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啊，脸皮厚可不能当饭吃，说不定哪一天会栽个大跟头，后悔都来不及。行，今儿时辰也不早了，俺们这就回，不用送。”
唐天皓跟乔氏说话的时候，故意拉长了声调，砖墙不隔音，里面不敢吱声的吴氏肯定听到了。
不过这话就是说给她的，既然她听到了，那么他们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尤其是他们这次来，还碰到了一个明事理的。
“没有金刚钻，你以后就别揽这瓷器活儿。俺是发现了，凡是跟唐家对上，你就没有赢过。”
等到唐家人一走，乔氏的视线就转移到了陈桐身上，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像一只被斗败的土狗。
“是，俺没赢过。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你该不会想说‘你是不是也不想看到俺赢？’”
“俺没有这个意思。”
竟是一字不差。
突然被乔氏戳穿自己心里头所想，陈桐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如临大敌。
陡然坐直了身子，面色慌乱地看向乔氏，心虚得厉害。
“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不用开口解释。不过俺也不想瞒你，俺的确是不想看到你赢。当初要不是你，俺或许早就嫁给唐启山了。”
这话不假。
可他到底哪一点儿比不上他，论实力，他们俩不相上下，论容貌，他比唐启山不知道好了多少，论家世，他们俩虽然都是庄户人家，但他们家有二十亩地，不说多富裕，至少吃穿不愁。
就好比四年前的大旱，全村的人都快要饿死了，就他们家还剩下不少余粮。
“那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还装着他？”
关于二十年前的事，陈桐一直深埋在心底不敢提，既然乔氏在这个时候把窗户纸捅破，那他也就没什么可忧心的了。
沉寂片刻，心里头虽然有些不爽，但他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问道。
“你说呢？”
他说？
陈桐问完，心跳得厉害，呼吸却停止了，就静静地等着乔氏的答案。
但没想到她竟只回了三个字。
这让陈桐一头雾水，他又不是乔氏肚里的蛔虫，咋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俺不知道。俺只知道你现在是俺媳妇，孩子都给俺生了仨，所以你这辈子想都不要想跟俺撇清关系。”
陈桐心烦得很，瞥了乔氏一眼，懒得猜来猜去，再加上隔壁又响起了吴氏骂骂咧咧哭哭啼啼的声音，他此刻更是烦躁，于是撂下一句话，站起身逃似的匆匆回了屋。
“俺看那个吴老婆子就是头纸做的老虎，怂包一个，咱们没去的时候，她在屋里叽叽喳喳，去了之后，反而躲在里屋，一声都不敢吭。”
“你以为她傻啊，咱们是去找事的，她要是敢叽歪，到最后挨打的还不是她儿子。三年前，她儿子又不是没有挨过打。”
“也是。吴老婆子别的不行，就护犊子，护完孙子，护儿子。”
三个男人边走边说，等回到唐家，唐大强接走胖丫，唐家人也都各自回了屋。
“你们去陈家，没吵起来吧？”
西屋炕上，柳氏给唐小小洗完澡，又给她换上了苗氏给她做的小睡衣。
衣服上绣的是只小狗，活灵活现，唐小小喜欢得很，开心的在炕上直打滚。
“多大点事，咋能吵起来，三两句话，事情就解决了。乔顺说，她明天一早就带着陈耀祖过来给咱家小小道歉。”
“……她真要来啊？”
一听到乔顺这个名字，柳氏充满笑意的脸上立刻就垮了。
撇了撇嘴，她心里头虽然有点五味杂陈，但还是支支吾吾地问了一嘴。
“你瞧你，俺一提她，你就不愿意。俺当初跟她真的没啥关系，是她……罢了，俺不提就是了，俺睡觉。”
女人心，海底针。
看到柳氏不高兴，唐启山就开口劝她，结果他话没说完，就招来柳氏一记白眼，弄得他不敢再往下说，只能叹了一口气，往炕上躺去。
而刚躺下，他的腿就被柳氏狠狠踹了一下，“这是俺铺的被子，你想睡就自己铺去。小小，过来跟娘睡。”
“来了。”
打一岁起，唐小小就不跟柳氏一个被窝睡了，不过偶尔睡一次还是挺不错的。
尤其是她刚刚‘光明正大’偷听到了原来他这个闷骚的爹竟然还有一个前任。
而且前任还是陈耀祖的娘。
啧啧，这可真是够狗血的。
唉……
被柳氏‘踢’出被窝，唐启山满心无奈，但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招惹她，轻叹一声，他爬起来，抱来被子重新铺上。
次日，跟往常一样唐天皓、唐启山天不亮就出发了，唐青枫也早早吃过早饭去了隔壁村学堂。
只有唐小小撅着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醒来后，被贺氏抱着漱口洗脸，等洗完脸，她才清醒一些，自己跑去上了趟茅房。
“奶，俺娘呢？”
上完茅房，贺氏已经把热腾腾的鸡蛋羹端上了桌，唐小小一手拿着半块馒头，一手拿着小勺，自顾地吃着，一边吃，一边寻柳氏的身影。
随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柳氏好像并不在家。
“你娘去隔壁你胖婶家了。你胖婶想给胖丫做身衣裳，让你帮着裁剪。”
“那俺娘出去之前，乔婶子带着陈耀祖来了？”
“来了，说是给你道歉，可你还睡着，你娘跟她聊两句就让他们走了。”
“嘻嘻……”
“你笑啥？”
“俺笑俺娘，昨天俺爹回来跟俺娘提了一嘴乔婶子，俺娘就生俺爹的气了。奶，你跟俺讲讲，俺爹以前跟乔婶子的事呗。”
“你这个死丫头。”
贺氏正疑惑唐小小是因为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启山也是。
明知道他家闺女比寻常的孩子都要聪明，还当着她的面跟柳氏聊这些。
贺氏无奈嗔了唐小小一句，嘴角勾着笑，继续道：“这事啊，俺不跟你说，因为俺不想得罪你娘。你想知道还是去问你爹吧。”
“俺爹更不敢跟俺说。”
唐启山别看长得人高马大，本事也不小，但却是个妻管严。
这事他要是敢说，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