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灵胎，神龙又变成了那一座如山般的白骨。
宁无邪和萱儿看着一动不动的白骨尸骸，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她已经在这里承受了万年的风雪，现在还得继续忍受下去。
陪伴她的，只有过去的美好记忆。
萱儿眼眶微红，让她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她是真的受不了这种生活。
要不和宁无邪在一起，要不就一起死，否则谁受得了这种思念的折磨。
“走吧，”宁无邪搂着她，“我们会回来的，一定。”
萱儿使用天道之力打开龙元，宁无邪就能立刻吸收最后一枚天道碎片，但是在那之前，他们想要先去君子山。
尘儿还在那里，以及一些故人。
毕竟一旦开始吸收碎片，那就是半年不能离开天源洲。
拿定主意，两人最后看了一眼神龙的尸骸，转身向着南方飞去，离开了千里冰封的北境。
“哥哥。”萱儿挽着宁无邪的胳膊，低声唤道。
“所以，我们要去域外了吗？”
宁无邪点点头，“应该是。”
萱儿轻抿嘴唇，“感觉很危险呢……”
“危险也得去啊。”宁无邪笑了一下，“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必须得有仙帝境界才能离开灵武大陆，可我现在还只是仙圣。”他的声音有些严肃，“你觉得，天道真正降临这里，还需要多久？”
“或许……还有十年？”萱儿想了想道。
“十年……”宁无邪一愣。
十年，由仙圣成为大帝……
他看了一眼萱儿，她也没有说话，两人似乎都有默契地心知肚明。
十年时间，要从仙圣境突破到仙帝境，何其之难。
在离开灵武大陆之前，域外天魔终将会得逞，入侵这块大陆。
然而就在昨天的北境一战，灵武大陆的强者已经只剩下宁无邪一人。
就连大帝都难以应付的域外天魔，宁无邪能对付吗？
不过这也意味着，霜澜大帝会成功复活，天火以及域外的其他大帝会回到灵武大陆。
但是……能挡住吗？
大陆之上依旧会生灵涂炭。
大帝们在域外，相当于守住了灵武大陆的“门”，不仅门是关着，他们守在唯一入口也能直面天魔。
但一旦天道完成降临，就等于灵武大陆门户洞开，就算大帝们回到房子里，各种窗户、屋顶、墙壁，天魔都会无孔不入，甚至打洞进来，防不胜防。
不然横天大帝也不会炼制宙宇鼎，希望能尽快救援百姓，镇杀域外天魔。
宁无邪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还记得萱儿的初心。
虽然现在她最在乎的是自己，但是当初在她记忆苏醒后，他们在小世界湖边可是互相倾诉过心声的。
萱儿是穷苦人出身，她的爷爷为了保护她付出了很多很多，让她有种对劳苦大众的同情心。
她是想拯救世界的，前世的她也一样，被当做工具利用了半辈子后，她宁愿自废修为也要压抑天道。
只是这一世，他们都有了最深重的牵挂，那就是彼此。
“反正你不许出事。”萱儿低声道，挽紧了宁无邪的胳膊。
“我答应你。”
仙圣境的宁无邪赶起路来，那真是万里山河尽在方寸之间，萱儿都有些赶不上，索性被他抱在怀里，极速前行。
很快，巍巍君子山，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直接落进当年的小院，左右环顾，却是一个人都没有，院中尽是落叶，石桌蒙尘，门扉大开。
“人呢？”萱儿出声问。
两人走到院外，曾经虽然僻静，但也不算荒凉的小路彻底失修，杂草丛生。
两人心中不由得一慌。
儒家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君子山还应该有人的呀。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破空声，“宁兄！”
宁无邪抬头，正是孟苍然，他蓄着胡子，眼角都有了皱纹，但却是一脸惊喜。
万竹堂中，宁无邪见到了荀朱，也见到了宁尘。
原来儒家解散之后，君子山上的人数急剧减少，少数还留在荀朱身边的弟子都搬到了万竹堂附近。
“爹、娘。”宁尘等不及，率先迎了上来，“你们杀了那叶青玄了吗？”
此言一出，周围儒家弟子都立刻安静，坐在主位上的荀朱也看了过来。
宁无邪还没有和荀朱行礼，但看众人都关心这个问题，于是也点了点头。
“是。”
“他已经死了，人宗覆灭。”
所有人的眼眸顿时睁大，整个万竹堂中安静了数秒。
“真、真的……？”
“叶青玄……死了？！”
“人宗完了？！这可开不得玩笑的啊！”
荀朱腾的一声站起，快步走过来，“宁无邪，此话当真？！”
“自然没有诓骗诸位的道理。”宁无邪嘴角微微扬起，“叶青玄死了，包括纳兰天音，那些站在他那边的一众天仙强者，都死了。”
沉寂数秒，仿佛每个人都在判断宁无邪有没有撒谎，在发现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迹象之后，又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一事实。
前几天，岚渊皇朝公主亲自把宁无邪的儿子送来，说宁无邪已经去往雪龙岭面对叶青玄，整个儒家上下都开始提心吊胆。
毕竟宁无邪现在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整个儒家都赌在他身上。
现在，宁无邪竟然真的带回捷报。
叶青玄死了！
欢呼声从万竹堂内外爆炸般响起，所有儒家弟子惊喜的几乎要跳起来，互相拥抱在一起，然后又转身跑出去，通知其他师兄弟！
“宁无邪……你真是……总能给人惊喜。”荀朱看着他，愕然说道。
谁能想到，一个不到五十岁的修者，已经有仙圣境修为，甚至能将人皇杀死？！
简直就是奇迹！
宁无邪微笑拱手，“也是多谢了荀师和儒家的帮助。”
“不敢当，我现在如何当的起“师”字，请上座。”
荀朱一脸惊喜与恭敬，伸手示意，宁无邪带着萱儿走上前，与荀朱坐谈。
他还打开天源洲，请荀朱进去参观了一番，并且告知了他现在情况。
也就是域外天魔可能终将降临的事实。
荀朱面色稍变，但也表示接受。
“如果真是如此，那也不是我等能逆转的……你也不必自责。”
“实在不行，就将灵武大陆所有百姓迁到这天源洲中，也能保得一夕安全。”
荀朱看向宁无邪，“如今天下再也没有比你更强的人，你已经是真正的人皇，命令一下，四国莫敢不从。”
宁无邪笑笑，没有答话。
天源洲内，满是信仰自己的百姓，并且这种信仰还不是普通尊重般的信仰。
重珏打造了一整套信仰叙事，把帝君塑造成了全知全能的神，拯救百姓于灾难和屠杀中。
所以，这里的每个人对他都很是狂热。
如果将灵武大陆的全部百姓都迁徙进来，那将会是怎样的场面？就算下令禁止，信仰和宗教也会自行传播的。
之前被信仰之力侵蚀掉了情感，宁无邪还有些抵触。
“到时候再说吧，如果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拯救众生，我自然没有意见。”
荀朱点了点头，“你果然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我们没有看错。”
宁无邪笑笑，不置可否。
“我打算即刻前往人宗城，看那里有没有天墟余孽，或者还忠于叶青玄的残党，你陪我一起去可好？”
荀朱请求，宁无邪自然应允。
看来儒家现在还真是挺恨人宗的。
于是，君子山上升起一艘艘飞舟，向着人宗城飞去。
宁无邪陪着萱儿，白粥也放了出来，每天和宁尘腻歪在一起，和儒家众人一起乘舟前往。
月底时候，他们即将抵达人宗城。
某天晚上，宁无邪带着萱儿在甲板上散步。
已经很久没坐过飞舟了，夜空的风还是一样冷冽，但天上的星空却是比数年前璀璨明亮了许多。
好像画面变得清晰了一些，又好像一层朦胧遮挡被撤去。
看到这与记忆里不同的夜幕，宁无邪心里微沉，没有说话。
孟苍然恰好也在甲板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看见宁无邪，立刻笑着走过来。
“宁兄你看，这期的灵武邸报，果然记载了你！”
“当之无愧的救世主！”
宁无邪接过，只见邸报用整个版面报道了自己晋升仙圣，击杀叶青玄的事迹，想必是儒家弟子散布出去的。
他们毕竟也不想真刀真枪的打架，提前放出消息，一些叶青玄的残党自己就会散去。
“夸张了。”宁无邪笑笑，把报纸还回去。
“怎么夸张？现在百姓们都相信你就是救世主呢！都说天源洲才是大家的唯一归宿，已经有人准备开始搬家，甚至想向君子山集结！”
宁无邪摇了摇头，“这也太……”
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样的话……
他整个人身子顿时僵住，立刻闭上眼睛。
萱儿和孟苍然都有些惊讶，看着他突如其来的举动。
没错……没错……
他感受到了……
天地之间，自己身边，萦绕着一层信仰之力……并且还在迅速积攒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