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对唐嫣然做过的事情，程念心中愧疚难当，低声道。
“去看看吧。”
齐鸣应了声，“好，我去接你。”
挂掉电话，程念从地上站起来。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久违地化了个淡妆，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七月的天气，即便是早上的温度也不会太低。
程念身上一直凉凉的，走到太阳下才觉得温暖了一点。
晴天疗养院建在城市北郊的一处山脚下，只看大门就知道收费一定很贵。
在前台登记过之后，医护人员领着他们去了唐嫣然的房间。
房间里，唐嫣然穿着素白色的衣服，像一个随时会摔碎的娃娃那般坐在床上。
看到程念进来，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像是见到了一个老朋友，“坐。”
她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水果刀，要给程念削苹果吃。
削着总是断，唐嫣然笑着把刀子和苹果递给程念，“还是你来吧，我总做不好这些事。”
程念忙接过来。
她专注地削着手里的苹果，半晌才开口道：“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唐嫣然的脸上仍挂着笑，声音也是柔柔的。
“你没做错什么，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钱，我妈也许早就死了，不用再跟我们一起遭那么多罪。”
对方的话语里满是嘲讽，程念却没有办法生气。
她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国外发生的那些事。”
把唐嫣然送去国外的事情，是程之远一手操办的。
他们不止给了唐家钱，也在那边帮他们安排好了生活。
程念的目的只是想让唐嫣然远离李书白，并没有要把她搞成这个样子。
虽然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偏差，但事情的始作俑者的确是她。
唐嫣然坐在床边上晃着腿，突然有些癫狂地笑起来。
“是啊，你知道什么呢？你这样的小公主，只用管自己开心就行了。其他人过得好不好又怎么样，哪怕是死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嫣然的话让程念无力反驳，因为曾经的她的确就是那个样子。
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唐嫣然，诚恳道。
“我以前不好，做了很多错事。我想你是不会原谅我了，但还是想说一声对不起。”
唐嫣然悠悠看着程念，脸上挂着渗人的笑意。
“你在讲什么傻话，我怎么会怪你，我反而要谢谢你。我和李书白从小一起长大，他从来都不喜欢我。但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他会对我愧疚一辈子。”
说着，唐嫣然歪了下脑袋，用一种阴毒地目光看着程念，寒声问道。
“你难受了吗？程念，李书白的心里永远都会有我。”
程念无话可说。
因为唐嫣然的事情，她已经和李书白吵过很多次。
当时她无法理解李书白，但何云飞去当兵瘸了一条腿后，她也算是明白了。
唐嫣然没有接程念手上的苹果，程念也没有一直再拿着。
她直起身子，将水果刀和苹果一起放在桌子上。
“李书白一直把你当成妹妹，无论你多讨厌我，不要利用他。”
唐嫣然咯咯笑起来，嘴角咧成一个怪异的弧度。
“我舍不得，不过我会利用你。你说，如果这把带着你指纹的刀扎在我身上，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唐嫣然的声音很轻，如同鬼魅一般。
程念有些惊恐地转头看着唐嫣然，像是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她的房间放着刀子，就说明她的精神状况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程念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把唐嫣然当成一个正常人那样平静地开口道。
“这对你和我都没有好处，李书白已经很讨厌我了，我不在乎多这么一件事让他生气。而且你，也不想再被送到精神科了吧。”
唐嫣然看着程念。
她的神情淡然，甚至比之前还要平和几分，低声开口道。
“医生的检查结果上，我已经好了。我会喜欢花，喜欢吃甜的，也愿意跟疗养院的医护人员去做义工。但程念，我只是恨你。”
最后几个字，唐嫣然简直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话音落下，她伸手去夺程念手中的水果刀。
程念刚从昏睡中醒来，并没有什么力气，虽然做了防备还是被唐嫣然握住了刀柄。
争抢的过程中，刀子划伤了程念的胳膊。
伤口不大，血却止不住地往外渗了出来。
鲜红的血染在程念青蓝色的衣服上，像一瓣瓣凋零的花。
守在门外的齐鸣一听到屋里有响动就立刻冲到屋子里，结束了两个女人的闹剧。
齐鸣是个退伍军人，手段不免残暴了些。
从唐嫣然手里夺刀子的时候，险些把她的手腕捏肿了。
有人进来，唐嫣然立刻恢复正常人的模样，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齐鸣，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医护人员紧随其后，不过他们要保护的，显然是缴了大笔费用住在这里的人。
程念胳膊流着血但没有一个人关注她，还是齐鸣从口袋里掏出张帕子，给她捂着伤口做紧急处理。
李书白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程念倚在一个男人怀里，像个没骨头人一样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
对方关切地护着她，脸上满是疼惜。
齐鸣这个人从来就只有一张面瘫脸，但此刻在李书白眼里，他就是含情脉脉，觊觎自己的东西。
李书白的心中立刻涌上一股怒火，大步走过去将程念从男人怀里拉了出来高声喝道。
“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
看到李书白，程念起初麻木的伤口突然疼了起来。
这里远离市区，恐怕她刚到疗养院，他就得到消息赶过来了。
如果是从前，程念只会觉得李书白是在意唐嫣然。
现在她依然这么想，但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大怨气了。
就像唐嫣然说的，李书白会对她愧疚一辈子，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程念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垂下眼帘，轻声道：“我只是想来看看她。”
李书白看着程念胳膊上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深。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伤人的话不过脑子地从嘴巴里说出来。
“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又想做什么？”
看到李书白进来，唐嫣然像是得了救兵一样。
她快步走过去拉住李书白的一条胳膊，整个人半缩在他身后将他和程念隔开，然后用一种无辜且天真的语气开口道。
“书白你不要生气。程念突然过来，说是要跟我道歉，还给我削苹果吃。我反抗了一下，刀子就划到她的胳膊了。”
唐嫣然说着还配合地掉了几滴眼泪，泪眼汪汪地看向程念，一副很害怕她的样子。
“对不起程念，我不是故意的，你把刀子举起，我下意识就挡了下，你不要再把我送走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