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很感激有你一直都陪在念念身边。”
孟瑜月将衣服交到了他的手上。
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
“我只有念念这么一个女儿。”
“女儿太强，走的太快，我即便想跟上也有心无力。”
“我老了。”
元辛碎以为孟瑜月是来说托付之言，亦或者是敲打的话。
神情也变得无比认真。
不管接下来孟瑜月是要敲打他，还是说好听的话，他都全盘接受。
可没想到孟瑜月说：“我女儿在我眼中是很好的，完美的，可夫妻就是另一回事。”
“她在旁人眼中，或许也会有不少的缺点，有时候倔强，有时候护短蛮不讲理。”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孟瑜月的严重却有无限怜爱，那是一个很爱自己女儿的母亲才会流露的眼神，说着她的缺点，却又像是连同她的缺点也一并觉得可爱。
元辛碎眨了眨眼睛，“可我不是旁人。”
所以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而且他自认为，对念念，他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可他无法像别人证明，他只能安静倾听。
“是啊，你不是旁人。”
“我只希望你们两个往后不变。”
没有敲打也没有托付。
她知道自己女儿能将日子过的很好。
她只是来送上祝福。
不变就是最好的。
她希望如今这样的幸福，能永远的延续下去，不经历什么风雨，也不要任何的轰轰烈烈，只要自己的孩子平安幸福，恐怕是天底下所有真正深爱孩子的母亲共同的期待。
“衣服确实很合身。”
“以后我再给你做更好的。”
孟瑜月压了压元辛碎肩膀上一点微不可见的褶皱。
“毕竟，以后我也是你娘了。”
元辛碎心中一颤，那一瞬间，心中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扯了一下袖口，低低应了一声。
喜悦像是会感染。
天地万物都感应到了创世神的欢喜的心情。
空气中的灵力浓度都比以前高了不少，连走在路上的小青蛙都跳的比以前更高。
“下雨了。”
突然有人说了一声。
可当他们伸出手。
那些雨滴却没入了他们的身体里。
滋养他们的肺腑。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这不是雨。
“这是灵力凝成的雨露。”
“快，快把小孩儿抱出来。”大家眉开眼笑，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感觉每一日都能比昨日更好，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让他们多喝点！”
“好东西呢！”还是现在的孩子好，他们都有些羡慕了。
河底有鱼跳起，翻起一肚白鳞。
所有人都知道了。
天地之主确实很高兴。
只是一转头，今天要成婚的两个主角却又不见了。
殷念拉着元辛碎来到了母树原先所在的位置。
母树所在的位置，留下一个深深的坑印。
但是大家也没有忘记母树。
那巨树没有了。
大家就用巨大的石头雕了一棵母树，安置在母树原来的位置。
殷念伸出手摸了摸石像。
忍不住‘啧’了一声。
“看看。”
“死早了吧！”
“要是你还在，高低让你做个证婚人。”
石像是冰冷的。
不能给她任何回应。
不过殷念自得其乐。
喋喋不休说的开心：“我们今日就成婚了。”
“当神明真是一点都不好。”
“你看着细雨飘的。”
“谁都知道我乐坏了，咱们当神的就没有一点隐私了？”
“你说也真是的，既然都已经想好自己会离开了，也不给我留点什么好纪念一下你，就算你觉得我也得随着你一起死，那你也留点给后人啊。”
“搞得大家祭拜你都还得弄个石雕的。”
“你说石雕能雕出你半分威风不？”
殷念说着说着，脸上笑容收了下来。
一阵风吹过，但那些碧绿的长枝却再也不能随风舞动了。
“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可这世上总会有无数的遗憾。
石像不会回应她，她也不可能把一尊石像真的当成母树。
“今天的日子是你看的吗？”殷念突然想起来，转身看向元辛碎。
元辛碎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才能安慰殷念。
可其实殷念已经自己调整好了。
母树的离开确实令她悲痛不已，但她更害怕的是母树的离开也好，鲤女她们的离开都变得没有意义，好在她还是救下了这个世界。
让这一切的牺牲都有了意义。
“嗯。”元辛碎观察着殷念的神情，“是我挑的。”
“你什么时候看的日子？”殷念诧异道，“我之前就觉得很神奇，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你在选日子。”
“是我刚醒过来的时候看的吗？”
元辛碎笑了笑，做出默认的样子。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
并不是从那时候。
他自己也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有空闲，就会忍不住去想和殷念成婚的事情。
每个月他都会看好几次，明明知道那时候是不可能分出心神做这些事情，但这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哎哟，殷念，元辛碎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悠哉悠哉的闲逛啊！”
两人还没说完。
殷念就被冲出来的人一把拽了过去。
是白林地的一帮人。
都是年纪有些大的。
拉着她的那人生了一张圆乎乎的脸蛋，看起来很有福气。
“殷念大人，你们今日可是要成婚的，在成婚之前不得见面才叫有礼数呢！”
“啊呀，也怪我们，也就我们这些老东西年轻那会儿形式还算好，知道成亲的大概。”
“你们肯定不知道。”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迟。”
“记住，在拜天地之前都不能待在一处，这是攒福呢！”
本来还有些不乐意，眉头紧皱的元辛碎听见这话，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他老老实实的跟着跑来拉人的婶子们走了。
连殷念都没能拦得住他。
“啧。”
殷念揉了揉脸颊，“我们睡睡还真听话呢。”
不怎么听话的殷念被婶子们押进了第一学院里。
“殷女本来说让你从魔族出嫁，你爹娘也同意，但是人族这边的家伙都叽叽歪歪。”
“说你到底是人族的家伙。”
“驭兽族更是闹，说如果算本家，驭兽才算本家。”
“他们哪儿闹得过魔族那帮家伙，被抓起来打了一顿，但还是没打服。”
“谁也劝说不了谁。”
婶子们在殷念耳旁絮絮叨叨，“最后还是阮首席拍板定下，说不从任何一族走。”
“就从第一学院迎亲。”
“你看看，从刚才开始，这里就围了这么多的人 。”
确实。
殷念看见第一学院外面的练武场，连落脚之地都没有。
几乎所有人手上都捧着贺礼。
周少玉和安菀两个人收贺礼都收不过来。
“迎亲？”殷念坐在凳子上，看着婶子给她一梳就是一个漂亮的发髻，“他来迎我吗？”
发髻上很快就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石头面。
殷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颇不习惯。
倒不是撑不起这些华丽的珠翠。
殷念戴什么都很好看。
只是很显然婶子的手艺没有睡睡的好，梳的有些紧，也没有睡睡弄的漂亮。
“快快，还有口脂也给殷念大人上了。”
“哎呀，我们神明大人生的可太好看了。”
“您要是出生在太平年代，什么都不用做，就长这么漂亮，都不知道多少人要抢着来疼您呢～”
婶子们人好。
说话也好听。
殷念冲他们笑了笑。
眼尾视线余光扫到了一群跃跃欲试贴在门口和窗边的小孩儿。
她们想看看殷念，却不被允许进来。
怕他们上蹿下跳给大家添乱。
“婶子你们出去吧，我们来陪着殷念。”门被从外面打开。
画萱，安菀还有红绯姐妹俩，都站在门口。
看见她们，殷念先笑了一声。
画萱眼圈都红了。
“好看。”
她在殷念对面坐下，“红色果然最衬你。”
殷念大大方方应了一声，同时看向周围那些孩子，“你们也进来吧。”
孩子们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争先恐后的挤了进来。
婶子们已经离开了，不会有人呵斥这群小皮猴子。
也是等婶子们离开了之后。
殷念才慢慢开口说：“就算是在太平盛世，也不是长了一张好脸，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的。”
“人本来就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你。”
“比起脸。”
“知道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孩子们有些懵，没想到殷念会突然反驳婶子们刚才说的那句话。
大家摇摇头。
“当然是实力了。”
殷念笑了笑，抹了口脂的红唇，显得她整张脸更有生气，“别忘记，只要你们拥有强大的实力，聪明，勇敢，那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你们都能过的很好。”
孩子们眼睛越发明亮。
殷念知道。
婶子们只是随口一说。
甚至只是对她表达夸赞的善意，她们说了，不会往心里去，因为他们已经是大人。
可孩子们不是。
孩子们会认真的。
尤其是今天是他们内心最为崇拜的人成亲的日子，这话还是对着她殷念说的。
若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听进了心里去，信了。
那可不行。
“嗯，知道了！”
孩子们认真道：“神明姐姐，等我们长大了，也要考第一学院，成为首席！”
这已经是每个孩子的梦想了。
殷念都不需要占卜预测。
她已经能想到。
接下来。
第一学院将会迎来自建校以来。
最为辉煌的一段时期。
它的名字，会随着一代又一代优秀的学生，永远的刻印在盛世的史书之中。
殷念抬手，轻轻推了推发边的簪子。
她看了看时辰。
“外面的人是不是很多？”
她问红绯。
红绯旁边的铃兰抢着说：“当然了，几乎全领地的人都在这里了，要不是第一学院实在挤不下这么多人，大家都恨不得一直贴在这里才好。”
“这样……”
殷念笑了一声，突然起身，衣服上绣着的金珠流银线，噼里啪啦的撞开。
她大步往外走。
铃兰大惊失色，“你做什么去啊？”
“时辰就快到了！”
要不是今天找到殷念和元辛碎的时间有点迟。
也不至于才穿好衣服，时辰就要到了。
“对啊，时辰这不是要到了吗？”
“所以我去接人了。”
“不是迎亲吗？”
“哈哈！”身后安菀一下笑出声了，不仅不劝着殷念，反倒是眉开眼笑，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表现的比殷念还兴奋，“殷念！我就知道你会去接人！”
她一路拽着画萱小跑着跟上殷念，嘴中还一直念叨着：“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
铃兰和红绯对视一眼。
两人眼中都有震惊和无奈。
新娘子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出来，甚至没有戴上红盖头将脸遮住。
风风火火的从挤满人的长廊上走过的时候。
所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不是，殷念？”灵昆眼珠子快弹出来，“你怎么，你不在房间里待着做什么？”
身后还有婶子们瞧见了，顿时一拍大腿，“哎呦！”
“殷念大人！”
她们还想追上来，手上拿着一块红布。
“您的盖头忘记拿了！”
“怎么能随便走出屋子呢？”
正大步朝前的殷念停住了。
她转身，抬手随意拨弄了一下漂亮的耳坠，耳坠在光线中凝聚出刺目的光。
“盖头？”
“为什么要盖头？”
“这可是我成亲，你们也说了，我今日不是很漂亮吗？”
她唇角上扬，“既然这么漂亮，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便要叫所有人都看见才好。”
“等着吧。”
“我去将我的心上人带过来。”
她走出两步，又转身对她们说：“还有，婶子，成亲的人怎么能一直待在屋子里，就干等着男人上门，然后接着走，再被带到另一个屋子里继续等着？”
“成亲的过程嘛，我其实也知道。”
“我前两天还专门去学了。”
“不过我觉得我这样更好。”
“我要如何成亲，还得我说了算，是不是？”
“婶子们适应适应吧。”
“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说完便一个转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身上的首饰互相之间碰撞，发出好听的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