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的哨声刺破台南的湿热空气时,沈砚正站在糕饼店门口,手里拎着两盒红豆饼。
老板娘用油纸仔细包好,笑着说:“加奶油的要趁凉吃,不然会腻哦。”
他加快脚步往学校走,第三教学楼的楼梯口已经有了熟悉的身影。
凌渊靠在栏杆上,白衬衫的领口被风吹得敞开,露出脖颈那圈淡红色的痕迹,像条精致的红绳。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瞳孔亮得惊人,比清晨的阳光还要灼人。
“你来了。” 凌渊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校服口袋里的红帖。
那是他凌晨就写好的,上面只有三个字:“等你哦。”
沈砚把红豆饼递过去,指尖擦过他的手背。
这次凌渊没有躲开,只是喉结动了动,耳尖的红潮蔓延到脸颊,和脖颈的红痕相映成趣。“给你的。”
夜辅室的镜子又干净了些,能清晰照出两人的身影。
凌渊坐在镜前的地板上,拆开油纸的动作小心翼翼,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咬下第一口红豆饼时,奶油沾在他的嘴角,像颗小小的奶渍,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好吃。” 他含糊地说,眼睛弯成了月牙,血红的瞳孔里满是满足,“比绿豆椪更甜。”
沈砚抽出纸巾,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奶油。
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凌渊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也停了半拍。
镜中的绯红火苗忽然窜高,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重叠在一起。
“谢、谢谢。” 凌渊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到沈砚耳中。
上午的课是数学,沈砚听得有些走神。
窗外的台风天又开始下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三楼的夜辅室,想象着凌渊此刻在做什么。
是在对着镜子发呆,还是在研究那张写着 “等你哦” 的红帖?
【系统提示:检测到碎片能量波动平稳,当前执念进度 3%。】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建议宿主多与碎片互动,加速执念松动。】
沈砚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忽然想起阿哲昨天说的话。
他说十年前的夜辅社,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周三下午,社员要一起打扫活动室,据说这样可以 “讨好” 红帖学长,避免被红帖盯上。
“下午放学后,一起打扫活动室吧?” 午休时,沈砚找到凌渊,他正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手里捏着片掉落的凤凰花瓣,看得入神。
凌渊猛地抬头,血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喜:“真的?”
“嗯。” 沈砚在他身边坐下,“阿哲说,这是以前的规矩。”
凌渊的指尖用力捏着花瓣,直到花瓣被捏碎,绿色的汁液沾在他的指尖,像抹不掉的痕迹。
“他们以前…… 从不遵守。”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每次都是敷衍了事,还说我是‘麻烦的鬼’。”
沈砚的心头微疼。
这个世界的碎片,比民国旧宅的那个更敏感,也更渴望被认可。
“我们不一样。” 他看着凌渊血红的瞳孔,认真地说,“我会陪你一起打扫,把镜子擦得更亮。”
凌渊的瞳孔猛地张大,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他忽然伸手,紧紧抱住沈砚的胳膊,脸颊贴在他的小臂上,冰凉的触感传来,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真好。”
沈砚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
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皮肤,带着红豆饼的甜味和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成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下午放学后,沈砚和凌渊一起回到夜辅室。
阿哲和小羽也来了,手里拿着抹布和水桶,脸色却有些发白,显然不太情愿。
“沈砚,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啊?”
阿哲压低声音,凑近沈砚耳边说。
“听说留下来的人,晚上会做噩梦,梦见自己被关在镜子里哦。”
沈砚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觉一股凉意从身后袭来。
凌渊站在镜子前,血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阿哲,眼神里翻涌着戾气,像只被侵犯领地的猫。
“他会留下来。”
凌渊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要是不想留,可以走。”
阿哲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拿起抹布胡乱擦着桌子,动作飞快,像是在赶时间。
小羽也跟着加快了速度,时不时偷偷瞟向镜子,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沈砚和凌渊负责擦镜子。
沈砚拿着抹布,仔细擦拭着镜面,凌渊站在他身边,用指尖轻轻刮掉镜面上顽固的污渍。
两人的距离很近,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每次碰撞,凌渊的身体都会微微一颤,像被电流击中。
“你看,擦干净后,能照出我们的样子了。”
沈砚笑着说,指着镜中的两人。
凌渊的目光落在镜面上,血红的瞳孔里映着他和沈砚的身影,眼神里满是痴迷。
“嗯。” 他轻声说,“这样,就算你不在,我也能看到你了。”
沈砚的心头微动。
这句话里的不安,像根细小的针,轻轻扎在他的心上。
打扫完活动室,阿哲和小羽立刻溜之大吉,像是身后有厉鬼在追。
夜辅室里只剩下沈砚和凌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肥皂的味道,混合着雨后潮湿的气息。
“他们还是怕我。”
凌渊的声音很低,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血红的瞳孔里满是自嘲。
“毕竟,我是‘意外死亡’的鬼。”
沈砚走到他身边,看着镜中两人的倒影,认真地说:“我不怕。”
凌渊猛地回头,血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真的?”
“真的。” 沈砚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在我眼里,你不是鬼,是凌渊。”
凌渊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血红的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有喜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
他忽然伸手,将沈砚按在镜子上,滚烫的呼吸拂过他的唇瓣,带着红豆饼的甜味。
“沈砚。”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种蛊惑的磁性,“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对吗?”
沈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血红瞳孔里清晰映出的自己,忽然明白了系统说的 “执念松动” 是什么意思。
不是消除,而是转化 —— 从对 “所有人” 的执念,变成了只对 “他” 的执念。
“只要你想,我就不会离开。”
沈砚轻声说,指尖轻轻抚过他脖颈的红痕,“但你要答应我,不能伤害别人,好吗?”
凌渊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在挣扎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好。”
他的手慢慢松开,却依旧紧紧攥着沈砚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我给你写了新的红帖。”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帖,递到沈砚面前,上面用毛笔写着:“明天带珍珠奶茶,要全糖的。”
沈砚接过红帖,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和边缘画着的那个小小的笑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全糖的。”
离开夜辅室时,雨已经停了。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砚回头看了眼活动室,凌渊正站在镜子前,对着他的倒影发呆,血红的瞳孔里,映着个越来越清晰的影子。
【系统提示:碎片执念松动 1%,当前进度 4%。】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检测到碎片对宿主的执念进一步加深,但未出现恶意行为。】
沈砚把红帖夹进课本,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个世界的旅程,似乎比想象中更温暖,也更漫长。
他知道,化解凌渊的执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有耐心,也有信心。
而夜辅室的镜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并排的红痕,像两个紧紧依偎的人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温暖的光芒。
凌渊的指尖轻轻划过红痕,低声说:“沈砚,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镜中的绯红火苗,在他的话语中,跳动得更加欢快,像在应和他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