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裳,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全孝祖戟指怒喝。
“周倩为了维护你,连底线都不要了,颠倒黑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污蔑同门为魔族奸细,其心可诛!我不杀她,云霞宗必将被她祸害!全副宗主,你有意见?”云霓裳冷冷地俯视着他,凤眼含煞。
“云霓裳,你倒行逆施,残害同门,早已堕入魔道!”全孝祖怒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朱九真做了魔族奸细的事,凌霄殿早已查明。现在,让我们恭请巡天仙史,前来为云霞宗主持公道!”
云霞宗,演武场。
往日的仙气缥缈、清音缭绕,今日被一种沉重到近乎凝滞的气氛取代。场内门人弟子分列两旁,却壁垒分明。以副宗主全孝祖为首的一派,人数虽少,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目光频频望向大殿中央那空出的区域。而以宗主云霓裳为核心的另一派,则聚在宗主宝座阶下,却个个神色凛然,眉宇间凝结着怒火与凝重。
没想到,全孝祖这个叛徒,为了夺得宗主宝座,居然暗中投靠了仙帝。此举很明显是想借刀杀人了。
云霓裳端坐于流云宝座之上,一袭霓裳羽衣光华内敛,绝美的容颜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那双点漆般的眸子里,沉淀着寒潭般的冷意。她身边,数位忠心耿耿的长老和核心弟子侍立,如同狂风暴雨中坚守的礁石。
全孝祖站在高台中央,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堆满了极致的恭敬与卑微,朝着空无一物的殿心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因为刻意拔高而带着些许颤抖,却又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恭请昊天金阙,巡天仙使,法驾降临——!”
话音落下,他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场内寂静无声,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和衣袂摩擦的窸窣。
云霓裳一方,不少人面露疑惑与警惕。全孝祖一派的许多人,则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约莫过了三息。
毫无征兆地,虚空中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没有剧烈的空间波动,没有震耳的雷鸣,只有一种无声无息却沛然莫御的“存在感”骤然降临。沉重如山岳,陡然压在穹顶之上。
两道身影,自荡漾的虚空中一步踏出。
为首者,身着“九曜巡天”仙官袍服,玄黑为底,金线绣日月星辰、周天仪轨,行走间仿佛自带一片微缩的星空,流光溢彩,贵不可言。他头戴七宝紫金冠,面如冠玉,五官如同最完美的玉石雕琢,没有丝毫烟火气,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双瞳仁是淡淡的金色,看人时眼帘微垂,视线仿佛从九重云外落下,带着一种天然的、冰冷的俯瞰意味。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周身并无刻意散发的威压,却让殿中绝大多数人感到呼吸不畅,灵台蒙尘,仿佛蝼蚁仰视巨岳。
其后一人,全身覆盖在暗金色的“昊天神卫”战甲之中,连面容都隐藏在覆面甲胄之下,只露出一双精光灼灼、煞气隐隐的眼眸。他手持一杆非金非玉、铭刻着雷霆符文的方天画戟,沉默而立,却像一尊随时会爆发出毁灭力量的神魔雕像。其气息之凌厉肃杀,更甚于前方的仙官,显然是久经杀伐的悍将。
他的身后,站着数百名左手持剑,右手握盾的金吾卫,满脸肃杀之气。
那巡天使者金色的瞳孔缓缓扫过大殿,掠过云霓裳,掠过全孝祖,掠过每一张或敬畏、或紧张、或愤怒的面孔,如同扫视尘埃。他的目光在殿内陈设、壁画、甚至地砖纹路上稍作停留,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让全孝祖的心猛地一提。
“仙界头部宗门,便是这般气象?”巡天使者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冷硬,如同金玉交击,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漠然,“灵气驳杂,殿宇粗陋,门人资质……更是良莠不齐。”他摇了摇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景象。
全孝祖立刻上前一步,腰弯得更低,几乎成了一张弓,语气极尽谄媚:“上使明鉴!落霞山偏远,资源匮乏,比不得昊天金阙万一。然我云霞宗上下,对仙帝陛下,对天规律令,素来是忠心耿耿,拳拳可表啊!今日能蒙上使亲临,实乃阖宗上下,百世修来的福分!”
“忠心?”巡天使者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充满讽刺的弧度,“若真忠心,何来勾结魔族、祸乱仙域之宗主?”
他根本不给云霓裳开口辩驳的机会,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接刺向宝座上的身影:“云霓裳,陛下法旨已明,你暗通魔域,证据确凿。本使奉旨前来,只为两事:一,拿你回昊天金阙问罪;二,肃清云霞宗内与魔族有染之余孽。”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轻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自废修为,走下宝座,跪地听候发落。本使或可念在你曾为一宗之主,稍留体面。若敢抗旨……”
他身后那一直沉默的金吾卫统领,手中方天画戟的戟尖,无声地吞吐出一缕细微的暗金色雷芒,噼啪作响,杀意凛然。
“一派胡言!”云霓裳身边,那位脾气最为火爆的李长老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怒发冲冠,“我云霞宗立宗万载,传承鼎盛!宗主执掌宗门以来,夙兴夜寐,光大我门楣,何曾与魔族有半分瓜葛?尔等仅凭全孝祖这叛徒一面之词,便欲定宗主死罪,毁我宗门根基,岂有此理!这便是昊天金阙的‘天理昭昭’吗?!”
李长老声如洪钟,激愤之情溢于言表,立刻引起了众多忠心弟子的共鸣,低低的应和与怒视投向两位使者。
巡天使者甚至没有李长老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金吾卫统领示意了一下,语气平淡得可怕:“聒噪。掌嘴。”
“遵命。”金吾卫统领覆面甲下传来沉闷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