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天宇推着楚行知站在外面，程念的血压立刻就升高了。
此时此刻再看到楚天宇那张脸，程念恨不得在上面印上一万个鞋底子，真想不明白程之远一开始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长得人模狗样，给人的感觉却像是算盘成精了似的。她单纯无匹人美心善的好哥哥，怎么能玩得过他！
要不是李书白还站在身边，她真的好想现在就冲上去甩楚天宇两个两巴掌。
李书白也是一脸的茫然，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让突然出现在这里。
短暂的沉默之后，李书白将楚行知和楚天宇让进了屋子里。
楚行知第一次来李书白住的地方，局促的像个陌生人。
程念站在一边，除了对楚天宇的怨恨之外，更多的是尴尬。
上次见楚湘云她就穿着一身怪诞的戏服，这回好了，直接穿个睡衣。
为什么她的人生中这么多社会死亡的时刻。
特别是面对着两个跟她有仇的人，穿一身睡衣实在是太没气势了。
这样四个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气氛凝重得像是在空气里灌进了透明色的树脂。
不过这样的氛围没有持续几分钟，楚行知就打破了沉默。
程念本以为他是来找李书白的，没成想进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对自己说的。
“之前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程念挺直了腰板儿，不卑不亢地看着楚行知，“知道得不是很全面，您要想的话，可以再给我讲讲。”
许是心里的怨气实在太大，她的话里不自觉就带了些刺，听得在场所有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特别是楚行知。
程念明显看到楚行知紧紧握了下轮椅的扶手，然后又松开。
她觉得楚行知一定会大发雷霆，但她一点都不害怕。
这个糟老头子破坏了她原本美好幸福的生活，她只是说了句不怎么礼貌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他还能跳起来打她吗？
程念这样想着，心里已经在想如果他斥责自己的话，应该说什么反击。
没成想短暂的沉默后，楚行知的态度突然柔和起来。
他看了李书白一眼，眼神又转移到程念身上，缓缓开口道。
“之前的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为了让书白回家，我没有办法才选择了那种方式。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希望你不要因此为难书白，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的脸上皆是不同的表情。
其他两个人在想什么程念不知道，一个快八十的老人跟自己说这种话，她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仔细想想楚行知也挺可怜的，这么大岁数了，发现养了几十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
好不容易把亲儿子盼回来，又弄出这么多事。
不过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这一老一少的两个傻哔，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但是为了李书白，纵使对楚行知有再多的恨，程念也不想再跟这个老人计较了。
她心里明白，楚行知对那些事根本说不上抱歉。
他的说一生里不知道做过多少这样的事，情场商场数不胜数，也不见得他对谁觉得愧疚。
之所以会来跟自己道歉，也是为了李书白，
就像程念曾经说的那样，楚行知愿意把李书白给她，她就真的没什么好抱怨的。
毕竟那是李书白的亲生父亲。
程念沉沉吐了口气，把原先那些带刺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语气也端庄了些。
“我对您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我只是想跟李书白好好在一起。我比您更不愿意为难他，很高兴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们的想法终于一样了。”
这话仔细去听还是带刺，不过也算是一种表态。
楚行知看着程念，审视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他缓缓点了下头，沉声道。
“好，你能这么想，就好。关于你哥的事，我会让天宇去处理。”
自进到屋子里后，楚天宇没有说过一句话，全程就像是一个推轮椅的工具人，此刻的眼睛里才终于有了些光，低低应了声。
程念深深看了楚天宇一眼，没有说什么。
她并不想让这个变态跟自己的好哥哥见面，但也不会愚蠢到让程之远继续待在监狱里。
楚行知和程念说完话，又看回李书白。
李书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好像就只是漠然的站着，但心里却如同有滔天巨浪在翻滚一般。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行知会专程来跟程念道歉。
他能做到这样，李书白心里要说没有一丝感动是假的。
在此之前李书白在楚行知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一丁点亲情。
哪怕楚行知主动示好，让他带程念回家，在李书白看来也无非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他没想过回来，却也知道楚行知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离家出走从一开始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某种手段。
他攥着手里的筹码，了解楚行知对血脉的重视，一直觉得自己处于有恃无恐的位子，
但是现在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他不能单纯地再把这件事当成两人的对峙，而是多少掺杂了那么一点相互之间的体谅。
但此刻面对楚行知的目光，李书白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温情在他的生命中消失的太久了，一时间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它。
楚行知来这里似乎就是为了这一件事，见李书白不愿意搭理他，之后再也没说什么。
临走的时候，李书白终于叫了楚行知一声，“爸。”
楚行知回过头，整个人苍老得如同一片风中随时会凋零的树叶。
看着楚行知头发花白，行动迟缓的样子，李书白不由哽了下，轻声道：“这周六吧，这周六我们回去吃饭。”
楚行知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沉沉应了声，“好，我让你妈提前准备。”
程念看得出来。
李书白虽然说过对楚行知不抱任何期待这样的话，但一旦发生，还是会忍不住去原谅。
可能这也不算原谅，只是某种意义的算了。
毕竟生命里，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送走楚行知他们后，李书白像个小孩子一样将程念拉进沙发里，紧紧抱住了她。
他把头埋在程念的肩颈处。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