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溪边，有一种格外的宁静，想必是许卿的手笔。
虽然从未见过溪边这人动过手，但是李长安明白，天下第一剑神的称号，绝对不是白叫的。
最起码，他也能算得上这个大陆之上的，剑道第一了吧。
毕竟，所有人跨越十五境屏障之后，大多以仙人自居，最不济也算得上陆地神仙，只有他，全大陆公认的剑神，能达到这样，大家都认可的存在。
一定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所以李长安从未小看过眼前这个人的实力。
他看不透，说明境界不够。
对于这个，当年逼退天山，护着李家人的这个老人，李长安对他印象不坏，宁青阳还说过他是自己的师傅，第二个师傅。
但是自己的心里，已经容不下第二个师傅了，那是给他的启蒙老师留的位置。
拍了拍地面，唤到，“愣着干嘛，坐下来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李长安应承了一声，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安静的独处。
闻仲将手伸了出来，“我猜的没错，那把剑一直在你身上吧，他的属性，跟我体内的那把剑应该一样。”
“看看，也算让我这个老头子，开开眼界。”
“毕竟，他可是我师祖留下来的东西，当年这玩意传的可神了。”
李长安挠头憨笑，“老爷子说的哪里话，要是真有那么神，我也不至于折在天山了，不是么？”
虽然嘴上说着，但还是从体内将问天唤了出来，在李长安的手中，显得格外宁静。
缓缓的递了过去，这还是第二次，有人要求看剑，李长安同意的情况，上一次，好像是一品堂的那位，叫什么来着，给忘了。
只是现在的问天，剑气不如当年逼人，甚至不算一把好剑，锈迹斑斑的样子，显得狼狈。
“哎.......可惜了，看不到他的全盛时期。”
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并不顺手，还给了李长安。
“虽然他坏了，但还是难掩当年风采，你小子运气不错，也配得上这把剑。”
李长安将剑收了回去，听闻仲问道。
“小子，想不想看看，这把剑之下的天下第二？”
李长安愣住，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说过，闻仲的燕青云，可开天辟地，凌驾于世界顶峰的一把剑，在他手中，屠戮一座城，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不等李长安答应，那柄血红色剑柄，剑身修长的青色长剑，如同飞翔的雄鹰一般，蹄鸣一声剑鸣，随后剑气内敛而静。
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厉害，也没有期待的气势滔天，在闻仲的手中，宛若一把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把剑。
但是平静之下，又蕴含波涛汹涌，宛若一旦爆发，将如滔天巨浪，无法阻挡。
这把剑当年在青城一剑，震慑万千敌人，兽王山脉的暴动，也仅需一剑。
在问天问世前，他便是公认的天下第一。
递给李长安，却被他拒绝了，因为他感觉这把剑不是他所能掌控的，那剑罡的力量太强，或许是害怕，玷污了这把剑。
毕竟自己距离剑神这个位置，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前辈的剑很强，剑意天下无二，更强！”
闻仲笑了，见李长安没兴趣，便把燕青云给收了起来。
“少拍马屁，你那把剑，本就不属于这个大陆，乃是天人之剑，就算我这把剑再好，也比不了的。”
“虽然他是韩氏一族那个铁匠世家最得意的作品，可有些东西，始终无法改变。”
“你可以理解为，他是一把凡人之剑。”
“凡人，岂能与天上真仙相比？”
“其实一开始我挺讨厌你的，毕竟在你出现之前，我还是天下第一，我这把剑，也是！”
李长安疑惑，“前辈.......难道很在乎这个么？”
谁知闻仲自嘲一笑，“或许吧，以前在乎，现在心境变了，也不在乎了，看了之后，反倒更不在乎了。”
“那.......”李长安更加不解，不知道闻仲跟他说这个干嘛。
“我强么？”闻仲没头没尾的问了这样一句话，却意味深长。
李长安连忙夸赞，“当然，你可是天下公认的最强者！”
谁知他又是自嘲一笑，“那是你觉得，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有什么天下第一，不过都是井底之蛙罢了。”
“药王谷你去过吧？”
李长安点头，他确实去过。
闻仲继续说道，“我们这大陆唯一飞升的人，却总是在说，自己太弱了，甚至如同这世间的一粒沙尘，一条沟渠一般弱小。”
“比起心境，我不如他，比起实力，我更不如他.......”
“所以我，远不如一个.......从不敢只认第一，显山露水的药祖能比的。”
“你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直到他飞升，都没人承认，他是天下第一么？”
李长安摇头不语，有些云里雾里。
闻仲哈哈大笑，“自居第一，不过是可笑的自以为是罢了。”
“而他的眼界，在更远的地方，到了这个境界，我才明白，他的困难程度，到底有多高！”
“或许吧......我已经不属于这片天地了，但却不敢离开，不过是怕死罢了，害怕过不去这道坎，害怕离开了之后，如同蝼蚁般踩踏。”
“越是强大，就越觉得自己渺小，这句话从来都不无道理。”
李长安越听越疑惑，更是不明白。
“前辈说的话，我怎么听得云里雾里？”
闻仲释然笑道，“听不懂很正常，反正我再也无法出手了，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行......”
然后直言不讳的问起李长安，“就当我一个老头发牢骚吧，虽然做不成你的师傅，但也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小子，你觉得是人能决定剑的强弱，还是剑，来决定人的强弱？”
这个问题，李长安并未立刻回答，也他遇到过同样的问题，当初觉得是人，但是他后来错了，若他手握凡兵，又岂能走到这里。
后来觉得是剑，又觉得自己错了，天下第一剑，落到一个凡修手中，仍然无法保留，甚至是灾难。
所以他有时候很不理解，为什么很多人在自己年幼时，为了这把剑，争的头破血流。
宁青阳也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可是那时候没有答案，现在仍是。
李长安恭敬请教，“烦请前辈解惑，剑道一路，您肯定比我悟的更远。”
闻仲指着李长安，似乎很满意他现在谦恭的样子。
要是在之前，他甚至不敢想，这小子有一天也会向人虚心请教，就像当初年少轻狂的自己一般。
这只能说明，是李小子......长大了！
“能确定剑之强弱，并非一人之力，能决定一人强弱，也并非一剑之力。”
“相辅相成，人剑合一，缺一不可。”
“剑和人都一样......是有感情的。”
李长安翻了个白眼，“你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闻仲直接不客气的敲在李长安的额头上，呵斥道。
“以你的天赋，听懂是迟早的事情，我悟道至今，都是对你未来有益处，虽然不如你师父那般多的大道理。”
“但若通透，你的心境将会更上一层楼。”
“给我坐好了，好好听着！”
李长安揉着脑袋，不敢再多说什么，安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