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千面察觉到不对劲，好端端的，从哪里冒出一只苍鹰？
先前完全没有看见啊，他想归想，还是下意识地选择避让。
不料，苍鹰就是冲着他这只苍蝇来。
这下千人千面是明白，自己暴露了，敌人还用他最擅长的变化之术反击，真是好自信啊！
他心里恼怒，论变化之术，世上还有谁能超过他？
千人千面从苍蝇瞬间转变成一头华丽的凤凰，五彩斑斓的尾羽如流星一般，在空中闪过。
他在瞬息间，冲到茫茫大海之上，双翼展开，投射在海面的倒影极为美丽。
这是在第三文明灭绝的生物，他从古籍的描述以及一些残留尸骸，将凤凰用变化之术还原，没有变成魔物，就是怕被人错认，闹出误会就不太好。
他想要落入海中，变成一条鱼游走，躲避敌人的追捕。
蔚蓝的海面在他想要下落时，迅速转为如墨般的深沉黑色。
他扬起头，原先晴朗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起来。
轰隆，一道炽白的闪电划破乌云，隐约照亮云内某个庞大的躯体，千人千面眼眸瞪大，乌云骤然被撕裂，狰狞的龙首钻出，两道龙须飘飘，青色的鳞片流转着乌云遮蔽的暗色光芒。
刹那间，海面回荡着龙吟凤鸣。
一龙一凤相互在海面上空厮杀。
很快，千人千面觉得自己有几分招架不住，爪子无法破鳞片的防，擦出一道道火星，龙爪很容易就能撕裂他的身体，大量金色的血液涌出。
他被迫坠入大海，变成一条鱼往下钻。
青龙随之钻入海中。
千人千面随即变化成一头超级巨大的史前章鱼，八只脚转而缠绕住龙躯，想要将其勒死。
龙没有挣扎，直接变成一滩海水融入周围，紧接着，海浪将章鱼汹涌地拍出海面，又生出数道由海水凝成的触手裹住千人千面，使劲往底下拖。
眨眼间，千人千面已经到黑乎乎的深海区域，强大的水压让章鱼体表逐渐有裂开迹象。
不断涌入的海水又令千人千面无法保持太多理智，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死定了。
在这个绝望的时候，千人千面又被急速推出到海面，眩晕恶心，“咳咳。”
侧面的海水倒卷起来，如海神在世人面前现身，语气从容道：“是谁派你来？”
章鱼的表面多出一张嘴，“我是有职业道德。”
白石直接扯下去，深海套餐数分钟后，再次拉上来，问道：“你的职业道德还有吗？”
“没了，没了。”千人千面急忙摇头，从章鱼变成楚楚可怜的妹子，希望这位能手下留情，“我是被浅草寺的狮堂真由美拜托，去你的神社取那个挂在老虎脖颈的蓝色珠子。”
“你们约定在哪里见面？”
“新宿的转角咖啡厅。”千人千面一选择出卖，就不再犹豫，他有职业道德，却不至于为职业道德赔上性命。
再说了，真由美惹得什么怪物，变化之术居然比他都要厉害。
他心里暗暗恼怒，算是记恨上真由美。
至于白石，太强了，恨不起来。
“哦。”白石没有继续折腾这位。
……
新宿，转角咖啡厅。
真由美坐在靠窗的位置，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手端起热腾腾的咖啡，看似悠哉地喝一口，心里没有表面那么从容，能不能得手呢？
这种焦虑和不安，源自于对千人千面实力的不太信任。
让她似乎回到那年第一次处理任务的时候，整个人变得坐立难安，“哈。”
朝窗户吐出一口气。
真由美想要用手画个笑脸，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
咖啡店的门铃响起，她第一时间望去，心如坠冰窖。
进店的客人留有黑色短发，身穿蓝白色羽绒服，端正的五官是她如何都无法忘记的脸。
白石……为什么这家伙会过来？真由美心里疑惑，不太愿意相信千人千面暴露。
那家伙的变化之术，可以说是出神入化，这一定是巧合吧。
她这么想着，白石直接走到对面，大大咧咧坐下道：“他不会来了。”
一句话打碎真由美心存的侥幸，嘴抿起，努力维持脸上的镇定道：“你说什么？”
“你还真是嘴硬，不就是你派那个千人千面到我那里。”白石说着，从口袋拿出蓝色内核，“想要偷到这个吗？”
真由美继续板着脸，心想，自己死也不能丢掉浅草寺的颜面，至少要从容面对死亡，“嗯，这个和我正在查的桉子有关，被你发现的话，我也做好觉悟，想杀就杀吧。”
白石笑了笑道：“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不会为这么点小事杀人，你想要的话，送给你都行。”
“诶？！”真由美知性的丹凤眼瞪大，牵动浅红色眼影，她再也维持不住冰冷的表情，显露出一丝呆呆。
“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你有你的辛苦，这个就送给你，以后好好相处吧。”
白石一脸真诚地表情，将内核塞到她的掌心，并替她合上，拍了拍道：“再见。”
“嗯。”真由美脑袋还是转不过弯，看着白石从店内离开，手中握有的触感告诉她，这不是做梦。
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内核，居然这么轻易到手？
她呆着不敢相信。
服务员走过来，笑道：“小姐，您的男朋友还真是帅气，这是他给您点的牛奶咖啡。”
“诶，不，不是。”真由美急忙摇头否认，她还没有谈过恋爱，哪里有什么男朋友。
服务员捂嘴笑道：“没那个意思，他怎么可能送你那么珍贵的宝石。”
真由美被她说得有些心跳加速，也觉得掌心的宝石有些发烫，白皙指尖悄悄打开，想要瞄一眼看看。
砰，一股蓝色烟雾从指尖涌出，喷了真由美一脸，“哈哈，笨蛋，你的工作，关我屁事！”
预留的嘲讽在她耳边响起，精致的瓜子脸直接被渲染成蓝色，那一丝怦然心动被掐灭，语气冷得和冰一样，“你看，我都说不是男朋友。”
“呵呵……”服务员尴尬地笑了笑，没好意思说，这杯咖啡牛奶没有买单。
她连忙借口有客人上门，熘了。
真由美看着掌心的碎屑，心里满是怒火，那家伙果然是敌人！
要不是打不过，她真想抓着那位狂抽三百下耳光。
然而，愤怒的情绪过后，真由美变得冷静下来，假如自己拿不到的话，其他人同样是拿不到，情况没有想得那么糟。
“放弃吧，从其他地方下手，比这个容易多了。”
真由美喃喃，决定不再从内核下手。
……
又过几天。
入冬后，野原市迎来第一场雪。
片片雪花飘落，缓缓替山间披上一层银色妆容。
客厅的拉门紧闭，冬日神器被炉终于有用武之地，因野原神社的宅邸比较老式，被炉是固定被炉。
优点是能够让人脚垂着下去，不会太累腰，缺点是不能移动。
白石将脚塞到暖呼呼的被炉，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火锅摆在桌子中央。
小森纯她们负责将洗干净的食材拿到这里。
一盘接着一盘，最后就是暖呼呼的米酒。
“只能喝半瓶哦~”小森纯温声叮嘱，喝太多酒对身体是没有什么好处，偶尔喝一喝，还能说得过去。
“嗯。”
白石点头，伸手接过米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往火锅下切薄的雪花牛肉。
火锅是鸳鸯锅，半边是素汤，半边辣到汤汁都是通红。
肉往里面一涮，没多久能熟透，塞到口中那叫一个火辣。
“呼~好爽啊！”鬼龙院美牙辣到直吐气，额头开始浮现一层细细的汗水，她索性将上衣脱掉，仅穿紧身衣。
小麦色的脸颊随着一口口辣味食物下肚，渐渐浮现出红晕，看起来十分诱人。
白石喝一口热乎的米酒，心情舒畅，问道：“神凪，路人女主的大结局你有没有看？”
神凪凛的表情颇为郁闷道：“看完了，最后居然选择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主，啧。”
英梨梨居然能将一手天胡的牌打得稀巴烂，简直就是无脑的蠢货。
搁她的话，有那种优势，早就推到高地，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白石笑眯眯道：“这下你能明白男主开后宫的良苦用心吧？”
“我从不会和失败者共情。”神凪凛摇头，从素汤夹起一片菠菜，蘸上小森纯调制的火锅酱，美美吃一口。
她看完路人女主，心里更加坚定，自己绝对不能输。
白石苦口婆心道：“都说要设身处地的想一想。
假如你是英梨梨的话，在被心爱之人拒绝，是不是会想着，这要是后宫漫该多好，那就是谁都能没有遗憾的美好结局。”
神凪凛表情很坚定道：“我才不会输。”
“我也是！”鬼龙院美牙急忙咽下牛肉，大声附和一句。
“……”白石没继续说，只能慢慢改变神凪，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位能够明白那些失败者的心情，态度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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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酒喝到快要见底，白石察觉有人闯入结界，往外看一眼，道：“小森，开一下门。”
“嗯。”小森纯没问原因，心鬼从灯芯跃出，将拉门给敞开。
漆黑的夜笼罩在外面，风雪交加，寒冷和屋内的热气对冲。
鬼龙院美牙吃得满头大汗，吐舌道：“白石君，开门干什么？”
“有人来了。”
面对三人骤然警惕的表情，他开口安抚一句，“你们不需要紧张，对方应该没有恶意。”
有道身影借着风雪掩护，逼近到廊道之外，脚停在灯光照耀的区域，沉声道：“夜晚冒雪而来，请神主大人不要见怪。”
来人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头戴着黑色兜帽，掩耳的长发被压下，满脸温煦笑容。
白石不得不从被炉离开，光着脚踏出客厅外，反手将拉门关上，“你是谁？”
“我叫北条柊吾，神主大人能否让我看看，蒂玛利亚制作的玛丽人偶内核？”
男人手掀开兜帽，抖落头顶的积雪，深绿色眼眸满是诚恳。
他在这个时候登门，就是利用风雪，甩开在外面监视的缉色大队成员视线。
而一到这里面，就不是缉色大队的人能够窥视。
白石拿出玛丽的内核，笑道：“交给你没问题，就是我很好奇，为什么那个女人要一直盯着你？”
“知道太多的话，神主大人也会被卷入其中，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知道吧。”
北条柊吾用几乎自问自答地语气说，“那我就告诉你，百年前，我和蒂玛利亚他们试图改变世界，建立超凡学校，教导所有具备灵力的人。
让他们跻身超凡，打破超凡和普通人之间的隔阂。
结果我们失败了，被各大势力群起围剿，成员死的死，散的散，我和蒂玛利亚是赤色仅存的创始者，也被一位秘境大能诅咒。
不久的将来，我也会死吧。”
北条柊吾很平静地说出事实，他和白石是第一次面对面交流，却很了解这位，往日行事风格和赤色的理念接近，又极其强大。
说不定能在他死后的某天，接起赤色的棒子。
他认为人的身体会被摧毁，崇高的信念是能够代代相传，绝不会轻易被那些家伙给摧毁。
“哦，难怪他们要那样盯着你。”
白石恍然，第五文明至今已有两百六十万年，早已经不是最初遇到遗迹就能获得超凡传承的时代。
即便是具有强大灵力，没有血脉和关系，照样会平庸度过一辈子。
上升的阶梯已经固定，想要改变这点的人，必须要有砸烂整个世界的力量。
比如说白石。
不过，他对那种人人超凡的世界没兴趣，到那个时候，世界想必会浮现出新的矛盾。
然后又要处理，人的麻烦是永远都解决不完的麻烦。
白石心里不具备那种崇高的精神追求，只要世界马马虎虎，不会黑暗到无法让大多数人生存，那就行了。
所以白石没继续聊那个话题，按照约定，递上玛丽的内核道：“给你。”
“多谢神主大人，”北条柊吾接过内核，眼眸盯着流星般旋转的魔法术式，灌入法念，让自己的意识进入其中。
以至于他看起来变得木讷，像是一具空壳站着。
白石转身，打开拉门，光洁的小麦色后背趴着在地面，人竖起耳朵偷听，“嘿嘿。”
被发现了，鬼龙院美牙抬起头，露出很是纯净的笑容，道：“白石君~”
白石面无表情道：“鬼龙院，你趴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嘿嘿~”她试图用笑脸蒙混过关。
白石继续盯着，对她施加压力，让那张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低下头，双手改为抱住他的脚，道：“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好奇他晚上找过来有什么事情。”
好似暖宝宝主动贴上来，他脚上的寒冷被驱散，没好气道：“行了，你不凉嘛，快回去坐着。”
神凪凛看一眼外面的男人，皱眉道：“白石君，我们没有帮助他的义务。”
比起梦想、世界什么的，神凪凛只会在意，和对方接触是不是会给野原神社带来未知的危险。
“嗯，你说的没错。”白石笑着回一句，表情依旧散漫。
鬼龙院美牙松开他的脚，嘿嘿笑道：“神凪，身为女人的你不懂，为他人的梦想献上一份助力，这是男人的浪漫！”
“你也是女人。”神凪凛没好气地吐槽一句。
鬼龙院美牙张了张嘴，对这句话，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白石叮嘱道：“你们别吵了，乖乖坐在这里吃火锅，不需要担心我。”
说罢，他重新转身，迈出客厅外，手关上拉门。
北条柊吾睁开眼，努力控制落泪的冲动，心想蒂玛利亚，你们真是任性啊，一个个丢下他，却又不让他跟着走。
拖着这具被诅咒的身躯，还能做什么？
他想归想，手还是将内核还回去，恭声道：“多谢神主大人，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这是你伙伴重要的遗物，我不能要。”
白石对这个已经解析过，随时都能用化蝶之术创造的内核，价值已没有最初那么高。
北条柊吾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摇头道：“不需要，我已经活不久了，与其拿着这个下葬，不如让神主大人使用。”
“哦，诅咒的话，我帮你驱除就是。”
白石没有崇高的精神追求，却不反感那些追逐梦想的人。
在他看来，一个失去梦想的世界，绝对是很可怕的世界。
北条柊吾面露苦笑，这不是一般的诅咒，能那么轻易驱除的话，蒂玛利亚、他，就不会忍受长达上百年的折磨。
他用尽所有方法，绞尽脑汁，也仅仅是延缓诅咒和隐藏自己的踪迹。
驱除？完全不可能。
“搞定。”白石说一句。
“不……”北条柊吾刚想开口拒绝，脸上的苦笑忽然凝固，被震惊取代，他低头看一眼，举起双手，“这，这……”
一向被外人誉为多智的他，也变得结结巴巴，缠绕在身体的诅咒居然真得消失。
此刻的他如同新年泡过热水澡换上新衣服一样，浑身都流露出清爽。
努力百年都没有结果的事情，几秒钟就被解决，巨大的落差让北条柊吾待在原地，大脑直接死机。
白石开口道：“你没事吧？”
“不，一点事都没有。”北条柊吾回过神，看一眼立于廊道的男人，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却还是一一压制。
原以为已经够高看这位，现在想想，他还是低估了，秘境大能的诅咒，居然说解决就解决。
这是修炼五年能做到的事情？
北条柊吾很想发问，却还是低下头道：“这份恩情，他日若有机会，我一定竭尽全力回报神主大人！”
“没事，我就是有些好奇，你所描绘的那个世界模样。”
白石笑了笑，道：“不过，我可不会帮你。”
“嗯，我明白，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自己努力。”
北条柊吾短暂地震惊过后，高速运转的大脑又在第一时间排除拉白石入伙的打算。
无关于是否能够做到，而是白石实在太过于强大。
虽然这么说对救命恩人非常不礼貌，但他真的打从心底里觉得，这位什么都不做，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大帮助。
否则的话，以这么强大的力量，做错的后果是相当严重。
“我告辞了，神主大人。”北条柊吾鞠躬，手重新戴上兜帽，转身朝神社外离开。
诅咒已痊愈，他要重整旗鼓，顺着大势而上。
白石看了看手中的内核，没说什么，返回客厅，继续和她们慢慢吃火锅，聊天。
……
神凪凛很喜欢大家聚集在一起的这种气氛，不需要思考什么，随意聊着天，偶尔会聊到修炼有关的事情。
这样悠闲的时光让她很享受，也过得很快，似乎在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到晚上九点，宅邸进入熄灯睡觉的时间。
她向三人说晚安，便回到自己的卧室，钻入冰冷的被窝，慢慢用身体暖和。
神凪凛久违陷入梦境，梦到她和白石逛街，前期很甜蜜，突然冒出一个高柳晶将白石拉走。
“对不起，神凪，我果然还是喜欢晶。”
“不要！”神凪凛惊呼一声，上身勐地坐起来，冰冷的空气瞬间让她大脑清醒，手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原来是梦嘛，都怪白石君说那种话，害得我做这种梦。”
她看一眼时间，上午五点五十八分，快要到开工的时间，没有继续躺着，起身开始换衣服。
冬季的巫女服里面都是加绒，避免寒冬的侵扰。
神凪凛走到桌子前，开始用梳子理顺头发，扎双马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想起那个噩梦，还是将双马尾给换掉。
从今天开始，她绝对不会再扎双马尾的发型！
神凪凛沉思少许，在单马尾、盘起来、自然披散之间，她选择自然披散，单马尾和鬼龙院的发型冲撞，自然披散就不一样。
金长直想必同样是很有魅力。
她用梳子将长发梳理整齐，落在肩膀，微微一笑道：“嗯，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