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渴。”顾燕回应了丛淑菊一句，也没动眼前的茶盅。
“是喝不惯吧？”没等顾燕回答，陆宏又忙起身从墙角处一个纸箱里拿出了一瓶瓶装矿泉水，顺手把瓶盖拧开，递给顾燕说“走这一路怎么会不渴。”
丛淑菊看着陆宏这番操作，对顾燕眨巴下眼睛，说：“喝吧，你要再推辞，我估摸人家得去找煤气罐，给你现烧壶开水了。”
让丛淑菊说得顾燕有些不好意思，便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两口。
陆宏也这才如释重负般笑了笑，坐了下来。
丛淑菊剥开一个香蕉自顾自的咬了一口，扫视了一眼这不过二十来平米的办公室，开口问陆宏：“你这个工作室就你一人？既是老板也是跑腿儿的？”
顾燕轻碰了一下丛淑菊，暗示她别这样说话没分寸，没礼貌。
陆宏倒是不在意，认真的点了点头说：“我创业时间不长，刚开始就我一个人，后来有个同学跟我一起搭档；小工作室不比人家大公司部门齐全。有了生意我既是设计师，也是工长，监理，该做的都要做。”
趁着陆宏和丛淑菊对话，顾燕也把这间不大的办公室全貌看了个仔细。
靠墙一角面对着两张办公桌，其中一张办公桌上放着一台台式电脑，一个座机；沙发的右手有一组文件柜，里面整齐码放着文件夹，牛皮纸档案袋。
办公室虽然简陋，但被收拾的窗明几亮，每个角落都看起来一尘不染。
墙上还悬挂着一幅装裱好的书法作品。到底这是什么隶，篆，行书体顾燕不懂，豆大，方正的小字好多都是繁体字，顾燕更是认不全。
但她却觉得这幅字写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陆宏寻着顾燕的目光也望向墙上的书法作品，腼腆的说：“我的字拿不出手，也只能在自己办公室挂一挂，见笑了。”
“写的真好。”顾燕诚心诚意夸赞了一句，只是没好意思说，自己根本没看懂这幅字到底写了些啥。
陆宏本还想对顾燕更多的讲解一下这幅字。丛淑菊不耐烦了，冲他说：“这字那画的我们不感兴趣，还是聊点儿干货吧。你刚才说你这个生意就俩人，你把我们燕儿请来，不会没个准谱吧？”
丛淑菊的意思很直白，担心陆宏这个小工作室没有什么实力，有今天没明天，顾燕来了之后瞎耽误功夫。
“菊姐您听我说。”陆宏随着顾燕称呼丛淑菊“菊姐”，让顾燕忍俊不禁，他却一脸真诚，呡了一口茶后，倒像姐俩是他的老板似的做起了汇报。
陆宏从他开办这家工作室的初衷说起。
他说：我打小就喜欢美术，画画，写大字。上学也是学的家装设计专业。这几年我也在大公司打过工，做过专职设计师。
可能是我的个性原因，在这行待久了，实在看不惯那些老板坑蒙客户的做法；老百姓买个新房花了钱装修不容易，可一些家装公司不是偷工减料，就是以次充好。
不做这行的人被蒙，被骗，当时也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等出了问题，你去哪儿再找这些人去，找到了他们也不认账，只能自认倒霉。
“你怎么说的那么对。”丛淑菊一拍大腿，插话道“我们宾馆也刚装修不久。还没几天呢，外面还不说下大雨，毛毛雨顶层楼就哗哗的漏。刚换的铝合金窗也关不严实，一起风呼呼的往屋里灌土。”
陆宏点点头接着说：“所以我就想凭我设计的特长，再加上对装修行业有了基本认知，干脆自己自立门户。我不能说我接的家装工程质量达到百分百，起码绝不会糊弄客户，绝对保证为他们安心入住，提供最满意的装修服务。”
说起自己的本专业，陆宏表达起来既流畅，声调也有了阴阳顿挫，不像在板面馆和顾燕对话，总是结结巴巴害羞的模样。
“听得出你是个好人。”丛淑菊虽说和顾燕同龄，但在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见得多了，远比顾燕这个刚出校门的学生老道，她追问陆宏“做生意毕竟在商言商，你思想境界再高也得吃饭，赚钱不是？顾燕来你这儿你能给她啥保障？”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这个小生意要是明天做不下去了，顾燕跑你这儿来折腾几天，有什么意思？”
陆宏低头沉默了片刻。
“顾燕既然请你菊姐一块儿过来，我想你们肯定是最好的姐妹。”陆宏看了看顾燕说“那我就掏心窝子说几句实话。”
“我这个工作室到现在只能说略有盈余，确实赚不了什么大钱。不过当今房地产这么热，我相信只要踏踏实实的做下去，有了口碑不愁没有客源，生意。”
“菊姐你这些担心我都深思熟虑过。今天我当着你和顾燕的面，向你们保证，即使我这个工作室做不下去了，我也不会让顾燕受一丁点儿委屈。”
“话是这么说，燕儿和你无亲无故的，你这么大包大揽做慈善呢？”丛淑菊干脆放开了，掏出烟给陆宏扔去一支，自己给自己嘴上叼着的烟点上，说“男人的嘴，我还真没见过能靠得住的。”
“菊姐你别误会。”陆宏忙说“我请顾燕来真不是心血来潮。当我知道她特别想完成高中学业，面馆又不给她学习的时间；我琢磨了好长时间，工作室正好需要一个内勤岗位，这样顾燕来我这里她的学习不会耽误，我呢也不用另外请人了，两全其美。”
陆宏还提到顾燕在板面馆的高强度，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
“我不是瞧不起服务行业。”陆宏说“但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我观察顾燕挺长时间了……”
说到这儿，陆宏脸泛起了红晕，说话又开始有些结巴。
“我觉得，我觉得顾燕在那么累的环境下还不忘学习，她一定是个有想法的女孩。”陆宏瞥了一眼顾燕又赶紧把头低下“我呢，现在还有这能力，方便条件，没别的就想帮她完成她继续学业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