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娜这个名字,像一根淬毒的针,扎在他心头将近半年。
最终,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用笔尖在那个名字上轻轻点了一下,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墨点。
她必须来。
这场戏,缺了她这个最重要的观众,就毫无意义。
……
镜头拉回。
金安娜坐在车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等会儿,你刚刚说什么,他的葬礼?”
“他死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金安娜的脊椎窜上头顶。
她猛地挺起身,双脚腿在车垫上刮出呼啦的声响。
葬礼?
罗伯特死了?
这不可能!
罗伯特,他可是珐国中情局局长,虽然退休在家,但也不至于突然暴毙吧?
那个像九命怪猫一样的男人,那个用阴谋和谎言编织的中情局局长,会这么轻易地死于癌症?
金安娜的呼吸变得急促,敏锐的直觉在她脑中疯狂拉响警报。
这不是通知,是邀请。
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邀请函。
邀请她去观看一场由罗伯特本人导演的“死亡”。
而此刻去不去已经由不得她,因为自己已经在去的路途上。
金安娜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松,松了在捏。
罗伯特设下这个局,目标必然是她。
那个庄园,那个葬礼,就是为她准备的陷阱。
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一场虚假的死亡,来掩盖一场真实的谋杀——她的谋杀。
但是……这也是唯一的机会。
罗伯特“死”了,那些依附于他的势力会动摇,
那些被他威胁的人可能会松口。葬礼上,那些宾客,那些“演员”,或许能提供意想不到的线索。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亲眼确认,确认是否真的倒下。
如果这是个陷阱,那么陷阱本身,也可能是揭露真相的舞台。
窗外的雨更大了,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玻璃,仿佛急促的鼓点。
金安娜深吸一口气,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和疑虑,逐渐沉淀为一种冰冷的决绝。
望着后视镜中的自己,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发丝。
镜中的女人,眼神锐利,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平静。
罗伯特叔叔。
希望你我没有彻底决裂。
如果你真的非杀我不可,那这一次我也不会对你留手了。
金安娜的记忆闪回。
罗伯特叔叔是自己父亲的至交好友,父亲战死沙场,委托他照顾女儿,他确实做到了。
整整十八年,就好像一个亲生父亲,对自己关怀备至,让自己成为巴里这边的势力女王。
当然了,期间也离不开金安娜的努力。
而且,金安娜这些年帮他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
可惜当她想要上岸做回普通人的时候,罗伯特不同意了,甚至还派人杀她。
那一刻,金安娜心灰意冷。
再好的叔叔,他也只是父亲的朋友而已,哪有所谓的“父女情义”,不过是建立相互利用的基础上。
“金小姐,快到了。”
矮个子男人轻声提醒把金安娜拉回现实。
金安娜收起淡漠,点头示意。
……
罗伯特家族庄园坐落在哈内德逊河畔,三百年历史的石砌建筑在深秋的寒意里沉默矗立,如同蛰伏的巨兽。
三天前,这座往日宾客盈门的庄园笼罩在一种刻意营造的肃穆里。
工人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动作轻巧地搬运着巨大的白色花圈和沉重的黑色帷幔,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新鲜花材混合的、令人窒息的香气。
罗伯特裹着厚厚的羊绒毯,坐在轮椅上,被管家推着巡视灵堂。
他刻意放慢了呼吸,让每一次吸气都显得艰难而短促,眼窝深陷,脸颊上不健康的灰败在精心布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他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灵堂设在庄园最大的宴会厅。
原本用于觥筹交错的水晶吊灯被蒙上了黑纱,光线变得晦暗不明。
墙壁挂满了厚重的黑色天鹅绒,将窗户完全遮蔽。
大厅中央,巨大的黑色棺椁停放在鲜花簇拥的高台上,尚未合盖。
棺木是上等的黑檀木,打磨得光可鉴人,冰冷地反射着微弱的光线。
“温度,”罗伯特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再调低两度。我要这里冷得像真正的停尸房。”
罗伯特微微侧头,对身后的管家吩咐道。
管家无声地点头,快步走向角落的温控面板。
罗伯特需要这种彻骨的寒意,它能让人神经紧绷,也能掩盖一些细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