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矜垂着眸，眼底竟带着些许怜悯，林如赢犹如被雷劈在地，整个人恍惚中带着不敢置信。
手臂隐隐发烫，先前竹官落下的禁制有所松动，但未完全失效。
天色依旧，她淡淡收回视线，抬步走向在她有所动作后，无助后退的林长思。
“林家，是从木的本家吧？”
——
“冒昧召集各位，将子无怒，实在是事关重大，还请各位尽一份力。”
四使齐聚，还是那位见不到几面的得力助手，众仙神纵有不满，也不敢言说。
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平复下来，其中一仙道：“非我不愿，只是有心而无力啊。”
顿时从四面八方响起了附和的声音，“我们的力量来源于民众供奉的香火，如今一片混乱，哪还会有人给我们供奉？”
“对啊，就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能尽什么力呢？能保全自身就不错了，不像四位，没有供奉也不受影响，神力全源于自然之力。”
他们游走于各个界，平衡各界力量，确保不会出现相互吞噬的情况，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容颜，更别提塑像供奉。
“这些事情不是应该由你们解决？为何又扯到了我们？又不是我们造就的这一切。”
“天道他老人家呢？他还是不打算出手？”
其中也有不一样的声音：
“谁说不关我们的事？来来来，你出来，咱们这些做神仙的，不就是要护佑一方平安？还有那些说没供奉之力的，要不要看看自己平时有没有做事？不然在他们毫无办法之际，为何不尝试拜神？越是乱世，越是有人信神。”
“不是说不能随意插手人间的事，这又是闹哪出？”有人反驳道。
“那你要不要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不插手，等着全部毁灭吗？连这四位比我们还受限制的都出手了，你能不能睁开你的眼睛往下瞧一瞧？还有那几个界的界神呢？老子都帮你们清理了那么多的活尸，结果到现在连个屁都不放！”
“你这不算干预职务吗？”
那位武神横眉竖眼：“那些界神都不管，还有上次闽清界一个国家大批的将士被转移到华清界，都是这四位解决的，连雷公电母都去帮忙了，这时候还管什么干预职务。”
“诶诶诶，我文神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另一女文神一甩袖：“你这思想就不端正了，学学我，用你的笔多写几篇动员民众的文章，如今人人自危，还需聚集起来。”
地府的人匆匆赶来，没多说什么，只表示会全力配合。
原本那些反对的声音渐渐消失，几位文神一顿豪言壮语，成功调动了众仙神的情绪。
“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天道人呢？事态如此严重了，却还不见他。”人群之中传出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去物色下一任天道了。”菊隐叹息道。
他们面面相觑，有人担忧道：“是天道出了什么事吗？”
若真是这样，他们难以想象未来会是何种景象。
“并非。”竹官打断了他们的猜想，却也没有多做解释。
“下一任天道可是那位叫沐矜的女子？”
竹官等人与沐矜的事也早有耳闻，但这会被人直接说了出来，场面顿时喧闹起来。
“这凡人怎么能做天道？且不说她是否能承受住世界的本源之力，就是古往今来也没这个先例啊。”
“除了少数的远古之神，在场的大多数不都是从凡人过来的后世神？”兰书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神仙，个个气势都弱了下去。
“沐矜怕是不简单。”电母在探究的眼神中继续道，“事情有些复杂，我便简略地说罢。天道曾用绛珠仙草铸成一具身体，放置于临仙界，且其中注入了一缕本源之力。
在没有其他因素的干扰下，沐矜的魂魄竟然循着本源之力去了临仙界，多年后又安全地返回华清界，她的灵力已经可以让界面产生暴动，并且在下了禁制后还能引走部分天雷，那可是专门针对神仙的强度……
你们还觉得她不能成为新的天道吗？”
竹官罕见地勾了勾唇，手中的竹简飘至半空，展开放大，“还请各位不要耍什么小心思，一举一动皆记录在册，望三思而行。”
“闽清界界神勾结宋陌枫，临仙界界神放任从木于两界来回，并企图隐瞒裂隙的出现，已被吾等收押。华清界界神不作为，活尸侵扰最是严重，且未通报，已送往地府将功补过，待天道回归后再做处置。”
“我说怎么都没见到他们，原来都被抓了。”
——
沐矜给冲上来的一个个人都贴上了符纸，面色淡然，听着身后传来的一阵阵有节奏的鼓声，甩出一道灵力，将达瓦砸到墙上。
她回身，不急不缓地捏起小纸人，却又刚刚好在女孩张牙舞爪扑过来时挡在面前。
几句净化怨气的咒语吐出，女孩的挣扎幅度小了些，顺利收进了小纸人当中。
达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吐出了几句令人迷糊的语言，大约是在骂人吧。
他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夺回小纸人，却也在半路被贴了符，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定在原地。
这符，是先前给了云岁宴的。
沐矜没去管身后的动静，轻易推开了紧闭的房门，轮椅上的老妇人早已将视线放在门上，这会直直对上了她墨绿色的眸子，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林长思整个人缩在轮椅后，眼中略有不安。
“沐小友，好久未见，倒是长大了不少。”老妇人推着轮椅，林长思尖叫了一声，将她拽了回来：“奶奶！”
“长思。”林老夫人有些无奈，安抚地拍了拍她颤抖的手，林长思一僵，乖乖地退到了后面。
林老夫人侧回头，眼睁睁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沐矜屈着身，神色认真地问出了令其他人琢磨不透的问题：“老夫人，您爱您的孙女吗？”
那个字就要脱口而出，林长思有些刺耳的声音便先一步响起：“沐矜你在乱说什么！我奶奶怎么可能不爱我？”
“是么？”沐矜抬起眼眸，“你说这话时自己都在颤抖，恐怕你自己都不信吧？
在林家生活了那么久，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掌权人，对吧？”
门被砰地关上，声音都被隔绝在外，林长思捂着头蹲在地上，整个人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哭得喘不上气来。
“你别刺激她，长思精神不好。”说这话时，林老夫人的语气也没有责怪，像是在聊什么平常事。
沐矜的目光没有落在实处，回过神垂下眼帘，盯着盖在林老夫人身上厚厚的毯子，视线上移，落在她狭长的眼眸上：“您是第一个发现小呜的，却没有告诉林家的其他人，还通过小呜告诉我这里的位置，为何？”
“……沐章丘是我师弟。”林老夫人望着旁边桌案上的画笔，陷入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