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青柳再见到青草，才知道青叶后续的事。
幸运的是，她们给的银子青叶带出去了。
更幸运的是，青叶没有被卖到下三滥的地方去。
只是被当初的牙婆王妈妈带走了。
青柳这才舒了一口气，知道青叶是无辜的，三太太也终究是仁慈的，没有拿青叶出气。
心情也比之前好了几分。
至于以后青叶会如何，就全靠她自己的造化了。
“拿着吃吧。”
青柳将桌上的鸳鸯酥推到春燕前面，语气柔和。
“谢谢青柳姐姐。”
春燕眼睛一亮，得了同意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放到嘴边。
一口下去，眼睛更是愉悦的眯了起来。
让青柳看了也觉得有了胃口，自己也拿起了一块。
这是刚刚老夫人赏的糕点，青柳分得了半盘。
“慢点吃，不着急，剩下的就留给你了。”
看着春燕咀嚼速度明显加快的样子，青柳好笑道。
“真的？”
春燕惊喜的抬头，瞳孔里蕴藏着期待。
“当然。”
青柳也很有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看着她的模样也不禁升起对自己当初的回忆。
时间过得真快啊。
“青柳。”
门外，如菲站在那喊她。
“如菲姐姐。”
青柳起身，给了春燕一个没关系的眼神后快步走到门口。
“待会你去一趟二太太的院里，下面庄子里的人送了几筐水果过来，老夫人特地让人挑了些二太太和九少爷喜欢的。”
九少爷就是二老爷和二太太生的小儿子，府里排行第九，今年才四岁。
“好，我这就去。”
青柳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如菲帮她安排的，她们几个得闲的各自去不同的院子里。
嫡出的二老爷二太太院子最是体面了。
除了老夫人，府里最大方的就是二太太和四太太了。
四太太是娘家皇商出身，别的不说，富有是一定的。
每次也就这两个院子最让人抢手。
“嗯，别耽搁了。”
青柳带着两个婆子就往二太太院里走去，她们抱着的就是专门分好的果子筐子，闻着都是一股香甜的味道。
“宝琴姐姐。”
进了院子，青柳就看到在门外等着的丫鬟宝琴，是二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之一。
想来是听到下面的小丫鬟通传，这才出来候着的。
“是青柳啊，快进来。”
宝琴笑吟吟的把人往内室带去。
“给二太太请安，九少爷安。”
青柳进门时就看清了里面的场景，微微低着头上前对两位主子行了一礼。
“起吧，可是老夫人遣你来的。”
二太太坐上上头随意的问道，眼神都没放在下面的人身上，只是慈爱的看着坐在榻上正在玩九连环的儿子。
“回太太的话，正是。”
“府外送来了些果子，老夫人让人选了最好的一批特地命奴婢送来。”
青柳恭敬道，全程中不敢有任何松懈。
即使老夫人仁慈，对她们好，但本分是不能忘的。
更何况，出了院子，她们代表的就是老夫人的脸面，自然不能恃宠生娇，在其他主子面前造次。
一个丫鬟，要是真惹了随便哪一个主子的不爽，难道老夫人还能选择护着她们。
尤其，还是这里。
“老夫人挂念着我们，明儿个我带着小九去给她请安。”
二太太点了点头，给了宝琴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
“是。”
青柳应道，随后顺着宝琴的力道一起向外走去，到门口时还听到二太太温柔的话语，似是在哄九少爷。
“宝琴姐姐留步，青柳就先回去回话了。”
两人笑着分别，紧挨着的袖子飘动了好几下。
然后带着两个眼底神色开怀的婆子回了院子。
第一时间就是去了正屋回话，青柳的任务这才算完成。
转身离开时还瞥到了青阮得意的眼神，刚刚她去了四太太的院子里，想必收获颇厚。
青柳面上不露痕迹，实则心底也满意，刚刚宝琴给的又会差到哪里去。
果不其然，回到房里一看，就见一个二等封赏的荷包，虽不及老夫人院子里的，但也不差多少了。
..........
时间就如同青柳攒银子的速度一样，无声无息又迅速的流逝。
转眼间，如菲她们也到了该说人家的年纪。
她们之中年纪最大的是如朵和如依，其次是如菲和如芳。
老夫人似乎有了些想法，最近伺候的丫鬟们发现了点苗头。
下意识就联想起了前不久的事情，府里有消息在传，似乎三太太想为三老爷纳个姨娘。
这可引起了府中众人的惊讶，若是这事若发生在二太太或四太太身上可能都还算正常，大家也不会觉得怎样。
可是这次是三太太！
是向来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三太太，这就有些惊人了。
因为院子里姨娘的事，三太太那院子里都传出过些八卦。
据说三老爷为了得心意的姨娘还跟三太太争吵过。
而传出消息没两天后，三太太还专门挑了个与往日不同的时间来给老夫人请安。
要离开时，还特意夸了院子里的丫鬟好几句。
其中就有正值年龄的如依如菲她们。
青柳不止一次看到如依眉头紧皱的模样，心里不禁担心了起来。
按理来说，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大都是往外嫁出去了的。
之前的珍珠姐姐不就是吗，还有鸳鸯姐姐据说现在过得也很不错。
“别担心。”
如依捏了下青柳的脸，眼里的暖色却越发深了。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如依决定透露点内容，但具体的确没说。
“你们都还没接班，我哪能放心啊。”
老夫人身边她暂时还能留半年一年的，只是其她人就不能确定了。
想到三太太那，如依心里升起一股担忧。
无论是谁被看中，老夫人想必也都不会拒绝。
想来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如依这么说了，青柳却并未放下担忧。
如果如依排除在外，那如菲的概率不也就更大了吗。
不是她觉得如朵如芳不好，只是到底亲疏有别，青柳也不得不为更亲近的人着想。
姨娘再好，那也没有自己当正经娘子来得好吧。
起码，青柳是这么觉得的。
可心中隐约的不安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
很是寻常的一天，院子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这一次，青柳的预感终究是成真了。
“如菲姐姐。”
青柳听到消息后马上来到如菲的房间，眼里含着不知何时浮现出来的泪水。
“看你，怎么这个模样。”
如菲反而笑了，把青柳从门口拉进来，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
“这可是我的大好事，你怎么还哭了，不该为我感到高兴吗？”
言语间脸上竟浮现了往常不常有的傲然，眉眼飞扬。
“如菲姐姐...”
青柳看着她不似说假话的样子愣了一下，因为惊讶眼睛都微微瞪大了。
“青柳，你只要知道，我也是愿意的就行。”
看着青柳纯粹的双眸，如菲避开了。
三太太提时，老夫人问时，如菲面上虽诚惶诚恐，嘴里说着舍不得，可心脏却迅速跳动着。
作为丫鬟，她本身的选择权就不多。
珍珠那只是少数的存在，鸳鸯也还算幸运，可还不是嫁给了奴才出身的夫家吗。
给府上的老爷做姨娘，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身份地位也能有个全然不同的变化。
起码三太太不会随意磋磨她，甚至会因为老夫人，对她多几分看待。
而且，这次三太太之所以会主动提纳妾，如菲是知道原因的。
院子里的姨娘不安分，越发恃宠生娇了。
三太太想扶持个新人来做当枪子，最后不知怎么想的，看上了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
对此，如菲是愿意的，不止是三太太答应她会帮她消掉奴籍，更因为也被允许诞下子嗣。
如菲心动了。
“青柳，我们每个人的志向不同，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是。”
双眼灼灼的看着面前的青柳，如菲哪能猜不到她的想法。
一开始她的确不知，但从相处中渐渐察觉了出来，当时还是很惊讶的。
完全没想到这么个孩子会有这样的想法，才进府没多久就想着出去。
毕竟白府这样的人家，许多人是想进都进不来的。
随后渐渐释然，对于她一直想多攒银钱，如菲也愿意给她机会。
毕竟青柳的赤忱她也尽收眼底、心里。
“我明白了。”
青柳默默开口，勉强的笑了笑，最终选择了尊重如菲的选择。
“如菲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会的。”
如菲坚定的话语响起。
明明是怀着担心的心情而来，离开时青柳的想法却复杂了很多。
以前，她一直想着出府，想做一个杜娘子那样的人，立女户、自己努力生活。
所以下意识觉得这个想法才是正确的、应当进行选择的。
可现在，如菲的选择让她明白。
也许，自己的选择不一定对，只是她喜欢而已。
对于如菲来说，还有更好的决定。
望着太阳渐渐落下的方向，青柳整理好了复杂的思绪，重新继续自己的工作。
别人的决定自己干预不了，就继续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吧。
只是，在轮到自己休息的那一天，青柳还是拿着银子去银楼买了一对分量十足的镯子，准备送给如菲。
本来是要在成亲之日做添妆的，现在意义好像没变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你也太破费了，但这次我就收下了。”
可心意如菲是收到了的，知道她怕是花了不少钱，郑重的把镯子重新收好放进了‘嫁妆’箱子里。
青柳看着如菲，知道这一次之后她们怕是见到的机会就少了。
隔日，如菲穿着一身粉色衣裳被三太太院子里的人接走了，青柳她们作为娘家人稍稍送了送。
从此就再无丫鬟如菲，只有陈姨娘。
如菲进府前，原姓陈，如今倒是重新恢复了姓氏。
原先的二等丫鬟云荷补上了空位，这也意味着二等的名额空出来了一位。
青柳感觉得到，她们四个三等之间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剑拔弩张了起来。
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着在。
其中，也包括青柳，只是她知道轮到自己的机会渺茫，几乎就是不可能。
青碧资历深，是可能的人选之一。
青风青阮作为家生子更是不容小觑。
其她人也是知道，倒是没怎么针对她，青柳反而在这场硝烟中隐了身。
但最后让人惊讶的是，新的二等丫鬟空降了。
而青风青阮她们则被气得不行，但不知为何忍了下来。
等后来青柳才知道，这人是刘妈妈的侄女，据说早就教导了很长时间，现在才送进院子来。
对此，青柳只有一个感想。
还好自己没有自不量力的去争，难怪那几天刘妈妈有些神色莫名的模样。
原来是早就盯准了位置，见到两个小丫鬟想着跟她争抢，心里怕是觉得可笑和不悦。
没见最后得了位置不说，青风等人也不敢说一句不是。
照样得捧着敬着。
而新来的雪玉，人如其名，皮肤白皙，还长着一副讨喜的模样，面上一直带着笑，让人看了都觉得心情好。
就连老夫人都夸了好几句。
也意味着雪玉正式在院子里站稳了脚步。
就连之前心里有些不舒服的青碧都在房间里说过她几句好话。
“没想到雪玉的性格是这样的，跟刘妈妈倒是不一样，反而更像于妈妈的性子。”
刘妈妈一直管着外面庄子铺子的事，人看着还有几分雷厉风行的味道，跟温和的于妈妈比起来要凶很多。
然而雪玉却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交流时也是温温柔柔的，很是善解人意。
青柳目光划过梳妆台，上面有两朵做工精致的绢花，正是雪玉给她们的见面礼。
不同的人颜色还不一样，却正是对上她们喜好的。
可见之前做足的功夫。
青柳附声，可心里却有着别的想法。
雪玉虽看着温柔，可几句话的功夫就能让对她最有敌意的几人放下不喜，可不见只有刘妈妈的原因。
她的到来，也不是一个二等丫鬟的位置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