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批上山的人名字还在问道碑上，山崖上却看不到人影。
围观的各派弟子和散修面面相觑，一会看山崖，一会看问道碑，气氛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离问道碑最近的一名散修忽然发出惊呼，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聚焦过去。
碑上的名字少了一个，不是刚上去的那一批人，而是擎天宗的一名弟子。
“之前擎天宗弟子上临天崖，没出现过人忽然看不到的情况，总不会是生机恢复后，临天崖这里生了其他看不到的变故吧。”有人发出疑问。
“擎天宗弟子跟下饺子似的，又掉下来一个，到登顶恐怕只剩几个亲传弟子。”
“新上去的这一批人一个没掉，一天之内就过了十二丈处，虽然有早有晚，他们提前登顶也不是不可能。”
“提前登顶的前提是，人还在吧。”
“山壁上还是看不到人，没道理会忽然消失，山壁上也没气雾。”
“谁过问道碑去看看？”
提议一出，四周安静下去，围在问道碑周围的人默契往后退了一步。
没突破化神境之前，无法越过问道碑。
“他们……不会全都陨落了吧？”
“嘶……”抽气声四起，所有人都看向发出疑问的散修，目光凶狠。
被盯住的散修摸了摸鼻子，弱弱出声，“他们消失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还没出现。”
众人一听，下意识看向山壁。
陡峭的山壁光秃秃一片，之前还能清晰看到的身影没有出现，就连山脚的雾气都散了。
没人敢越过问道碑，登崖的人凭空消失，不安的情绪迅速扩散。
临天崖上，上山一天的众人，完全不知多了一道屏蔽结界，挡住外面看热闹的目光。
由于每个人要过的关卡难度不同，虽是一起上山，相互之间却看不到也不能结伴。
关颜又往上爬了大概两三丈的距离，眼前忽然冒出大片的白雾，耳边隐约听到妖兽的嘶吼声。
“应该是到了二十丈处？”鲲鹏一下子站起来，瞪着一双鸟眼左顾右盼，“二十一丈处是大关卡，到二十丈处时其实已经入关。”
“你这是连蒙带猜瞎扯淡的吧。”关颜取下绑在腿上的匕首，笼在浓雾中的俏丽面容，浮起意味不明的笑，“你下界这么多年，一次临天崖都没上过。”
所以，猜的可能不准。
从上山开始她就在默默计算自己的攀登的距离。
二十丈处还没入关，真正进入大关卡是在两个距离的中间点，并且这一关明显地不好过。
“我之前一直跟着瑶瑶，没事上临天崖干嘛。”鲲鹏不服，“就算没上过，我懂的也比你多，毕竟多活了好多年。”
“嗯，以一颗蛋的形式多活了好多年。”关颜脸上的笑容倏然扩大，“别烦我，你去看看师兄他们的情况如何。”
自己最早顿悟，也最早入道，都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危险，师兄师姐们的情况只怕会更糟。
“那你自己多注意，我去看看。”鲲鹏振翅飞起，不料一头撞到结界上直直往下坠落，整个脑袋一片空白。
关颜感知到它遇险，本能回头。
眼看它直线坠落下来，差点忍不住动用灵力将它拉回来，握着匕首的手猛然用力，压制住冲动。
“你感觉到结界升起带来的灵力波动没？”鲲鹏扑棱着翅膀飞回来，落在她肩膀上一边抖一边粗粗喘气，“吓死鸟了。”
“结界升起时没有灵力波动。”饕餮和麒麟爬出灵兽袋，缩小到松鼠大小，利落爬上关颜的肩膀。
“我也没感觉到。”关颜敛眉，“师兄师姐们恐怕会在这一关，磨上几天。”
不知是自己杯弓蛇影，还是第六感超强，总觉得突然升起的结界很危险。
“磨上几天不算事，我只担心……”麒麟话说到底一半，突然变脸，“我去，这是什么鬼地方！”
不止麒麟吓到，饕餮和鲲鹏也被出现在浓雾中的景象，惊得瞠目。
关颜眨了眨眼，缓缓抬起头，再次握紧手里的匕首。
出现在浓雾中景象，是她的老家。
所有的建筑都笼在浓雾中，看不到具体什么时间，只能凭感觉猜测，是自己猝死之后。
十多年前，她的心魔是放不下的闺蜜，按说不该还有心魔才是。
“这种奇怪的盒子跑的好快。”鲲鹏伸长脖子看了一会，狐疑道，“颜颜，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奇，这种幻境应该没人见过。”
饕餮也跟着附和，“我反正没见过，在神界待了好几万年，听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幻境。”
各种颜色的盒子跑的飞快，修士的衣服也奇奇怪怪，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我见过。”关颜抬脚踏入浓雾当中，清冷的嗓音听不出丁点的情绪，“这是我老家。”
“你是这地方来的西陵大陆？”魔神透过她的眼睛将幻境看了一圈，纳闷道，“这些人都不是修士。”
“他们只是普通人，没有灵气自然就没有修士。”关颜一派淡定，“临天崖有点东西，居然能通过幻境，让我回老家。”
“你老家还挺有意思。”魔神语气轻快，“幻境出现一定有目的，估计是要让你做出选择，是回老家还是留下。”
她是异界之魂。
所以最后一个魔种即便遇到邪神，也没魔变。
“十多年前我就已经做出选择，再让我选择一次……”关颜话还没说完，闺蜜的身影出现，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抱着一束菊花，欲言又止。
她剩下的半截话堵在嗓子里，心跳莫名加快。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闺蜜忽然回头笑了下，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今天是颜颜的忌日，也是我们认识的日子。”
关颜胸口一滞，眼眶瞬间发涩。
她死在跟闺蜜认识的那一天，要不是闺蜜提起，她都忘了。
“这次你不用陪我了，我有很多话要跟她说。”闺蜜脸上的笑容淡去，神情落寞，“谢谢你今天特意抽时间陪我。”
男人抿着唇，静静注视她片刻，迟疑开口，“回来后记得给我打电话。”
闺蜜挥挥手，拿走他怀中的菊花转头去拿车。
关颜不受控地跟上去，动作熟稔地坐进副驾座。
“颜颜，我遇到了一个跟你同名同姓的姑娘，她天生痴傻，长相跟你也有几分相似。”闺蜜像是能看到她一样，嗓音艰涩，“真希望是你回来了，我一个人好难过啊。”
关颜眼底的温情一下子冷了下去，正欲开口安慰闺蜜放下自己，中控台上的照片忽然映入眼帘。
照片上姑娘看起来比她小了几岁，粗看确实很像她。
天道先是让护道人在临天崖布下结界，又让自己看到这样的幻境，真是用心良苦。
就是不知道，天道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关颜眯了眯眼，决定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