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水面硬的犹如铁板一样，明明只是不到一人高的位置，掉下来却如从山巅坠落，瞬间摔了个粉碎。
夜歌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冰冷的死亡一点点吞噬着他身体的碎片。
比起之前的生死时刻，现在这样的感觉还没有糟到那种地步。夜歌的意识还能够勉强维持，如同寒风中的灯火，依旧可以燃烧，不会被吹灭，死亡不会在旁边虎视眈眈。
天池的水好似无底洞一般，任由夜歌不停地下坠。
一股一股的水流如同鱼，环绕在夜歌周边，好似在蚕食，又好似在寻找可以钻进去的入口。
从伤口飘散出来的血丝丝缕缕，在水中绵延成丝线，随后又缓慢地散开。被执明大主教操纵飞刀破开的伤口正在缓慢地恢复着，流出来的血也在迅速地减少着。
正如执明大主教所想的那样，他操纵的飞刀确实重创了吴游跟夜歌，但吴游却可以在近乎刹那的时间再将两人从死亡拉回来。如果不是吴游，夜歌确实必死无疑了。
身体还未死，夜歌的意识便逐渐凝聚起来。
“这是天池里面吗？”
夜歌虽然恢复了意识，但是没有恢复对身体的掌控，也没有恢复感知。
在夜歌的意识中，他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下坠的过程好似要持续到死亡。
“吴游撑住了吗……施无法他们也在经历跟我一样的事情吗……”
夜歌稍微一想便收回了心神，这些都不是现在该想的事情，他需要的是迅速恢复对身体的掌控，然后离开这里。
当人的感知消失后，也就对世界失去了概念。或许现在才在水中下坠了一秒，也或许已经过去了百年。
夜歌的意识恢复了，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恢复，他只能意识到自己所处的这个状态罢了。
“如果按照之前猜测的来看，仙葬就是对人的考验与选拔，那么第二关‘森罗万象’天池跟第一关‘无涯彼岸’的高台都是一场考验。想要过去，就需要通过考验。”
“那么这天池考验的又是什么？”
夜歌无从猜测，什么样的猜测都好像对，又都好像不对，最关键的是他没有办法去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尝试了无数种方法，夜歌都无法唤醒自己的身体。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掌控身体吗？”以往这样的情况，身体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反应，此时却没有半点反应，夜歌努力了许久终于放弃。
“既然始终都无法唤醒身体，那我唯一剩下的，也就是天池要考验的就是人的根本意识吗？那要如何考验？”
“是考验人的意识坚不坚定？或者是敏不敏锐？还是强不强大？”
夜歌苦苦思索着，想不出答案。就算他想到的这些可能里有一种是对的，他也没有办法去验证。
“如果不是考验意识，那又会考验什么？”
“会不会思路就是错的？”
“身体真的没有办法获得掌控了吗？”
恐怕所有坠入到天池的人都会跟夜歌一样，一开始脑海中有无数的想法，无数的思绪在交织，慢慢的就会变得混乱。
没有目的，没有思路，任由意识漫卷，最后必定要成为疯子。
夜歌感觉过了无数年，甚至都感觉到自己长满了胡子，可他仍没有找到半点头绪，还是解开这一关。幸而他的意志比一般人要强大的多，还不至于发疯。
“难道从一开始的判断就是错的？仙葬根本就不是考验，就是为了杀死入侵者所设的关卡，我应该倾尽全力挣脱出去，而不是想着如何通过考验……”
长满的胡子开始发白，夜歌甚至都感觉到了自己的苍老。
“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吗……”
“被困在这里几十年了……”
“这几十年里我什么都没有做吗……”
夜歌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罢了。
“确实出不去吗……”
从无定监狱里越狱后，夜歌就已经明白了自己要走的道路，他已经不会再颓废再迷茫，他要做的只是坚定不移地前进罢了。
“如果真的出不去，那不如想其他的事情……”
一把剑，在夜歌的意识中成型。
即便夜歌感觉自己现在已经白发苍苍，身体甚至都衰老到无法握剑的地步，但他仍想着握剑，然后出剑！
一个剑客，到死也是个剑客！
无事可做，那便练剑！
在意识中出剑，绵软无力，毫无真实性可言，不过是轻如梦的幻想。夜歌便只能一点一点地将其想的逼真，让自己的出剑变得有用。
剑的长度，剑的重量，剑的霜刃……
出剑！
剑划破长空！
春杀！
剑气绽放如春日之花！
秋寂！
剑气凋零而下！
剑吼西风！
怒吼的剑狂袭而至！
堪惊！
悄无声息的剑忽然惊心！
百步飞剑！
无痕无迹的剑！
不留！
一个不留的不留！
将天地一切阻碍都斩尽的不留！
夜歌仍能够意识自己身体的苍老，双眼变得浑浊不堪，双耳听不到任何声响，头发跟牙齿都在脱落，身体也在迅速地萎缩，骨关节从肌肤上显露出来，力量更是衰减的厉害。可是他仍在出剑，单调地重复着一切！
而在夜歌的身体之外，如鱼一样的水流已经聚集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水流团，即便是在缓慢地流动，声势也无比骇人，只是现在的夜歌根本不知道罢了。这些涌动着的水流，甚至已经有钻入夜歌体内的。
时间在飞速地流逝，几十年好似弹指一挥间。
人都要死亡。
在夜歌的意识里，他也终于来到了死亡的终点。
已经完全想象不出半分力量，甚至意识都在无限制地缩小、再缩小，即将要化为乌有，可夜歌只有那一个信念，那便是——出剑！
夜歌还是抬起了剑！
剑指天！
由意识凝聚起来的这把剑已经残破不缺，夜歌也不成人形，可这把剑仍好似要刺破苍穹！
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