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竹园餐厅二楼的小包间里坐下。
史远歌今日格外沉默寡言。
他似乎心事重重，让苏云舟很不适应。
“学长，你怎么了？”
沉默许久，苏云舟忍不住先开了口。
她笑着说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往日里你一见着我，那可是本色尽显，让人招架不住呢！”
被一顿调侃，史远歌低低笑了。
“是吗？我还以为自己风流倜傥，搞了半天，在你眼中竟是个色批！”
听到这话，苏云舟失笑。
“不，不，你是个有素质有底线的色批，是以可做称作风流倜傥，不冲突的！”
开了几句玩笑，气氛终于热络了些。
“你应该已经接到了流月项目的邀请，宋璐也在这个项目，而你……则应该是取代了我的位置。”
史远歌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探究。
他看着苏云舟说道：“如果不是你提出了流月项目的致命问题，如果不是因为与你相遇，我的人生应该会结束在流月项目上！”
“怎么会？学长你别多想。”
苏云舟笑着说道：“人生哪里有那么多如果？我们活在当下就好，何必去设想那些没有发生的事！”
“但可能已经发生了？”
沉默片刻，史远歌说道：“前几天我陪我父亲去庙里了，奸商嘛，坏事做多了，就总想着在神明面前忏悔赎罪，祈求到神明的原谅在会后，再心安理得做坏事。”
他这言语犀利，是丝毫不给自己的亲爹留面子啊。
“所以他每年都给寺庙捐钱，很多很多钱，他是金主，主持也对他很是尊重，没办法，有钱能使主持推磨！”
史远歌一摊手说道：“主持见到我，表示很诧异，像是看到了鬼！”
“这话怎么讲？你爸爸是金主，你就是小金主，按理来说主持也应该对你恭敬有加才对嘛！”
苏云舟笑着调侃道：“佛度有钱人嘛！”
“你倒是歪理很多！”
史远歌失笑，他说道：“我当晚住在寺庙里，很奇怪的，做了一个噩梦，你猜我做了什么梦？”
其实从史远歌这欲言又止的语气里，苏云舟大概能猜到些许端倪。
然而有些事没法子说清楚，倒还不如不说。
“我哪里能知道你做什么梦了？我又不是管做梦的神仙！”
苏云舟喝了几口果汁，笑着问道：“说说看，做了什么让你难忘的噩梦？”
“我梦到我死了！”
史远歌沉声说道：“我清清楚楚梦到，流月项目发生了致命的事故，海水疯狂涌进来，我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怎么挣扎都没办法出去！”
“苏云舟你知道吗？我梦境里看到的，与你当时描述的问题一模一样！”
他定定看着苏云舟说道：“甚至连每一处细节都一样，你预估的事故，在我梦里真真切切发生了，没有丝毫偏差！”
苏云舟没有说话。
因为那不是梦，那是上一世里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故啊！
那么多条活生生的命，都陨落在大海与星辰中，永远的坠入海底。
“我记得很清楚，我一共将三十七名工人疏散到救生船上，九个管理人员与十个工人坚守岗位，试图最后挽救国家的财产，然而我们失败了……”
史远歌的眼眶似乎涌动着泪。
“我们做好了与项目共存亡的准备，当海水涌进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很害怕。”
“即使我游泳技术很好，可在大自然面前，人类依然渺小如蝼蚁，我溺亡了，临死时肺部的空气一点点被挤走，我觉得好痛，好害怕……”
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史远歌轻声描述着自己死亡的瞬间。
当他从噩梦醒来的时候，肺部痛到几乎喘不上气。
就好像，他真的经历过那样的场景，就好像……他真的死过一次！
“我爸以为我生了病，忙不迭要通知医生前来，主持却说，我这不是病，他说，这本就是我的劫数，是该我命中有贵人替我化解灾难。”
史远歌的眼神那么炙热，像是要看穿苏云舟的内心。
他盯着她，问道：“所以，我的贵人是你吗？”
这个问题让苏云舟有点难回答。
怎么说呢？
她从没想过做谁的贵人，甚至在最开始，她与史远歌都没有交集。
初衷不过是为了避免一场悲剧而已。
“我起初不信，直到我捋清楚这一切，才发现自从你出现后，我的人生轨迹似乎就发生了偏离，一点点的，从深渊被你拉回到人间。”
史远歌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激动。
他一把握住了苏云舟的手，说道：“大师说，贵人是从异世而来的人，说我的劫数最终都会落到贵人的身上！”
这话让苏云舟一愣。
什么？史远歌的劫数会落到她头上？
只听史远歌继续说道：“所以苏云舟，你听我讲，马上离开流月项目，哦不是，你马上从石油行业退出去，不管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再涉足海洋石油！”
若是从前，史远歌必定对老秃驴的话嗤之以鼻。
可那场清清楚楚的梦境却告诉他，老秃驴没有胡说八道。
有些东西没办法用科学去解释，可不代表不会发生。
如果非要让他在自己与苏云舟之间选择一个人去死，那他宁可是自己。
“流月项目已经经过专家组的讨论与验证，致命的错误已经被修正，肯定不会出现你梦里那些所谓的事故了。”
默了默，苏云舟说道：“而且我说过了，那是梦，不是现实，你没必要太过紧张！”
“如果那是假的，你又怎么能提前预知这些事？就算你是石油行业的天才，也断然不会在大一时就如此出类拔萃，你……就像那老秃驴说的，是从异世来的人吧？”
史远歌花费了很久，才接受老主持的说辞。
他原本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经此一事，他的信仰竟有些动摇。
这世上，当真有科学无法接受的事情。
所谓科学尽头是玄学，是一点都没错啊！
苏云舟笑了笑没说话。
有些东西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何必非要戳破那层纱呢？
“但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苏云舟，我依然很喜欢你！还是那就话，如果你离婚，我一定会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