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们干什么，转回来！”男人黑脸。
季明珠原本就不知道他们究竟犯了多大的错，气发不出来，瞪得软绵绵的。非但没有任何唬人的杀伤力，还把自己的眼睛给瞪得干巴巴的。
此刻听见这话，季明珠立刻如蒙大赦地转回去：“好哦。”
好险，再晚一秒他就装凶不下去了。
结果少年这副乖哒哒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对顾商言听计从，相当卑微且低眉顺眼。
三位组长也没有被季明珠奶凶奶凶的眼神吓到。
毕竟比起他们顾总如有实质的极具威慑力的视线来说，少年的眼神堪称和善可爱，他们甚至一瞬感到如同被慈雨安抚过一般的放松和惬意。
所以灭火效果极好的少年一被叫回去，三人竟然还感到了淡淡的失落。
顾商似有所感地瞥他们一眼，眼神淡漠，高组长顿时心口一个咯噔，再度惶切地低下头去。
他们瞬间替少年捏了把汗。
完了，顾总是真生气啊。
不过说来也有股淡淡的违和感……
说季明珠他胆子大吧，但他又在顾总面前乖得不得了，顾总说什么就做什么，脾气还特别软，说的话也黏糊糊的，娇得不能再娇。
但说他胆子小吧，他又敢在顾总的雷区疯狂试探。上回他来的时候走时还气鼓鼓的，让陈秘书追了一路。
他们当时还想着总裁夫人是个烈性子呢，但今日一见，倒也不然。
也对，谁敢对他们顾总使性子啊，那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莫非上次夫人生气是假装的？
上回可能也是在顾总这里受了气，但是又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毫无地位，于是就在办公室内一个模样，出来又另一个模样，假装与顾总不欢而散。
高组长顿时替季明珠捏把汗，也为他们三个捏把汗。
完了，他们见了夫人的两副面孔，还掺和了夫妻俩的家务事场面……会不会被事后清算啊！不要哇他们还不想丢掉待遇这么好的工作，而且公司前景又好、升迁空间也大，要是丢了工作他们真的会哭死的！
电视剧不都这样的么，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
另外两个员工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内心无比后悔今天的粗心大意和浑水摸鱼，脑袋开始细汗密布，大脑开始飞速转动思考脱身的办法。
谁知顾商明明也没抬眼，却仿佛额头上长了个天眼似的，似笑非笑地掀开唇角，动作缓慢而又暗含危险性地轻轻拉过少年的手，将他拽近自己身侧。
“对了，”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故意提到：“上回那个不长眼睛，得罪了你的王经理，我已经处置他了。”
季明珠一怔，挺高兴地点点头。
“这事说来还要谢谢夫人，替我发现了这么一位尸位素餐的蛀虫。我一核查，发现他在公司里面已经抱团许久，工作也完成得一塌糊涂，就连手底下的实习生都没培养起来。”
季明珠其实没太听懂，但知道总归不是个好东西，义愤填膺地当捧哏：“他真坏！”
顾商捏捏掌中软嫩的小手，慢条斯理道：“所以我给他降了职，分了个没什么油水和福利的苦差事给他干，顺便扣除了他今年的奖金。这个处置结果，夫人可还满意？”
高组长鬓角滑落一滴冷汗，心道来了来了，阴阳怪气的顾总他来了。
顾商在心情极不好的时候，比他单纯沉着脸还要吓人，就是这副要笑不笑的阴恻恻的样子，然后故意说一些好听的话，引诱对方得寸进尺或者露出马脚，结果被抓到错处，一举清算。
比如刚刚他们顾总还一副死直男的样子下逐客令呢，现在就在这柔情蜜意地喊起夫人来了。
少年如果平日不受重视，突然被这样对待，保不齐就受宠若惊撒娇邀宠，犯了顾总讨厌别人插手公司内部事务的忌讳了。
果然，少年听了，眨了眨水润的眸子，摇摇头。
顾商眸色渐深，大掌收紧：“哦？那要怎么样你才满意呢？”
少年柔软的唇向上弯起，清润的眸子也弯成一个饱满的月牙弧度。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将吸管插进奶茶杯里，凑到男人紧绷的薄唇下方，用自以为很娇纵实则很乖巧的语气说道：“你喝一口，我就满意了。”
顾商一怔，手背上的青筋都松懈几分，暗暗放松了对少年的桎梏。
他默然垂眸。
水珠簌簌落下沾湿少年白皙的手指，指尖被冻得微微发红，光洁的圆润指甲显出粉贝般的质感。
看上去也是甜甜的。
顾商其实不爱吃甜的东西，但喉结却无端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深深看了眼目光满是期待的少年，终于凑上前就着少年的手喝了一口冰凉的奶茶。
甜凉的液体一涌入口腔，男人就轻轻蹙了起眉头。
他松开吸管，面无表情地看着季明珠。
嚼嚼嚼，嚼嚼嚼——
季明珠轻笑起来，邀功般地问道：“好喝吗，是不是吃到白玉丸子了？我怕你这杯太苦了不好喝，所以加了点小料，他们说这一种是最不甜腻的小料了，是糯米粉做的。很软而且香香糯糯的，不甜，口感很好。”
少年笑起来时腮边的软肉微微鼓起，白皙细腻的皮肤看不到一点毛孔。
顾商面无表情地嚼着，心想味道也就一般吧，甚至不如少年的脸蛋像白玉丸子。
季明珠的脸他捏过，比这什么白玉丸子要软腻多了，一掐一个指痕。
该不会季明珠也是糯米粉捏成的吧？顾商不着边际地想道。
“一般。”顾商道。
比起更加软糯的少年来说，这白玉丸子确实是一般。
不得不说季明珠故意装乖的时候，演技确实相当的好，每每都让顾商发不出火来。
就像一拳打进了棉花堆里，不仅让人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甚至还想rua两把。
但顾商这回下定了决心这次绝不轻饶过季明珠，于是暗暗压下各种莫名的冲动，神色平淡古井无波。
季明珠唔了一声，薄透的耳朵尖尖微烫，变得跟他的指尖一样泛出淡淡的粉色。
虽说背着身看不到身后的三个人，但好歹是也是有外人在场，于是少年压低了声音，征求男人意见：“老公，我可以喝一口你的饮料吗？”
顾商又是一怔，随后微微有些恼。
果然每次在外面搞了什么小动作，之后就会跑到他面前各种装乖撒娇，试图萌混过关。
他沉着嗓音道：“嗯。”
得到允许，季明珠就低下头，露出优美的肩颈曲线，轻轻啜了一口。
季明珠其实只是有点好奇白玉丸子是什么口感，尝到之后少年像只小松鼠一样地鼓动侧颊，等口中的食物完全咽下去才开口说话：“好像确实没有我的脆啵啵好吃。”
少年在说到“啵啵”两个字时，软嫩的唇瓣微微嘟起，看上去很好亲。
顾商眸色微深，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把话题拉回正轨：“现在我已经喝过了，你可以说实话了，对于王川的处置你可还满意？”
三位组长虽没抬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光听二人的对话，就能脑补出他们上司一副人五人六、让猎物放松警惕的样子。
按照正常逻辑，一般人若是被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上位者这么轻声细语的哄着，还问关于对欺负他的人的处置满不满意……基本上都会容易恃宠而骄，或者借机想撒娇拿乔，说不满意，要如何如何给他一个面子，他才能满意。
而且上次那事确实是王川不做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打砸别人的东西。
受了这么大的气，一般人起码会想要当众羞辱回去吧。
少年闻言，飞快转身瞥了一眼身后的三人。
见他们都垂着头没看自己，就大着胆子牵起男人有些粗粝的大掌贴在自己如同白玉丸子一般柔嫩的脸颊上，轻轻地蹭了蹭，用比奶茶还要清甜的声音小声道：“满意啊。”
“只要是老公做的决定，我都很满意。”
男人的手背就如同被一块软凉嫩弹的水豆腐蹭过，顿时半边的侧颈都酥麻了。
顾商倏地捏紧了手，下颌微紧。
他黑而沉的视线扫过三位还没算完账的下属，冰凉的音调里掺杂一丝淡不可察的急切：“你们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