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听到林芊桐的话，姬晟挑起了眉毛。
林芊桐点点头：“我之前在那玉佩信物中听到的，羌木族人想要找回自己的神……”
姬晟沉默了片刻，摇了摇了头：“我倒觉得，这地方很可能不仅仅和羌木族有关。”
他指向蜿蜒了一路的骨骼：“我不知道羌木族的规模有多大，但是这个尸骨的数量，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呢？”
林芊桐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尸骨：“……的确，这些骨头的特征都挺明显的，应该不是一个种族。”
“嗯，这里至少混着数百乃至数千个种族的尸体，是名副其实的乱葬坑。”
他微微低下头：“能够一次弄出这个数量的尸骨的灾害………”
“万年之前的天地大劫……”不知怎么的，林芊桐脑中回想起了无数次听到的这件事。
姬晟的眸中划过一丝异色，但转瞬即逝。
“对，正是天地大劫，这里很有可能是那场大劫的一处战场。”
林芊桐懵了一瞬……战场？
天地大劫这种名字难道不应该是什么天灾吗？怎么姬晟说的倒像是人祸似的？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
面对毫无防备的林芊桐，姬晟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他放低了声音，带着一点诱导的倾向：“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所以桐桐，我们来交换一下彼此知道的信息吧！”
“我先来说说我知道的吧——”
姬晟的信息来源很多，迄今为止，他已经闯了数个庞大的遗迹，再加上忽然觉醒的前世的记忆，他掌握了许多很久细碎的情报。
“最初的最初，万物的神降临这一方天地——无人知晓她从何而来，从她的手中诞生了万物与文明。”
这个林芊桐知道，就是池雍口中无比尊崇的尊上，帝娲族的神——传说能够穿梭各界，身负天命，身担一界的发展生息。
刚开始的时候，池雍还把自己也当作了帝娲……
但是后来也验证了一番，似乎不是如此，她更像是被召唤而来的无关者……
召唤自己来的人……
林芊桐想起了自己脑海中的那本帝娲之书……书灵……难不成是帝娲之书成了精？
“你知道些什么吗？”思索间，耳边传来姬晟的声音。
她猛地回过神来，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没、没什么！”
“哦……”姬晟挑挑眉，却不深问，也没有必要深问，林芊桐的反应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他继续说下去：“生命刚出现的时候，这个世界仍旧是荒芜的，生命蒙昧，在苦难中挣扎，万物的神带来修炼的方法和社会的规则……然后她在这一方世界消失了。
“消失了？”消失是什么意思，总感觉很奇怪啊！
“嗯，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姬晟点点头，“然后事随时迁，数万年过去了，各个种族发展的同时，也爆发了长期的战争。”
“战争最激烈的时候，第二位神出现了。”
“第二位……”林芊桐愣了一瞬，很快反应了过来。
之前池雍的确是有说过，他见过不少帝娲族。
“是，第二位神想要停止这无意义的战斗，她的愿望以及强大吸引了无数疲于战争的种族……战斗持续了数千年。”
“风如镜，也就是我的前世，就是她麾下的一名将领。”
……原来是这样啊！
林芊桐听得认真。
她在思考池雍的尊上是哪一位，是创世的那位呢，还是战争的那一位。
……不过无论是哪一位，都是无法单纯用伟大来形容的人呢。
“也不能这样说”姬晟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林芊桐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将感叹说了出来。
姬晟笑笑：“对于万族而言她是无比高贵，绝对不会犯错的，带来曙光与救赎的神，但实际上，她其实一直迷茫着，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只是不得不逼着自己伟大，勉强着自己……”
他笑着揉了揉林芊桐的头发：“是个和你有点像的女孩子哦！”
虽说被说像那么厉害的人有点高兴，但是……
“你知道的好详细啊！你和那位神关系那么好的吗？”林芊桐有些惊讶问道。
“这也没办法……”，姬晟耸耸肩，“毕竟风如镜是她最直接关系也最密切的造物啊！”
……最直接的造物？
林芊桐理解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然后慢慢瞪大了眼睛：“她生的？风如镜是那位神的孩子！”
姬晟点了点头：“嗯，就是这么回事。”
“诶——”，林芊桐的音调上扬了不少，“你是神子啊！”
“我的前世是！”，姬晟补充了半句，然后笑着说，“不过……也算是最开始就和神在打交道了呢！”
这已经算是相当明显的暗示了。
但林芊桐就是当作没听懂……倒不是迟钝，而是自以为自己的马甲捂得严实。
“原来如此……”林芊桐用一副“哇，好厉害”的表情点着头。
姬晟无奈的笑了笑：“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我才被拖到了地底下去。”
林芊桐皱了皱眉：“说的直接一点嘛，不要说一半藏一半的。”
“不是我想藏，是比起语言，直接让你看会比较明显。”
姬晟凑过来，揽住林芊桐的腰轻轻一跃，悬停在半空之中：“算算时间，很快了……”
林芊桐不断的用眼神瞟着姬晟在自己腰上的手，一时也搞不清楚他是在谈正事，还是在找由头占自己的便宜。
事实是两者兼有。
大约被这样报了整整十分钟，好脾气的林芊桐已经要忍无可忍的时候，姬晟所说的变化才出现，
不远处那黑色的阴影忽然出现了一点绿色的光，然后光芒渐渐明亮，然后整个世界都染上一层嫩绿的光。
现在，林芊桐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一课的的确确是一颗巨大的树。
地下无数的枯骨仿佛活过来一样，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爬向了那棵树的方向。
林芊桐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储物空间内，属于品月的遗骨开始疯狂运动了起来。
她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一小块骨头能引着她走出沙海了。
姬晟轻轻的凑到了林芊桐的耳边，压低声音小声说：“我猜想，这些尸骨在寻找自己的神，那棵树上是不是有什么与那位战争的神明相关的东西。
因为最初的时候，这些骨头曾经很疯狂的袭击我，这其中有相当多的强者的骨骸，我无法撼动……所以最后就变成了这样……”
姬晟眼神游移了一瞬，破天荒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林芊桐也渐渐的明白了过来：“因为你曾经是神的孩子，虽然是前世，也许依旧和那位神有生命相似的地方……”
“就是这么回事！”，姬晟又继续补充道，“慕琉然夺走了我一部分的灵识，所以现在我对他们的吸引力降低了不少。”
“诶？灵识被夺走！？真的夺走了！”林芊桐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姬晟无奈的笑笑：“当然是真的……但她估计没有预料到，我的灵识的力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得非常庞大……她没能全部带走……”
林芊桐沉默了片刻后，有些担忧的开口：“那你如今是什么情况？身体还好吗？”
“状态不错……”话刚出口，姬晟就看到了林芊桐恶狠狠的瞪过来的表情。
他无奈的笑了笑：“也是，这种话你应该是不信的吧……”
他伸手将林芊桐落到脸颊前的头发捋到耳后：“我的状态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被夺走的那部分灵识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部分始终和小世界连在一起，带不出来……而且因为带走了多余的部分，大大的缓解了肉身的压力……问题应该不大！”
最大的危险已经度过——失去一半灵识，他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
万幸，他被叫醒了。
林芊桐不知道这些细节，只觉得这个解释到说得过去。
她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个入侵你身体的家伙呢？那家伙……还在吗？”
“那家伙啊……”，姬晟嘴角上扬，语调轻快，“那家伙已经不用担心了。”
“什么意思啊？”
“就结果而言，那家伙永远也不会死了……正和他的意思。”
黑海是片奇妙的地方，那是怨念和憎恨凝结的地方。
那里的怨念已经拥有了实体，无差别的针对着每一个误入的活人。
就结果而言，生者会被拖入河底，被怨念腐蚀吞噬。
但是对于死者而言，那里反而更为恐怖——同化。
失去了肉体的保护，裸露在外面的灵识是没办法直面那狂暴的怨念集团的。
和林芊桐不同，姬晟四象境的实力并不能让他顺利的通过黑海——他被拖进了底部。
那一瞬间，屏锁上的真元被湮灭，被压制的家伙开始和他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
但是……就算无比强大凝实，城主也终究只是鬼物，是死人，他与姬晟的肉身并没有紧密的联系。
获得身体控制权的那一瞬间，他就被周围无孔不入的怨念冲击得保持不住清明。
姬晟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他见机行事，使出浑身解数将那高傲自大的城主挤出了自己的识海。
——结果是好的，他一瞬间回归了无尽的黑海，被同化成了差不多的怨气。
……
林芊桐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姬晟嘴上说得轻松，仿佛一切都是运气。
但实打实的走了一趟的林芊桐明白，那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动辄会没命……
她面色低沉，然后沉沉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你要受这么多罪啊……”
是因为……我吗？
后面半句话林芊桐没有说出口，但她的的确确就是这样认为的。
姬晟不知道林芊桐为何低落，但她还是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小声的安抚道：“我不觉得这是受罪，夫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我只是在变强……这是我长久以来的愿望，为了实现这个愿望，这些苦难都只是手段，我甘之如饴。”
“我倒也明白啦……你们这些修士抖M一一般的自虐精神……”林芊桐压着声音鼓鼓囊囊了一句。
“抖安？那是什么？”姬晟听不太明白，继续问道。
“就是一种喜欢自讨苦吃的人……”，眼看姬晟还想继续问，林芊桐迅速的转移了话题，“我们接下来该往哪边去？往回走吗？还是……”
她一指不远处那棵巨大的树：“到那里去看看？”
一个词，姬晟也不会太在意。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棵参天的巨木，思索了片刻后，他笑道：“机会难得，我们还是去好好看看吧！”
二人做好决定，就飞快的向着巨树的方向赶去。
看来只剩一半灵识的姬晟的确不再引人注目，底下的尸骨看也没看二人一眼。
这段距离出乎意料的长，林芊桐都不记得自己飞了多久，才终于来到了那巨木的面前。
此时，这巨木已经明灭交替了两次。
站在这棵树的面前，林芊桐才真切的感受到树的庞大——面前的东西比起树，倒更像是一堵高大的看不到顶部的城墙。
忽然间，她脑中一颤，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
“怎么了？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了？”回过神来，姬晟已经满脸忧虑的开始检查林芊桐的身体。
“我没事……”她按了按太阳穴。
不是暗伤的事，是识海中的……那枚五色石？
自从被进入识海被帝娲之书压制后，它就悄无声息了，林芊桐几乎要忘记自己还带了这个东西。
为什么五色石会忽然出现反应？
林芊桐皱起了眉头。
面前的巨树传递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压抑的感觉，她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将手贴上了树干，神识缓缓的探出。
神识甫一接触到巨树的内部，立刻被一股冰凉阴冷的气息包裹，林芊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是……识海中的五色石越来越活跃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欲继续深入。
忽然间，一点绿光从巨树的深处疾驰而来，在林芊桐反应过来之前，那绿光化为一道流光，眨眼间就没入了林芊桐的眉心。
——是五色石！
还来不及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阵刺骨的剧痛打断了她所有的思考。
只一瞬间，她就被拖进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