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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龙舟竞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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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红色龙舟两侧的长桨在水面搅起的两排水花,赏心悦目地连成了两条长长水线。

“奇怪了。从现在开始,周家的红色龙舟速度好像也上来了,刚好咬住了夏家的龙舟尾巴,一丝一毫也没有再落后。”金飞云再次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地叫道。

“而且,这鼓声听起来很奇异。”姬鸿泰捋着并不多的灰白胡子,眼睛微微眯了眯。

湖畔四散的观众中,有人惊叫出声:“好整齐啊,没有一点点的差错。十八个人就像,不,不是像,完全就是一个人在划桨。而且这扒桨的速度还在不停地提升。”

“那又怎样,这是龙舟赛,不是赛马。一个马身的优势,可能一眨眼就没了,但是一个舟身的领先优势,几乎是不可动摇的绝对优势。别说红色龙舟的速度只是勉强持平,就算它还能加速,想要反超前面两条龙舟,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只剩下一半赛程了。”这是极有经验的客观分析,非常准确合理。

周到一向不动声色,此刻他的右手食指却在不自觉地轻敲椅子扶手:“易无咎啊易无咎,你这种敏锐到极致的感觉力和微妙到极致的同化力,就算是我,也一直小瞧了它。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能力,应该有着无穷的想象空间吧……”

比赛似乎从现在开始,才渐渐有趣起来。红色龙舟的桨手们用超人一筹的桨速,抵消了黑色龙舟和青色龙舟的某种天然优势。

易无咎微垂了双目,他可以听出桨声中任何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差异。

划桨的动作越是整齐划一,输出的推动力就越是强大。如果几十位桨手完全同步到如一人使桨,在相同的桨速下,至少可以增加多达一成的速度。

这绝对是非常了不起的差距。更何况,以炼器扬名四里八乡的铁匠世家周家,绝对可以爆发出远超其他两家的桨速。

此前,易无咎一直在尽力用鼓点呼应桨手,因为他要通过微妙的调整,通过鼓声将略有偏差的桨手慢慢引入正确的节奏中。与此同时,他一直尝试在极限的边缘慢慢加速,以免龙舟被拉开太多距离。

这就像钓鱼,鱼线总是要紧绷着,如果松松垮垮,任由鱼儿翻腾,迟早会脱钩。但是又不能绷得太紧,如果绷得太紧,鱼线也许会崩断,也许会拉豁鱼口,鱼儿同样会脱钩。

所以鼓点节奏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因为如果鼓点节奏过快,超过一些桨手的极限,扒桨的速度就会变得参差不齐。

林绿珠的嘴角,忽然噙出一丝不可察觉的诡异弧度。她那碧绿的瞳孔中,映着易无咎的影子。

“咚”,随着一声鼓响。“哗啦”,毫无杂质的划桨声随之响起。

完美,就在此刻。

易无咎眼睛霍地睁开,嘴角居然也噙着一丝奇妙的笑意。

“咚咚咚咚”,鼓点一点点往上提速。“哗啦哗啦哗啦”,毫无瑕疵地整齐划水声,随之一点点加快。

“什么,这样的程度下还能再加速?伊呀呀呀,真是太有趣了。”金飞云激动得差点蹦了起来。

与此同时,夏至却突然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夏家的黑色龙舟速度稳步加快,已经反超青色龙舟半个龙首的位置。

“到此为止,没有悬念了。”夏至嘴角也已微微翘起。她的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黑色龙舟划过的湖面。在黑色龙舟的吃水线两侧,有多少柄桨,就形成了多少个急速旋转的水旋涡,这大大加快了黑色龙舟的前进速度。

水,永远是水体修元者最好的朋友。

相比起来,姬家的木体虽然能够活化木质材料,无限减少青色龙舟和水之间的阻力,终究比不上水流的推动力更加直接有效。

夏至压根没有关注周家,因为大部分成员是火体的周家,天生注定被水克。她不认为周家在龙舟赛中有任何胜算。

果然,黑色龙舟从实现反超的那一刻起,速度还在不断增加,不断将青色龙舟向后甩离。

这条黑色的龙舟如黑龙在水中穿梭,船头居然没激起任何浪花。深沉碧绿如宝石的湖水,仿佛在给这条龙舟开道让路。

湖畔观众猛然发出一阵惊呼。

本来处在第三位的红色龙舟,不知何时已基本追平青色龙舟,和黑色龙舟已只差不到一半舟身的距离。

周家桨手扒桨的速度几乎达到夏家桨手的一倍半,两条水浪随着船桨溅起下落,整齐得像被尺子量过一样。

红色龙舟的弧形船底破开水面,溅起高达三尺的浪花。

“嚯,嚯,嚯,红色龙舟气势惊人啊。”金飞云大力猛拍椅子扶手,惊呼出声。

红色龙舟的速度居然明显快过黑色龙舟,这是从所未见、从所未闻的奇观。

“咦,这是怎么回事?”夏至清淡眉峰轻蹙,喃喃道。

夏家的黑色龙舟不仅并未减速,而且他们的速度还在不断增加,所以周家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追上来。

“问题恐怕出在鼓手身上。”姬鸿泰本将胜负看得很淡,所以对现场形势看得反而比夏至更清楚。

鼓手很重要,就像两军对阵时的旗手一样重要。有了旗手高高举着的旗帜,军队才不至于杂乱无章,各行其是,有了鼓手的鼓点,桨手才会整齐划一。

易无咎的鼓声不轻不重,鼓点却越来越绵密,与桨手挥桨的动作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却又相互呼应的奇妙韵律。

一声急似一声的鼓点,引导着桨手划桨的速度越来越整齐,也越来越快。

“这孩子的鼓就像一把尺子,把所有桨手的动作量得整整齐齐。而且,他似乎有一种能力,他能捕捉到所有桨手的能力极限,并推演出一个极其微妙的桨速平衡点。此前他杂乱无章的鼓点,现在看来应该是在顺应桨手们的节奏,而现在,他正在一点一点逼近并找到那微妙的平衡点,然后像提线木偶一样,导引他们一点一点地逼近并突破自身极限,爆发出超越自身的能力。这是相当了不起的鼓手啊。”姬鸿泰叹息道。

“关键在于,周家是炼器世家,周家这些少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抡锤锻铁,他们手中挥舞的铁锤,比木桨要重上几十倍几百倍。这意味着,他们的桨速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一定能跟上易无咎的鼓点节奏。”金飞云饶有兴趣地补充道。

炼器者,通俗一点讲,就是铁匠。修元界称为炼器者,世俗红尘称作铁匠。

“就算这样又如何?我们离终点越来越近了,周家不可能赢的。”夏至不屑地努了努嘴。远方湖面,两条木船牵着一根代表终点的红绸布,距离黑色龙舟已不足两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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