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碧瞳魔猿
举目四望，城墙之外，满目疮痍，遍地惨尸，涓涓血液流淌，仿佛永不停歇的小溪。
伤残的士兵，彼此搀扶，缓缓地向城中走去。
他们有的断腿，有的断臂，身上都少了一两个零部件，但从他们的眼中看不到半点绝望。
有的只有希冀以及对击退兽潮的欣喜。
在兽潮之中，能够存活下来是幸运。
没有幸存下来的，大部分尸体都不完整，甚至有的尸体都没有，成为妖兽的腹中之物。
击退兽潮，并在兽潮中再次存活下来，对他们来说，便是最大的欣喜。
陆云注视着这一切，静默无言。
眼前的这一切，陆云曾在记忆里看到过不止一次，甚至要比这还要惨烈的都有。
不过，记忆始终是记忆，带来的震撼远没有亲自经历来得强烈。
“咳……咳！”
突然，一道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陆云的思绪。
回头看去，梁少文搀扶着张狂走了过来。
梁少文目光坚定，神采奕奕，经历一场激战非但没有使他受伤，相反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凌厉和出众。
不过，张狂就显得有些凄惨，腹部、右肩、背部，全是伤痕，即使经过简单的处理，也能依稀看见伤口的恐怖，甚至还能感受到其上弥散的妖气。
若不是有梁少文搀扶的话，恐怕就连行走都颇为困难。
不过陆云发现，这张狂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很是复杂，既有震惊、佩服、亦有埋怨。
虽是疑惑，陆云也没有追究太多，只是问道：“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以张狂精炼八次真气的实力，即使没有梁少文强，也不会差太多，再加上从武院获得的底牌，只要稍微谨慎一点，都不会造成这幅凄惨模样。
“还不是当时杀得太过头，被四阶妖兽盯上了。”张狂收起异样的情绪，感叹道。
他当然不会将自己的糗事说出来，丢人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即可，若是让其他几人也知道，那以后恐怕抬不起头。
“区区一头四阶妖兽就把你折磨成这幅模样，有点让人不可思议哦。”
这时，柳无痕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经历一战，他依旧手执折扇，风度翩翩，和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闻言，张狂忍不住脸红，他本是粗狂之人，再加上心里有些虚，被柳无痕如此一说，差点显出原形。
好在脑袋转得快，很快稳定下来，说道：“也不知道妖兽怎么想的，一直紧盯着我不放，我逃到哪儿他就追到哪儿，最后若不是有王都尉解围的话，几位恐怕看不到我能如此完整地站在这里。”
听到王都尉，几人都是心神一凛。
见众人这幅模样，陆云不由得好奇，自己这位师兄难道很不一般。
陆云完全沉浸于杀戮之中，倒是没注意到自己这位师兄。
“在这最后一道战线上，王都尉绝对是除了几位偏将之外，实力最顶尖的一批。仅仅是这一战，死在他刀下的四阶妖兽不少于一手之数，甚至还有一头是四阶巅峰。”说到这里，梁少文眼中满是佩服和惊叹。
柳无痕折扇打开，轻轻挥动两下，带起的微风将额角的几缕发丝吹拂而起，略是好奇地道：“听说王都尉也是武院弟子之一，只是不知道是哪个武院的弟子，能有如此强悍战力。”
话音刚落，众人便看见王都尉同萧晨一起朝这边走过来。
“哈哈，各位见笑了，王某不才，原是飞灵武院一位普通弟子。”
王都尉性格颇为活跃，对每一个人的态度都是差不多，抱拳笑道：“这次能够将兽第一波兽潮击退，诸位功不可没，王某再次代表东原巨城全体军民，感谢诸位。”
梁少文等人动容，当即抱拳回敬：“王都尉客气，斩妖吾等义不容辞。”
王都尉点头，“诸位，还请暂且修整一番，下一波兽潮很快便会降临。”
旋即，大手一挥，身后有一队士兵抬出一个大箱子。
箱子打开，有璀璨的光芒散发而出，煞是好看。
“诸位，每人两块灵晶，权当此次斩妖的报酬。”
王都尉吩咐一声，士兵开始向各位武者分发灵晶，每人两块。
对此，梁少文等人自是不会拒绝，毫不客气地接下。
如此激烈一战，每个人的真气或多或少都有消耗，而且这才是第一波兽潮，战斗还没有结束，如果不恢复到巅峰状态，下一波兽潮来临就危险了。
陆云罡气没消耗多少，而且修炼纯阳武典，他罡气恢复速度非常恐怖，对灵晶倒是没多大需求。
不过，两块灵晶相当于武院给他两个月的修炼资源，自是不能拒绝。
陆云和萧晨并肩走在东原城的街道上。
此时，街道之上满是伤员，城中百姓全都窜动起来，一片忙碌的景象。
兽潮来临时，他们无能为力。
兽潮退去，他们便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帮助照顾伤员。
懂一点岐黄之术郎中大夫负责煎药，妇女老幼负责包扎和清理伤员伤口，青年壮汉负责帮忙打扫战场。
两人就这样走着，走着，彼此无声，缄默地看着东原城如此一副众生之相，心中各有感触。
一个五六岁，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姑娘，端着一碗水，颤巍巍地来到两人面前。
“两位哥哥，爷爷说你们是东原城的守护者，战斗了一天一夜，肯定很渴，让阿莲给你们送水喝。”
见此一幕，萧晨一阵沉默，环顾四周，见周围百姓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充满敬佩和希望。
守护者！
萧晨身躯忍不住一颤，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他掩饰得很好，很快便恢复过来。
一直向来冷淡、沉默的他，此时脸上竟然出现了笑容，他微微低下头，揉了揉面前小女孩红通通的脸蛋，温柔地道：“我们不累，也不渴，不过后面后很多需要这碗水的英雄。”
“好的，大哥哥。”小女孩俏生生地应一声，端着那碗水，小心翼翼地向一个伤员走去。
走过街头的拐角处，陆云笑道：“刚才的萧晨，和我以往看到的有点不一样。”
萧晨脚步突然放缓，星眸之中眼神闪烁。
“或许，刚才的萧晨，才是真正的萧晨。”
说完，萧晨加快了脚步。
“真是莫名其妙！”
陆云吐槽一句，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回到军营帐篷之中，萧晨再没有和陆云说一句话，直接拿出灵晶就开始修炼。
一般的真气境武者，想要炼化完一块灵晶，至少也是十天半月左右。
陆云注意到，萧晨炼化灵晶的速度很快。
澎湃的灵气疯狂从灵晶中朝萧晨体内转移，照这种速度，一块灵晶恐怕供不了他修炼几天的时间。
如此速度，差不多是其他人的三四倍左右。
“这家伙展现的天赋，怎么一点也不像五星顶尖根骨？”
带着这样的疑问，陆云也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心中虽是好奇，但陆云不想继续深入探究。
论秘密，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自己。
修炼半个时辰之后，陆云身躯一震，强大的气息散发而出，俨然就是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
没有借用灵晶，也能在半个时辰之内，恢复消耗的罡气，由此可见纯阳武典的恐怖。
他没有结束修炼，而是心神进入识海空间。
在这片灰蒙蒙的空间当中，血色莲台散发的光芒尤为显眼。
视线落到血色莲台上。
莲台上，那绽放的第一片花瓣摇曳，吸收着空间之中灰蒙蒙的雾气，又吞吐出血红色的气体，缠绕并弥漫血色莲台周围。
“没有什么变化吗？”
发现依旧只有一片绽放的花瓣，陆云心头不免有些失落。
面板上，杀戮意境的进度提升到一阶15%，他还以为第二片花瓣即使没有绽放，也应该有一些动静才对。
可现在来看，结果和他想的不一样。
“也罢，二阶任重道远，一步步得来。”
……
东原巨城东面千里之外的无尽山脉中。
这里，有浩浩荡荡的妖兽聚集，在妖兽大军的最前方，则是一群五阶妖兽。
烈焰狂狮、青鳞巨鹰，大力魔猿、独角野猪、流金鼠等，每一个身上都弥漫着恐怖的妖气。
在它们的前方，则是一头身高约莫有五六丈的牛首人身的妖兽，黑瞳妖牛。
它的身躯虽然不及烈焰狂狮等五阶妖兽高大，但恐怖的妖气却是如同乌云，震慑得一众妖兽匍匐爬地。
这时，从山脉深处，有一道庞大魁梧黑影逐渐逼近。
待其彻底走进时，其真身显露在众妖兽的眼中。
身材魁梧巍峨，看起来比黑瞳妖牛展现完整妖躯还要强壮的魔猿。
这头魔猿并没有化成人身，完全的妖兽体，一双碧绿的眼睛闪烁绿光，全身有着黑色妖气笼罩，粗壮有力的肩上抗着一根漆黑如墨的棍棒，如山的身躯每向前一步，大地就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碧瞳魔猿到来，众妖兽除了黑瞳妖牛外，齐齐拜服。
棍子重重地插在地上，立时地动山摇，众兽站立不稳，被吓得疯狂咆哮。
“老牛，此番试探可有结果。”碧瞳魔猿瓮声道。
“那守城的庄子晋实力更强了，若不是老牛我皮糙肉厚，恐怕不是他对手。”
黑瞳妖牛眸子中闪过一道精芒，继续道：“不过，我可以确定，东原巨城里面没有第二位金身境强者，伱我联手，必定能杀死那庄子晋，趁势踏破东原巨城。”
闻听此言，碧瞳魔猿眼前一亮。
“九山妖王吩咐，如果确认东原巨城没有支援，那我等此次务必斩杀庄子晋，踏破东原城，然后前往最近的庆阳巨城，到时候庆阳巨城外也会发动攻击，和我等里应外合。”
“如此甚好。”
黑瞳妖牛回头看向身后的众妖，吩咐道：“烈焰、风吼、大猿，霸猪，金鼠，银狼，火虎你们七个各率一万妖军，负责缠住城外的人类大军。”
“是。”
七头五阶妖兽恭敬应道。
“青鳞，猿飞、苍狼，铁狂，你们四个各领一万大军，负责给我踏平东原巨城。”
“是。”四头五阶妖兽恭敬领命。
一番点兵点将下来，黑瞳妖牛显得意气风发，对身旁的碧瞳魔猿道：“老猿，如何？”
碧瞳魔猿显得很平静，瓮声分析道：“妖兽大军固然重要，但最关键的还是在于你我，如果不能将庄子晋斩杀，恐怕最终也是功败垂成。”
“有你老猿在，庄子晋必死无疑！”
黑瞳妖牛双蹄一跺，恐怖的妖气冲天而起，周围一片地域山摇地动，群妖怒吼。
“众妖，出发，踏破东原巨城！”
黑瞳妖牛一声令下。
烈焰狂狮、风吼妖狼、大力魔猿，独角霸猪，流金鼠，银翼妖狼，紫火霸虎七头五阶妖兽率先带领众妖冲出无尽山脉。
其中体型最为庞大的无疑是大力魔猿，身形足足有近十丈高，即使和六阶的碧瞳魔猿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速度最快的无疑是银翼妖狼，其奔跑起来，仿佛有一对银色的羽翼煽动，眨眼间便呼啸出了密林。
其他五头五阶的妖兽，也是各有特长，各自带着一万妖军重新杀向东原巨城。
“唳”
青鳞巨鹰长啸一声，喝道：“众妖，随我冲锋，杀掉人类武者，踏平东原巨城，杀光人族。”
旋即，双翅一震，冲天而起，身后有无数的飞禽跟上，顿时将天空挤得严严实实。
转眼间，近十万妖兽大军从山脉中尽数呼啸而出。
东原巨城经过无数次兽潮，依旧如一座绝世猛兽一般坐落在无尽荒原和人类地域的交接处。
在黄昏降临之际，金黄色的夕阳染红天际，少数的夕阳透过云层，挥洒而下，为东原巨城披上一层金黄色的纱衣。
城外，伤残之兵已经被尽数清理，又有无数的新面孔补充到大军之中。
身着金色战甲的那位金身境强者，如同定海神针般，盘膝坐镇在大军之前，一杆金色的长枪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而出的万丈光芒，令身后的大军无比心安。
庄子晋，这位便是牧守一方的将军，坐镇东原巨城数十年，从未让半只妖兽从东原城进入过人类区域。
就在这时，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身旁的那杆金蛇长枪抖动，发出轻鸣之声。
咻！
庄子晋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眸光微动，看向无尽荒原的深处。
“终于来了吗？”
长身而起，瞳光微沉，战袍无风自动，金色长枪在空中旋转一圈，稳当当地落入手中。
“擂鼓，迎战！”
吩咐一声，庄子晋手持长枪，身披战袍，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