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桑巴部落，一个富丽堂皇的毡包内，一道血柱从中激射而出，染红了天穹。
这一幕，看傻了很多人。
青天白日的，一朵凄艳的血花当空绽放，想不被人注意都很难。
“遭了，不会出事了吧？！”扎木合的心猛一揪紧，有些慌乱，急忙朝申吉的毡包冲去。
临近毡包时，他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赶忙开口询问道：“贵人，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给我换个干净的地方。”
申吉掀开门布，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他眼眶深陷，头发乱糟糟，嘴角还带着血渍。
显然，他这段时间损耗的精气神太大了。
而且，他在解析玉珏中的神符的过程中，无意间触动了禁制，被反噬，这才导致刚才的状况。
“是是......”扎木合点头如捣蒜，本想开口劝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踏踏！”
走出几步，申吉又转过头来，问道：“对了，你修的是什么功法？”
“呃！”
扎木合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赶忙说道：“金雁功。”
“拿来瞧瞧。”申吉道。
“您稍等。”
扎木合转头冲向远处一座毡包，很快又折返回来，带来一本古旧的书册。
申吉拿起《金雁功》，翻阅了一遍后，一脸失望。
这只是一本凡俗武学，与玉珏中的传承沾不上边。
“还有吗？”他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都是些铁布衫、锁喉擒拿手、撩阴腿之类的低阶武学。”扎木合如实道。
“都带来……算了，我直接去看一下吧。”申吉迈步向前走去。
扎木合不敢拒绝，赶忙上前引路。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座略显老旧的毡包前，这里守卫森严，有强者坐镇。
当然了，所谓的“强者”是相对于那些普通人而言的，对于申吉来说，他们与普通人区别不大。
到了他这一境界，吹口气都能掀翻一大片气罡境武修。
走进毡包中，里面很简洁，简单陈放着几口沉重的金箱子，上面绑缚有厚重的金链条，锁的死死的。
见状，申吉笑了笑，感觉草原人就是朴实，藏宝用金箱，也不知是功法珍贵，还是金子珍贵。
“我们这地方，金子不稀缺，缺的是功法秘籍，让您见笑了。”扎木合尴尬开口，快速抽出钥匙解锁。
“哐当！”
几口金箱子开启，里面并没有成堆的秘籍。
相反，其中的东西少的可玲，除了四五本书册外，就只剩下一些碎裂的龟壳。
“莽牛劲、锁喉擒拿手、撩阴腿……”
看着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秘籍，申吉差点翻白眼，就这些低阶武学，也好意思用金箱子装着。
五道县城的地摊上就有不少人在贩卖这些功法，如今源修崛起，武道逐渐没落，很多以往珍贵的秘籍现在都被当成白菜甩卖。
也就是大西州这个百里无人烟、无比闭塞的地方才会有人将它们当成宝。
不过，申吉还是耐着性子好好翻阅了一遍，他这些天日夜钻研玉珏无果，就想着能不能从桑巴部落的传承找出一些线索。
结果，令他很失望。
包括金雁功在内的武道秘籍都很普通，与玉珏内的传承并无瓜葛。
“咦，这些龟甲！”
放下秘籍，他抬手抓起金箱子中的一块龟甲。
龟甲泛黄，也不知存在了多长时间，上面布满了斑驳的裂痕。
此外，还镌刻有一些莫名的纹络，像是没有规律的涂鸦，十分混乱。
“这是先祖留下来，只是时间间隔太久，老朽也不知道其上刻着什么，只知道很珍贵。”一旁的扎木合解释道。
“好龟甲！”突然，申吉的眸中爆发出炽盛的神辉，急促出声道。
龟甲上镌刻的“涂鸦”，实际上就是玉珏上那些神秘符号！
扎木合的先祖实力不俗，不然的话，绝对无法将那些神秘符号记载下来。
“哗啦啦！”
他轻轻一招手，将全部龟甲牵引至空中，开始拼组起来。
龟甲很多，足有三四十块，碎裂的厉害。
一刻钟后，申吉才将它们勉强拼凑起来。
三副龟甲，每一副都有成人巴掌大，可是都残缺的厉害，遗失的部分很多。
“还有吗？”申吉急促问道。
“没……没了，都在……不对，还有一些在几个长老手中，被当成挂饰了。”扎木合应道。
“速去取来！”申吉严肃开口道。
“是！”
不一会，扎木合就送来了五块比较大的龟甲，上面还被装饰上了宝石。
申吉伸手轻轻一拂，宝石脱落，现出了古朴的龟纹。
“咔嚓！”
有了这五块新的，眼前的这三副龟甲勉强算是拼凑完整了。
不过，还是有一些边边角角残缺不全。
“还有吗？”申吉再次问道。
扎木合挠了挠头，想了好一会，摇头道：“没了，都在这儿，缺少的那些十有八九找不到了。”
龟甲存在的年头已不可考量，历经数代，还能拼凑起来，事实上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毕竟，草原上的部落不像中原地区的大族一样，有固定的居住场所，他们都是逐水草而居。
很多时候，他们还要面对天灾人祸，一个族群，能存留数十上百年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也罢。”
申吉不再纠结，将目光投向那三副龟甲。
上面纹络繁复，第一眼看上去就像一团毛线，凌乱而复杂，寻不出任何规律。
若非申吉浸淫骨文许久，这些天又日夜钻研玉珏，还真的辨认不出龟甲上的神符。
只是，上面的符号并不完整，甚至可以说残缺的厉害。
并不是龟甲残缺的原因，而是镌刻神符的人的原因，他无法将完整的神符记载下来。
可别小看了玉珏中结成锁链的那些神符，那是比骨文更加玄奥的道符，与天地间的大道法则有关。
想要将它们真实镌刻下来，比登天还难。
可以想象，扎木合先祖的修为至少在天人境，不然的话，连道符的一鳞半爪都无法摹刻下来。
而且，三副龟甲，合在一起，实际上只刻下了一个道符。
没错，一个！
一个道符，三副龟甲，各占三分之一，
巧的是，这个道符申吉认得！
“怎么会？两者之间有关联吗？”他蹙眉，低声自语，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念！
一念花开的念！
“啪！”
他拍了下腰间的源宝囊，取出了一本书。
《神牧》
当初他在五道县镇阴司藏经阁看书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这本书。
在书的最后一页，画着一团麻线。
事实上，这是一个骨文，形似“念”字。
比之骨文的繁复，眼前这个道符反而显得简洁许多，也与“念”字相似，却有种大道至简的韵味。
骨文的“念”与道符的“念”虽然表现的形式有所不同，但都是“念”。
就像是繁体字与简体字，两者之间除了笔画不同外，主体构造其实是相似的。
当初，他从这个“念”字中领悟了“一念花开”这式神通，受益匪浅。
时至今日，这一招已然成为了他的底牌，一经施展，神鬼辟易，几乎没有什么对手能够抵挡。
与“沸血”一样，都属于禁术范畴，因为它的后遗症很大，不只会消耗气血，还会抽干魂力。
若非迫不得已，一般情况下申吉是不会使用的。
眼前出现的这个道符与骨文“念”相似，拥有相似的构造，散发出的道韵也极其相近。
申吉可以肯定，这就是“念”。
“扎木合先祖为何镌刻‘念’字？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
他思索了一会，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最后，他又将目光定格在《神牧》这本书上，重新翻阅起来。
“世间万事万物，皆为神的念头。”
“神一念成沧海，一念化桑田，一念斩千魔，一念诛万仙。”
“一念起，一念落，阴阳轮转，不死不灭。”
这本书通篇都在讲述神的伟大，一个念头便可起万般变化。
书的前半部分还算正常，与传说中的仙神有些符合。
后面的就很邪性了，竟宣称死了可以回归神的怀抱，重新化为神的一个念头。
阅罢，申吉沉默了，以前他粗略一看，只当这是某个小说家编造的故事。
今日重读此书，他隐隐感觉书中的内容在影射一些东西。
“左右思索无果，倒不如试试看。”
心念一动，一团混乱的线条在他的眉心处浮现，而后透体而出，烙印在虚空中，熠熠生辉。
这就是“念”字，时刻都在不停扭动着，一般人根本无法探究其根底。
也就是申吉有骨鼎这尊神器灌顶，才能如天生的神兽一样读懂骨文，并掌握其变化。
每一个骨文，就相当于一部秘籍，所涉及到的东西无比繁奥。
理解错一点，就会极大的偏差。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绝非虚言。
“呼！”
一口浊气从他口中吐出，他按捺下心中的躁动，慢慢牵引“念”字靠近玉珏。
三尺、两尺、一尺……三寸！
异变陡生！
白皙无暇的玉珏发光了，朦胧的曦光荡漾开来，带着一股圣洁的气息，让人不由生起敬意。
“铿铿锵锵！”
紧接着，玉珏从申吉手中飞起，一个个道符从中冒了出来，烙印在虚空，不断排列重组。
而那个“念”字呢，就如同春风拂动，直接融入其中。
“当”的一声响起，这方空间开始扭曲起来，一股至高至远的气息随之弥漫开来，让人生不起任何轻浮之心。
“退！”申吉郑重开口道。
其实不用他开口，扎木合已经退到了毡包边缘处，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能活到这把年纪，确实不是单凭运气。
“咔嚓！咔嚓！”
一个个道符重组之后，竟形成一道门户，在虚空中开启了一个小世界。
“成功了？！”
扎木合双眼通红，祖祖辈辈心心念念的传承，竟然在今日开启了。
他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压在心头那块“重物”终于在今日被搬开了。
反观申吉，就显得很镇静了。
在未解开玉珏秘密前，他心中有股强烈的胜负欲，跟自己较上了劲，不破解誓不罢休。
但是，当秘密如脱光衣服的美人一样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反而淡然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态，或许，这就是矫情吧。
当虚空中的门户彻底成型后，申吉直接迈步穿了过去。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前方总不能是一个陷阱吧？
门户之后，空间并不大，里面没有任何陈设，桌椅板凳什么都没有，无比压抑。
不过，在中心处，悬浮有一团“液体”，也可是说是一团“光”，各种道纹在其中相互交织缠绕，显化出一个个充满古韵的字。
“唤魂经？！”
申吉双眸绽放六色神辉，一下子就陷入其中，口中不断念叨着这三个字。
“踏踏！”
这时候，扎木合也走了进来，他怀着忐忑心情上下打量了一番环境后，也学着申吉盯着中心处那团光。
只是，他修为不够，又没有骨文可以借鉴，看着光团上那些不断变化的道纹，就跟看天书一样，根本就理解不了。
他抓耳挠腮，有种入得宝山空手回的无奈感。
“哎！”
最终，所有的无奈都化为一声长叹。
他很清楚，有些东西即便就摆在他眼前，也不是他的。
而后，他转身走出了虚空之门，不想打扰了申吉悟道。
一个钟后，虚空之门开始颤抖起来，似乎耗尽了神能，要闭合了。
申吉被惊动，急忙冲了出来。
门户塌陷，重现化为一个个道符，融入玉珏之中。
很快，玉珏上的神曦也收敛了回去，重新恢复古朴模样。
“可怕、可怕，太可怕了！”出了门户后，申吉似乎魔怔了，口中反复念叨着一些话。
他双目赤红，双臂紧绷，无穷无尽的煞气被接引而来，席卷了整座毡包。
“冷静啊！”扎木合吓得亡魂狂冒，他整个躯体都被煞气包裹，就快僵住了。
“呃！”
申吉回过神来后，急忙驱散煞气，封印住双臂，朝扎木合表达歉意：“里面的传承太惊人了，一时失了神。
唤魂、唤魂，一念存而魂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