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瑾紧握拳头，张了张口，一时竟说不出口。
见他许久不说话，洛星月晃了晃他的手，“怎么了？”
“在我的梦里，我虽没有亲身经历，但我能感同身受，梦里的家依旧清贫，我们没有遇见没有地龙翻身，没有瘟疫。”
甚至我的妻子也不是你。
这句话，裴云瑾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然后呢？”洛星月平静的问道。
裴云瑾扭头，黑暗中看不清洛星月的神色，但从她的语气里，竟察觉不出一丝惊讶。
“我依旧是状元，在翰林院当值四年，被陛下赏识调去了礼部，正是当年，陛下…。”
裴云瑾停顿了一下，又继续低声说道：“太子继位，京中忽然爆出…今日你所说的…罂粟，许多百姓沦陷，其中还有掺杂着不少官员，一时间朝堂乱做一锅粥。”
“这时，有人趁乱煽动，名曰这是老天降下来的惩罚，当今皇上德不配位，不配做大周的皇帝，又说这个皇位是他们从先帝最爱的儿子烈王处偷偷夺来的。”
“一时间，民间、朝堂群起而攻，陛下头不沾枕的日夜忙碌，后来内阁一众老臣出来力挺陛下，事情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才慢慢解决掉隐患。”
洛星月没说话，她知道这是裴云瑾原有的人生，只是因为她的到来，现在已经变得与之前不同了。
裴云瑾忽然俯身，一个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他微启唇，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洛洛，其实那个梦里没有你，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洛星月身子一僵，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离开他。
为什么他能梦见前世？徐月漓为什么也能重生？难道这些变化都是因为她穿书导致的吗？
裴云瑾自然是感觉到了洛星月身体变化，一股不可置信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里。
梦里洛洛被砸后就离世了，可现实是洛洛被砸后，没有离世反倒清醒了，找回了父母，和他一直在一起。
洛星月迟疑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模棱两可的回答道：“你别瞎想，梦和现实相反的，我现在不是在你身边吗？我们是人，人都会生老病死，万一我先走了呢？”
裴云瑾黑眸闪了闪，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股恐慌。
想到这，裴云瑾猛的俯身，准确无误地找到身下人的红唇，重重的吻了下去，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发疯似得掠夺着。
房间里静的只听见男女的呼吸声和亲吻声。
裴云瑾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哑着嗓音道：“不要离开我，我会疯的。”
洛星月一怔，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身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手缓缓抚上他的侧发，小声说道：“不会的，倘若真有那么一日，你也要好好生活。”
洛星月转了个身，让裴云瑾好好躺着睡，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不知，身旁的人睁开了眼。
———
柔薏宫里，地下全是碎瓷片，宫女们踮着脚，小心翼翼的站在没有碎片的小块空地上，身形摇晃。
“站稳了，摔下来就拖出去杖毙。”最上方传来低沉的女声，没有一丝起伏，像淬了寒冰。
话音刚落，角落里一个新晋小女使没站稳，扑倒在地，双手被碎瓷片划出血珠，滴落在白色的刺偏上。
苏嫣然勾唇，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一副淡漠的样子，红唇微启，“拖下去。”
声音轻飘飘的，好似是一件寻常小事。
“娘娘，饶命啊，娘娘…。”
女使的身体被人在地上拖着走，碎瓷片划过肌肤，留下一地的血迹。
“果然，血色的红才是最好看的。”
殿里剩下的女使心下一紧，听着外面女使被打的惨叫声，身子忍不住发抖，战战兢兢的踮着脚尖，深怕下一个被拖下去的人就是自己。
苏嫣然看着底下一群奴才撑不住还使劲撑着的时候，没来由的一阵舒爽，心中怒火消散，这种掌控人生命的滋味，实在美妙。
“行了，本宫心情好多了，都出去吧。”苏嫣然起身，悠悠然的转身进了寝殿。
女使们见她走了，瞬间瘫软在地，还没等她们喘口气，又自发地起身擦掉眼泪，将地上的碎瓷片收起来，这样的场景，经历过许多次。
屋里，苏嫣然坐在梳妆台前，慢悠悠地取下护甲，眼底的狠毒尽显，镜中那张精致的脸略显狰狞。
她居然没死，命还真够硬的。
镜中忽然出现一道黑影，带着冷冰冰的语气，“你的任务又失败了，这月没有解药，你好自为之。”
苏嫣然惊恐地回头，“不，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杀了临安。”
“晚了，告诉你洛大夫就是临安郡主，她在你眼皮子下，你都杀不掉，当真是废物。”男子说完，便消失了。
苏嫣然紧握拳头，指甲嵌进肉里，鲜红的血渗出，她浑然不觉。
——
翌日朝堂上可谓热闹，一群人像是商量好的一般，参奏洛星月，说她有失皇家颜面，毫无德行，以权谋私。
嘉佑帝看着底下臣子，倍感讽刺，家国大事他们沉默不发一语，反倒是这些小事，他们口诛笔伐。
嘉佑帝冷哼一声，“这事朕知道，临安没做错，爱卿们有空关心临安的德行，不如想想倘若真是能使人上瘾的毒物，又该如何？”
底下一片安静。
嘉佑帝起身，看着闹的最欢的那群人，“散朝吧，明日的奏折里，我要看到爱卿们的建议，莫要重复了。”
嘉佑帝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大臣，萧璟怀勾唇一笑，真有父皇的，还留任务。
裴云瑾跟随着人群往外走，礼部尚书走到他身旁，“裴大人。”
裴云瑾侧头，恭敬的行礼，“江大人。”
江涛伸手，两人往前走，“礼部已经择好婚期，明年三月初八，虽说迟了些，但那日恰巧是初春，宜嫁娶，日子好极了，不日圣旨便会下来。”
裴云瑾眼睛一亮，“有劳江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