低笑出声,没再逗他,转而研究起残页上的另一段话:“‘信物相认,可引碎片共鸣’。看来,这枚玉佩不仅能帮我们找回记忆,还能感应到其他碎片的位置。”
“不要。” 凌渊立刻反对,黑雾死死缠住他的手腕,“找到了又要分开,我不要。”
“不是分开。” 沈砚耐心解释,“是让他们回到你这里,让你变得完整。”
他轻轻捏了捏凌渊的脸颊,“难道你不想变回原来的样子?”
凌渊的黑眸闪烁了一下。他当然想,想变回那个能毫无顾忌抱住沈砚的形态,想拥有足够强的力量,把沈砚牢牢锁在身边,让所有觊觎者都不敢靠近。
“变完整了…… 你就不会走?” 他小心翼翼地问,像个怕被抛弃的孩子。
“不走。” 沈砚的语气无比认真,“等你变回完整的凌渊,我们就找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再也不分开。”
凌渊的黑眸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他猛地扑过来,隔着镜面抱住沈砚的脖颈,黑雾像潮水般涌出来,将两人紧紧包裹。
“好。”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拉钩。”
纤细的黑雾凝结成小指的形状,勾住沈砚的手指。
这个幼稚的动作,却让沈砚心头一暖。
他想起凌渊本体,那个总是端着高冷架子的混沌本源,私下里其实也爱做这些孩子气的事,比如在他手心画小勾,说 “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上午的时光就在研究残页和偶尔的记忆闪回中度过。
凌渊想起了更多关于 “本源” 的事 —— 他诞生于混沌,没有形态,没有名字,直到遇见沈砚,才第一次有了 “想要守护” 的东西。
那场导致他破碎的 “劫火”,似乎也与他试图反抗天道、想把沈砚拉入混沌有关。
“对不起。” 他忽然低声道,黑眸里满是愧疚,“如果不是我任性,就不会……”
“不关你的事。” 沈砚打断他,指尖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是天道容不下我们在一起,就算没有那次反抗,它也会找其他借口。”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通透。
凌渊知道,沈砚说的是对的。
混沌与气运,本就是天道眼中的两极,注定要被拆散。
“但我们赢了,不是吗?” 沈砚笑着晃了晃手腕上的黑雾,“天道没能彻底消灭你,还让我们在这个小世界重逢。”
凌渊的黑眸亮了起来。
是啊,他们赢了。只要能在一起,就算只是灵魂碎片和残缺的气运,也足以对抗整个天道。
中午做饭时,沈砚特意做了道玫瑰酥,用面粉捏成玫瑰的形状,炸得金黄酥脆。
凌渊起初还嘴硬说不吃,闻到香味后,却忍不住偷吃了好几个,嘴角沾着糖霜,像只偷腥的猫。
下午,两人一起去花园检查石板阵。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刻满符号的石板上,那些混沌印记像是活了过来,与沈砚身上的气运相互呼应,形成一道淡淡的光膜。
“你看,” 沈砚站在光膜中央,对镜中的凌渊碎片说,“这里的规则对我们很友好。”
凌渊的黑雾在光膜里欢快地游动,像找到了归宿:“因为有你。”
沈砚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柔软而温暖。
他知道,这个小世界的规则之所以包容,不是因为它本身特殊,而是因为这里有他的气运,有凌渊的混沌,两种本应对立的力量,在这里达成了奇妙的平衡。
夕阳西下时,他们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看着晚霞染红天际。
沈砚靠在西洋镜的边缘,凌渊碎片的黑雾像毯子一样盖在他身上,温暖而舒适。
“以后,我们每找到一个碎片,就在这里种一棵树吧。” 沈砚忽然提议道,“等你完整了,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森林,只属于我们的森林。”
凌渊的黑眸里充满了期待:“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要刻上我们的名字。”
“当然。” 沈砚笑着答应。
夜幕降临时,两人回到书房。
沈砚收拾残页时,发现最后一页的角落里还有一行小字:“天道不死,劫火不息。欲破局,需气运与混沌相融。”
他的心头猛地一震。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但他没有害怕,反而握紧了身边凌渊的手。
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他们在一起,气运与混沌相融,就算是天道,又有何惧?
夜深了,沈砚躺在床上,听着镜中凌渊均匀的呼吸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玉佩。
他知道,前路还有很长,还有很多未知的挑战,但只要身边有这缕属于凌渊的气息,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因为他知道,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面对什么困难,凌渊总会在他身边,用那双充满占有欲的黑眸看着他,说:“你只能是我的。”
而他,也会永远回应:“嗯,只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