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步道的尽头是一座石屋，不过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只余下几段破败的石墙，还有两尊石雕。墙缝里长满了青草，还有几朵月光花。
天色已晚，花开正艳。
白牙抬手敲了敲石墙，敲一下，便剥落下一层石屑。她对非歆笑了下，“现在，我有点相信，这里是万年前的天神行宫了。”
非歆耸了耸肩，“继续吗？”
这里并不是山顶。
只是，再往前就没有路了，只有悬崖峭壁。而此刻天色已黑，晚上登山更加危险。
白牙仰头看了眼山顶的方向，点头，“继续。”
都走到这里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非歆抬眼目测了下高度，道：“太高了，今晚的风向不好，我的龙腾术也无法直接飞上去。只能爬上去了。”
他说着转头看白牙，“小牙，你会龙腾术吗？你的话，应该可以直接飞上去。”
白牙有些无奈，“歆子哥，我被禁止使用巫术了啊，禁令还没解除呢。”
非歆想起这事了，不过，他还是有些意外的，“你这么乖啊，巫罗老师又不在……呃，小牙，你刚刚上山的时候，不会也没有用巫术吧？”
白牙点头，“不能使用巫术，还是有些吃力的。”
——奔跑的时候加上“乘风术”，速度跟前世的轻功差不多。
非歆有些无语——没使用巫术，居然能跟上他的速度，还说什么吃力？
他问道：“那你要怎么上去？”
白牙眨了眨眼，“不能使用巫术，不代表不能用灵力啊。歆子哥放心好了，我有办法上去的。”
非歆点头，“那我先上了。”
他拿出了一把匕首，使了一个“乘风术”，飞身跳崖壁上，双脚踩在两块凸出的石块上，右手的匕首直接插入石壁之中，回头，朝底下的白牙挥了挥手，“小牙，我也不用巫术，我们比比看谁先到山顶。”
白牙笑着点头——真是个骄傲的孩子。
她偏头对小白道：“小白，你在这里等我们。”
小白双手抱胸，有些不满，扭头冷哼了一声。
白牙伸手，本想摸一摸他的耳朵，可惜，对方海拔高太多，够不着……白牙拉着他的衣袖让他蹲下点儿，镇定自若的揉着那对狼耳朵，也不知是不是有些气闷，直将他那一头银发揉得乱糟糟的。
她说：“上面可能有危险，你留在这里接应我们。若是有陷阱什么的，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小白，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你的本事了。”
小白转头看她，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白牙按着他的脑袋又揉了揉，弯着嘴角笑，“你家主子如此重视你，是不是很感动？你真的不考虑跟我签订契约？”
这时候，正在崖壁上等着的非歆有些不耐烦了，喊道：“喂，你们两个，打情骂俏的也挑个时候啊，挂在崖壁上很累的。”
“歆子哥，抱歉啦。”
白牙笑了笑，转身走到悬崖边，然后，抬脚，走上了悬崖——
不是爬的。身体呈仰卧的姿态，双脚踩在岩壁上，如履平地。
非歆看的目瞪口呆，差点一个没站稳直接掉了下去，问道：“这是什么巫术？”
白牙也很惊讶，问道：“不是巫术，只需要控制灵力就行。你不会？”
——这跟站在水面上的原理差不多，这两种灵力控制的方法就像是武侠世界里的“水上漂”和“飞檐走壁”，虽然看上去不一样，但其实都是轻功么。轻功跟武功不同，没什么招式，重点是对内力运行方式的掌控。
同样的道理，对应到巫师世界，就是对灵力运行方式的掌控。白牙之前看圣灵少年们在水上战斗的情形，就知道他们对灵力的控制还是比较细致的，没道理学会了“水上漂”，却不会“飞檐走壁”啊。
非歆道：“没见过。”
白牙明白了——不是不会，而是根本就没想到还能这么用。想想也是，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巫术，巫师们并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登山。就好比非歆，虽然一次龙腾术无法到达山顶，五次十次的总能到的。
非歆很想现在就试试看，不过，白牙觉得虽然原理一样，但准确的掌控还是需要练习的，现在不是时候。
非歆却无所谓，“没事，就算掉下去了也摔不死。”
白牙无奈的指了指山顶，“若是上面有巫师，动静太大，会被发现的。”
非歆只好放弃。
他一边爬，一边跟白牙聊着天，“小牙，你为什么一定要跟小白签订契约啊？你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吧，他留在你身边别有所图。”
白牙仰头，看到的风景完全倒了过来，悬崖下的小白也正仰头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之后又很快扭头，转身走向了那边的废墟。
白牙继续往上走，眼神遥远得仿若头顶的夜空，“我曾经遇到过一个狼族少年，答应了要养他的，可惜，我再也找不到他了。小白跟他有些像……”她说着偏头，笑着眨了眨眼，“不要告诉小白哦。”
非歆问道：“为什么？”
白牙道：“他会觉得自己是别人的替代品吧，肯定会伤心的。”
非歆停了下来，偏头看她，问道：“所以，是不是呢？”
白牙跟他对视了三秒，突然笑了，“歆子哥，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非歆有些懵，很快转移了视线，“别转移话题！”
白牙道：“不是。”
非歆满意的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白牙眨眼。
非歆咬了咬牙，道：“那天晚上我说的话，不许告诉大神。”
白牙笑了，“好。”
就这样，两人一个走，一个爬，很快就到山顶了。然而，就在非歆准备直接跃上悬崖的时候，白牙突然拉住了他——
“等等，上面有人。”
她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从那边上去，小心点儿。”
山顶很是荒凉，植物大多都只是一些野草，白牙手指的方向生长着几棵灌木，是悬崖旁唯一能藏身的地方。
两人藏在灌木丛中，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第一眼看到的是——
一只鸟。
那只鸟很大，体型差不多是幽九的两倍。它伸着脖子，高高仰头，看着头顶的夜空，只是，月光下，那双黑色的眼睛显得有些无神，仿若死物。
仔细一看，白牙才发现，那真的是死物——
一座石雕。
而此刻，她也见识到，太炎山的妖兽石雕的艺术价值。石雕很精致，每一根羽毛都很逼真，让人感觉下一刻它就能乘风而起，直上月霄。然而，白牙最震撼的，是看到这座石雕时的感觉——
想要流泪的感觉。
只是这么远远的看一眼，她也能感觉到一股悲伤。好像她看到的不是一座石雕，而是一个穿越了时间的故事。
白牙只是感觉心底有些悲伤，而她身旁的非歆却已经湿了眼眶，声音都有些哽咽，“那是金雕。”
白牙偏头，“那只鸟？”
——比前世的金雕大太多了吧？
非歆点头，解释道：“这只不是一般的金雕，是传说中天神的坐骑，叫金凛。传说，在神赐之战结束之后，天神便不知所踪，而天神的坐骑，金凛，便一直守在太炎山，等待天神的回归。”
白牙点头——神妖版“望夫石”吗？呃……“望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