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亮后，裴麟去敲门。
纪念念开的门，她看到裴麟和大刘时一脸懵，搞不清状况。
裴麟抖了抖车钥匙，将昨晚的事言简意赅说清楚，道：“我和大刘要去上班了，你们自己能回家吗？”
他的目光滑过陈玉如的身上时微微顿了一下，又不着痕迹挪开。
陈玉如看他的表情毫无破绽，有些无法确定昨夜到底是裴麟真的亲了她，还是她做了一场无痕的春梦？
纪念念听到大刘的名字，完全不敢抬头，她挥挥手道：“你们先走，我们一会儿自己回去。”
裴麟道：“行，那你们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两个男人离开后，纪念念和陈玉如才感觉喘得过气来。
两人洗过澡后，喊了客房的早餐，随后一边吃早餐一边闲聊。
陈玉如问起纪念念和大刘啥关系，纪念念的脸轰地红了，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任何关系。”
“骗鬼呢，他一看到你就脸红，你一看到他就浑身不自在，以为我瞎啊！”
纪念念在她的追问下，没说几句就被套了话。
陈玉如快要笑死了，怂恿道：“让小白请你吃大餐，弥补你受到的心灵暴击。”
纪念念狠狠点头，握着拳头说：“对！必须要大餐！”
“到时记得带上我啊。”
“好，必须带上你！”
次日是小年夜，宋文略接到上头通知，之前有一个潜逃的要犯在邻省出现踪迹，要实施跨省抓捕。
宋文略打算亲自带人去，徐小白非要跟着，他便另外再点了两个人一起出发。
裴麟也要跟着，宋文略不让。他有心锤炼裴麟，让他镇守代管支队，大事就找陈局请示，小事自己拿主意。
那几天没有什么大案子，裴麟和大刘有空时就在各个交通要道支援值守。
除夕那夜，人民广场的人流量非常大，因为大家都赶着来凑零点前倒计时的热闹。
陈玉如站在马路对面默默看着裴麟。
世界很大，之前没有交集时，擦肩而过不相识。
世界也很小，当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时，似乎总会在转角遇见惊喜。
此时的裴麟站在一棵大树下，思绪放空。他眼里映着热闹的光亮，脸上却全是落寞。
人来人去，如鱼穿梭，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陈玉如是靠码字为生的，有着比一般人更强的共情能力，她似乎能触摸到那个男人孤独的灵魂。
他的难过和茫然，都在他的笑脸面具下掩盖着，不为人知。
陈玉如在小摊上买了一个美羊羊的面具戴上，又去星巴克买了一杯热咖啡，才穿过流动的人走向裴麟。
她在他面前站定，将装咖啡的袋子挂在他的警用摩托车把手上。
裴麟愣了一下，下意识绷直身体。
陈玉如压着嗓子道：“祝你新年快乐，开开心心。”
裴麟靠近的大树，枝桠上挂着不少流星灯，灯光闪烁时，就像一颗颗流星划过。
美羊羊仰头看他，面具下的眼里有柔软有慈悲，就像洞悉人间悲欢的欢喜佛。
陈玉如转身要走，裴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道：“等我，再过十分钟我就交班了。”
陈玉如吓了一跳，他知道她是谁？
裴麟眼里露出些许笑意，指了指脑袋说：“不用怀疑，我是用脑子猜的。”
其实，他更多是从她的眼神确认她的身份。
成年男女，有没有意思，一个眼神足够看出来。
他很清楚感觉得到陈玉如对他有意思，一个女人如果不是有好感，不会这样一再主动靠近一个男人。
她看着他的眼神有恋慕，也有宽容和理解，他能分得清是真心或是假意。
这些年有好些女人追过他，但没有一个女人是用这样纯粹的眼神看他。
他不记得自己之前跟陈玉如有过交集，但她似乎很了解他。
她太傻了，一开始就把她动了心的底牌亮在他面前。他甚至觉得不能再让别的男人接近她，不然说不定坑死她没商量，就算那个人是大刘也不行。
刚好在他最难受的时候，她来了。
虽然明知道两人不是那么合适，但他不想抗拒，就顺其自然吧。
陈玉如不知道裴麟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她还在纳闷裴麟是怎么认出她的。
她只是看他那样落寞，心里也跟着有点难过，想在这个寒冷的冬夜给他一点暖意，让他开心。
没想到被他识破，这会儿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贼尴尬！
裴麟指着环形树圈道：“坐那儿等我，好不好？”
陈玉如讷讷点头。
突然发现他在笑，她的脸又热起来，她干嘛这么听话？
裴麟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他隔几秒就要扭头看一看陈玉如，生怕她偷偷溜了。
陈玉如同样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她有点想不通自己在做什么，实在是尬得慌。
虽然两人真正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她从徐小白那里听了太多太多关于裴麟的事，毕竟他在徐小白二十六年的生命里就占据了二十年。
徐小白每次跟她聊天，提到开心或者失意的事都会避免不了提到裴麟，因为徐小白干的好事坏事基本都是跟他一起。
徐小白就像提及家人一样对裴麟或善意吐槽或大力赞美，陈玉如对这个男人未曾相见却有相识已久的感觉。
当发现他刚好就是裴麟，还长得合眼缘时，她以前幻想过的小说男主似乎都有了实体形象。
十分钟过去，有其他警员来交班，还好奇地瞥了陈玉如一眼。
裴麟交接好后，伸手过来拉陈玉如：“走吧。”
手腕被扣住，陈玉如挣了一下，没挣开。
她有些慌，脸皮更热了，这算什么？
裴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拽着她就跑。
他撒腿飞奔，陈玉如被拽得踉踉跄跄，她不由得大囧，这是要干嘛？着急去抢劫银行吗？
她实在追不上他的步伐，用另一只手攥住他的小臂，气喘吁吁道：“慢点，我喘不过气来了，我们到底要干嘛去？”
“你想干嘛？”
“不知道啊，不是你拉着我狂跑的吗？”
她一脸懵逼，裴麟看得忍不住想笑。
她身上真的有一种天然呆的气质，如果这也能算气质的话。
她笃定、放松、悠闲，有一方属于自己的精神小天地，不受这急匆匆的世界影响。
他每次见到她都会觉得轻松又愉悦，这种感觉很舒服。
广场里的人从各个出口涌出来，陈玉如随口道：“倒计时结束了，新一年开始了。”
“嗯，新年快乐。”
陈玉如抬头看他，想问问他是不是不开心，那些话在舌尖打了几个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知道自己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在接近一个危险的男人，因为他的眼神太复杂，有着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但是她无法喊停，她忍不住想靠近他。
自从上次在街头逆行被他逮住，知道他是裴麟，她似乎一下子就多了很多动力和勇气。
她开始认认真真地减肥，不再像过去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虽然徐小白说她只是有些丰满，并不胖，但她还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想站在离他更近的地方。
陈玉如忍不住又仰头看了一眼裴麟，现在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呢？
他的手掌很大，指节有力，紧扣在她的手腕上。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就像被火苗燎着，热得发烫。
夜色给了她勇气，她任由他拖着手，带她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走向不知名的远方。
两人悠闲地走得一程，裴麟突然出声问道：“谁是大狗子？”
陈玉如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这个外号？
她装傻：“什么大狗子？”
反正打死都不能承认！
裴麟哼了一声：“你当面这样喊过我！”
陈玉如：“......”
她什么时候这么膨胀了？吃了狗胆补过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