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发树机能部万余精锐近乎全军覆没，主将被人一锤震毙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神，带着血腥与恐惧，以比苍胡联军进军更快的速度，传回了弹汗山鲜卑王庭。
当残兵败将带着一身狼狈和惊魂未定，将那个金锤杀神如何如入无人之境、如何轻易摧毁秃发树机能以及那支万人队被迅速歼灭的恐怖景象，添油加醋地禀报上来时，整个王庭金帐陷入了一片死寂。
先前主战、叫嚣着要在漠南与刘封决战的东部大人弥加，此刻脸色铁青，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豪言壮语。
秃发树机能是他麾下数得着的猛将，其勇武他再清楚不过，竟连那李元霸一锤都接不下？无疑，李元霸真是强大绝世武将。
西部大人置鞬落罗更是面无人色，他本就主张谨慎，此刻更是觉得后背发凉。
他偷偷瞥了一眼王座上的檀石槐，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之前的提议未被完全否决，否则贸然决战，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一股更深的忧虑萦绕心头：
刘封麾下有如此非人猛将，再加上数十万大军，这仗还怎么打？
帐内其他部落首领们也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恐慌的情绪如同帐外漠北的寒风，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每个人的心里。
苍胡联军并非乌合之众，其战力、尤其是那李元霸的恐怖，远超他们的想象。
毕竟，之前他们鲜卑便与大汉展开数场了。
皆败了！
端坐在狼皮王座上的檀石槐，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
他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缓缓扫过帐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将那恐惧、彷徨、不甘尽收眼底。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手指依旧习惯性地、一下下地敲击着扶手，那“笃、笃”的声音，在死寂的金帐内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压抑。
良久，檀石槐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威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都听到了？都看到了？”
他目光最终落在弥加身上：“弥加，你现在还认为，我军当南下迎击，与刘封决战于漠南吗？”
弥加张了张嘴，脸色涨红，最终却颓然低下头，闷声道：“末将……末将愚钝。那李元霸……实非人力可敌。”
“人力不可敌？”檀石槐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一人之勇，或可摧锋于正锐，但岂能决定数十万大军之战的胜负？若如此，当年项羽何以乌江自刎？”
他猛地站起身，虽显老态，但那股纵横草原数十年的雄主气势骤然爆发，压得帐内众人呼吸一窒。
“刘封杀我使者，屠我部众，此仇已不共戴天！求和之路已绝，退缩唯有死路一条！如今之势，唯有死战！”
檀石槐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受伤的头狼发出决死的嗥叫：“传本单于令！”
帐内所有首领浑身一震，齐齐躬身听令。
“放弃所有外围屏障，所有部落，所有能上马控弦的儿郎，全部向弹汗山王庭集结！本王要在这弹汗山下，与刘封决一死战！”
“弥加！”
“末将在！”
“你部负责在王庭正面，依托山势，构筑壁垒，深挖壕沟，多设拒马，给本王层层设防，步步阻击！我要你用鲜血和泥土，耗尽苍胡联军的锐气和兵力！”
“末将遵命！”弥加咬牙领命，他知道，这是赎罪的机会，也是最为惨烈的任务。
“置鞬落罗！”
“臣在！”
“你统辖西部各部骑兵，游弋于王庭两翼及后方。不必与敌硬拼，伺机袭扰其粮道，攻击其侧翼，若见其久攻不下、士气低落之时，便给本王狠狠撕咬上去！”
“臣……领命。”置鞬落罗心中苦笑，知道这任务同样危险，但此刻已无退路。
檀石槐的目光扫过其他部落首领，声音冰冷如铁：“尔等各部，皆需听从弥加、置鞬落罗调遣，若有阳奉阴违、保存实力者，休怪本王王庭金刀无情！”
“谨遵大单于之命！”众首领齐声应诺，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却也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们明白，鲜卑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王庭若破，所有人都将失去草场、部落和荣耀，甚至沦为奴隶。
此刻，除了团结在檀石槐周围，与敌人拼死一搏，已无他路。
而檀石槐也是明白，他这一仗必须打。
就算是输，那也是要在战场上输。
不然，后果，纵然他檀石槐都承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