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绮文下意识抬手捂住口鼻，但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地面积满了厚厚一层灰，玻璃门附近有几块砖头，显然是有些人从外面扔进来的。
前方有一片脚印痕迹很乱，周边散落着玻璃灯罩的碎片。
接待台后面的柜子挂着蜘蛛网，还有各种废弃物品，台子上还放着一块破烂的爬爬垫，由于很久没人用，垫子看起来有点氧化泛黄。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她开始后悔了。
难道自己被他们的外表骗了？
如果是的话，她是不是在这里开始跑比较好？
“你要带我去哪？”她尽量保持镇定，就当自己在询问一会儿去哪吃饭一样。
答案是脚步声。
由于鼻子和嘴巴捂着，声音听起来闷声闷气的：“不能说吗？”
章天终于开口：“临时办公室。”
“临时办公室？”柯绮文声音里带了一丝质疑，“你们用来做什么？”
章天偏头看她一眼。
柯绮文回看着他，许是觉察到不对劲，她放下捂着口鼻的手：“我没别的意思，要知道，建立新组织需要报备，这是规矩。”
“不需要报备，这里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章天一字一顿地说，“来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发生极端事件的频率越来越高。”
“那么类似于信息传递的‘联络点’，也就顺理成章地出现了。”
“厌弃之地拥有新的名字，它跟你们那边已经没有关系，”他意有所指地说一句，“毕竟，你们早就放弃这里了。”
柯绮文不怒反笑，她思忖着说：“你们指望这个联络点，能够驯化这群毫无人性的野兽？”
章天摩挲着手指：“我们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他们也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
柯绮文一愣，她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从洞开的玻璃门望出去，依然可以看到街上的情况。
除了吃汉堡的胖子，还站着几个小年轻，他们有的姿态慵懒，有的穿着奇装异服，有的吵吵嚷嚷。
摩托车发动机声音呼啸而过，很快出现又很快消失。
她怀疑自己如果现在出去，指不定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比如被生吞活剥。
回过头，她继续跟着章天走。
整个大厅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一个人？
她垂下头，看着章先生的脚底。
像是对她的疑虑回应似的，板鞋摩擦地面的细微声音出现。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走到电梯跟前。
柯绮文心里有些惊讶，但没表现出来。
她在心里嘀咕：这么破的大楼，不知道电从哪里弄来的。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章天率先走进门，按下楼层按钮。
柯绮文走进电梯，转身面对门的方向。
她看了一眼按钮板，上面亮灯的数字是：12。
门关上，电梯开始平稳地上升。
那位章先生站在右侧，左手插在裤兜里，透过面具的缝隙，能看到略微白皙的皮肤。
好像长得还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对面是一堵灰突突的墙壁，地面铺着软塌塌的棕色地毯。
空气中飘来阵阵香味，好像是植物绿叶或者花粉的味道。
章天率先走出电梯门，转身往左边方向走。
柯绮文很快跟上，右手攥紧了包带。
过了两道破门后，再走差不多三四米，右手边出现一道上了锁的门，从门的颜色判断，应该是重新修缮过的。
章天掏出一张卡，在门的电子设备上刷了一下。
‘滴’得一声，锁打开。
章天推开门走进去。
柯绮文跟在他身后，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心里竟然生出几分欢喜。
房间很好，好得几乎让她忘记刚才看过的一切糟糕的事物。
对面墙壁是两个大窗户，窗玻璃上是碧蓝的天空和白云，只是上面的白云一动也不动，一看就是贴了壁纸或者墙画。
各种办公设施一应俱全，甚至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一盆仙人球。
茶几和深红色沙发下面，铺着厚厚的灰色地毯。
墙面重新粉刷过，上面挂着一副抽象的画作，看不出具体画了什么，总体看起来比较有意境，但跟风雅似乎沾不上什么边。
沙发对面是一张原木办公桌，桌子上安装有电脑，锁屏的壁纸上写着四个字：笑面般若。
章天已经坐在办公椅上。
许是见她看过来，章天指了指右边靠近窗户位置的黄色椅子，说：“请坐。”
柯绮文不紧不慢地走向窗户，仔细检查了一下椅子，确定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才决定坐下去。
她自认为自己的举动没有太过奇怪的地方，既有一点点戒备，也不会显得特别没有底气。
章天看着她，开门见山地问：“柯女士，我有一些事情想问你，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们立刻送你回去。”
柯绮文想了想，尽量表现出有诚意的样子：“说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如实相告。”
章天微微点了点头：“你和苗思辰是什么关系？”
柯绮文若有所思地落了一下眼睫，坦然回答：“交易关系。”
她补充，“她的思想力很强，能变幻出不同的样貌，这个技能对我来说十分方便。”
章天抬手搭在扶手上：“你叫她做过哪些事，包括，杀人。”
柯绮文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平静地说：“我和她之间有协议，在这里，我们必须遵守纸面上的所有条款，保守秘密也是其中一条。”
她补充，“即使你要杀我，我也不能说。”
章天笑了下，意识到对面的人看不到，他直接出声：“我理解。”
顿了顿，他才问出重点，“你用了什么方法，使用她的身体？”
他身体微微往前倾，“我想，这一条，肯定不会出现在你和她的协议上。”
柯绮文微微一愣。
一直防备的事情，终于还是出现了。
她想了想，决定用含糊其辞的话语拖延时间：“是的，不过，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
说着，她把手伸进包里，抽出项链举到半空中，念道：“只有观察周围人的一举一动，才能洞悉潜意识里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