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色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楚尘透过窝棚的缝隙，看到无数灰影如潮水般涌向城池。
那些影子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如烟似雾，时而凝成兽形，所过之处连岩石都在迅速风化。
“这就是煞潮？”楚尘压低声音问道。
石老正用某种黑色粉末在窝棚四周画圈：“每月一次，持续整夜。沾上一丝煞气，血肉就会溃烂。”
粉末散发出刺鼻气味，楚尘注意到靠近的灰影都会主动避开。
“我现在用的是黑岩粉，能暂时驱散低级煞灵。”
石老画完最后一笔，额头已见汗珠，“今晚别出去，天亮前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回应。”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凄厉惨叫。
一个没来得及躲进庇护所的壮汉被灰影缠上，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烂。
“救我！救——”声音戛然而止，那人已化作一具干尸。
楚尘瞳孔骤缩。
这煞气的腐蚀性远超想象，即便是他经过剑魄淬炼的肉身，恐怕也撑不过三息。
“别看热闹。”石老拽着他退到窝棚深处，“煞灵会感应活人气息。”
窝棚外，灰影越来越多。它们撞击着石屋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黑岩粉形成的圈子不断闪烁微光，将试图靠近的灰影弹开。
“这东西能撑多久？”楚尘盯着逐渐暗淡的粉末。
石老从角落拖出个陶罐：“省着用能撑到天亮。要是粉末耗尽……”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楚尘默默握紧相忘剑柄。剑身依旧冰凉，没有任何反应。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
外面的惨叫声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诡异的嗡鸣——像是千万只虫子在同时振翅。
“不对劲。”石老突然竖起耳朵，“这次的煞潮怎么会有虫鸣？”
他小心挪到门缝处往外看，脸色瞬间大变：“噬灵虫！快把黑岩粉加厚！”
楚尘刚要帮忙，整个窝棚突然剧烈震动！屋顶的碎石簌簌掉落，一面墙壁轰然倒塌。
月光下，密密麻麻的灰白色虫子如瀑布般从缺口涌入。
每只都有指甲盖大小，口器锋利如刀，翅膀振动时带起细小的灰色旋风。
“完了！”石老绝望地抓起陶罐，将剩余粉末全部洒出。
黑岩粉形成的光圈勉强挡住虫群，但明显支撑不了多久。
更可怕的是，有些体型较大的虫子开始从地面打洞，试图绕过防线。
“剑！”楚尘突然伸手，“借我一把剑！”
石老从墙角抽出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扔给他：“没用的，这些虫子刀枪不入！”
楚尘没说话。
他握剑的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虽然修为尽失，但剑客的本能仍在。
第一只突破防线的噬灵虫扑来时，铁剑精准点中它的口器。
“叮”的一声脆响，虫子被挑飞到墙上，居然没死！
“说了没用！”石老抡起木棍砸碎几只靠近的虫子，“它们的弱点在腹部！”
楚尘立刻变招。铁剑如穿花蝴蝶，每次刺击都精准命中虫腹。
虽然力道不足，但胜在角度刁钻，转眼就有十余只虫子被刺穿落地。
然而虫群数量实在太多，很快又有更多突破防线。楚尘的手臂已经被划出几道伤口，鲜血的气味刺激得虫群更加疯狂。
“退后！”石老突然掏出一个兽皮袋，“闭气！”
他猛地将袋子抛向虫群，同时拉着楚尘扑倒在地。
袋子在半空炸开，喷出一团黄色烟雾。接触到烟雾的虫子纷纷坠落，发出刺耳的尖啸。
“硫磺粉？”楚尘趁机又刺死几只漏网之鱼。
石老喘着粗气点头：“最后一招了，撑不了多久。”
果然，剩余的虫子很快适应了硫磺气味，再次扑来。
这次它们学聪明了，分成三路同时进攻，让两人疲于应付。
危急关头，楚尘怀中的相忘剑柄突然发烫！
一股微弱但精纯的热流顺着手臂传入铁剑。锈迹斑斑的剑身顿时泛起一丝蓝光。
“这是……”楚尘福至心灵，剑招陡然一变。
不再是简单的刺击，而是某种玄妙的轨迹。
铁剑划过空气时，竟带起细微的冰蓝色弧光。
被弧光扫到的虫子瞬间冻结，然后碎裂成渣。
石老瞪大眼睛：“你竟然能引动灵气？”
楚尘来不及解释。
剑柄传来的热流正在迅速消耗，他必须把握每一秒。
铁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虽然招式朴素，但每一击都恰到好处。
当最后一只噬灵虫被斩落时，剑身的热流也恰好耗尽。
楚尘脱力地跪倒在地，铁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你小子……”石老复杂地看着他，“刚才那几剑，可不像是新手。”
楚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以前练过些粗浅剑法。”
石老哼了一声，明显不信，但也没多问。
他小心检查了下窝棚的破损情况，脸色更加难看：“缺口太大，下一波煞灵很快就会发现这里。”
仿佛印证他的话，外面的灰影突然开始聚集，形成个模糊的人形。
那人形在倒塌的墙外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
“煞灵将！”石老声音发颤，“至少吞噬过百人的高级煞灵，黑岩粉对它无效。”
楚尘捡起铁剑：“还有其他办法吗？”
“除非有灵器，或者……”石老犹豫了下，“你会不会布置剑阵？”
“剑阵？”楚尘苦笑，“我现在连剑气都发不出。”
石老从怀里摸出三颗晶莹的小石子：“这是我在矿洞深处找到的灵晶核，蕴含精纯灵力。如果能激发出来，或许能布个简易剑阵挡一挡。”
楚尘接过灵晶核。石子入手微温，内部确实有灵力流动，但十分微弱。
“我试试。”
他将三颗灵晶核按三角形摆在地上，然后以铁剑为引，尝试构筑最简单的三才剑阵。
这是剑修最基础的阵法，理论上只要有点灵力就能激发。
然而尝试了几次，灵晶核毫无反应。
外面的煞灵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向缺口移动。
灰雾般的身体不断扭曲变形，隐约能看出曾经的人形轮廓。
“来不及了！”石老抓起铁锹，“我挡着，你快跑！”
楚尘突然灵光一闪。
他再次握住相忘剑柄，这次不是等待热流传来，而是主动将剑柄按在灵晶核上。
“嗡——”
奇异的共鸣声响起。三颗灵晶核同时亮起微光，彼此间形成细小的光链。
楚尘趁机将铁剑插入中心，光链立刻顺着剑身蔓延，在空气中勾勒出个简易的剑形虚影。
煞灵将正好扑到缺口处，被剑影当头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