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是一座天池，而在天池的中央，是一个祭台。
祭台很大，几乎有一般祭台的十倍大。
金雕石像就在祭台的中央，站在这个位置的，要么是祭司，要么是祭品。
神明的坐骑是哪一种呢？
祭台的周围的水中，矗立着六根火炬，也不知放的是什么燃料，火焰是白色的，很明亮，却也带着几分冷意。
祭台上有人，很多人，准确的说，是很多巫师。
他们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些趴着，还有直接躺在地上的，眼睛都盯着地面，仿若在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不过，所有人的神情都差不多——
眉头紧皱，眼睛血红，仿若为了备战高考一个月没睡觉的高中生。
白牙道：“他们在研究如何从金雕石像上提取出神之力吗？”
所以，第二洛城里的巫师数量不同寻常的少，并不是因为巫师都去抵御妖兽了，而是在这里研究所谓的“神之力”吗？
这并没有什么好置喙的。只是，洛城如今虽落寞了，毕竟也是从前的帝都，如今也是中州比较大的城市，这里的巫师数量会不会太少了点儿？另外，这个祭台，跟他们之前遇到的迷幻阵有没有关系呢？
非歆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可以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吗？若是他们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白牙想了想，道：“这地方对巫师都是开放的，既然是传说中神明的宫殿，应该有很多巫师来过，也有不少巫师研究过那个祭台吧？”
所以，应该不存在什么秘密。
她的视线在周围天池周围转了一圈，“不过，这里好像没有神殿。”
非歆抬手指了指悬崖之下——神殿不是下面那座废墟？
白牙道：“神殿在祭台之下？”
若是一般的宫殿，位于祭台之下是很正常的，可是，那是神殿啊，祭台的存在不就是为了沟通神明吗？怎么可能建得比神殿更高？
非歆摸着下巴想了想，低声道：“或许，是在水下？如果这座祭台是为了海神而建……唔……”
白牙突然抬手，紧紧地捂住他的嘴巴，一双眼睛却直直地看向对面——
月光与灯光照耀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悄无声息的，一颗黑色的脑袋冒出了水面，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祭台上的巫师看了一眼……
即便没有直接对视，即便离了这么远，白牙和非歆仍旧能感觉到那眼神中的冷意，不是寒潭或者冰雪的冷，而是夜间行走在乱葬岗时感觉到的那种冷，让人遍体生寒。
而祭台上，已经有巫师开始惊恐的后退，想要远离那颗巨大的脑袋。然而，在他们的身后，很快又出现另一颗相同的脑袋，一模一样的眼神。而这次，那双眼睛中露出了一种类似嘲讽的神情……
糟糕！
白牙预感不妙，起身的同时，捂着非歆嘴巴的那只手松开了，却是直接抓了他的衣领一甩，扔下一句话——
“去找萧南！”
他们躲的位置就在悬崖边上，非歆被她这么一扔，直接飞到悬崖之外。在空中停顿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一道白光，划破了水面……
“她在做什么？”
他的脑子还有些懵，什么都没想明白，坠落就开始了……
白牙站在祭台上，听见自己扔出的两枚飞刀落入水中的声音，转眼看向对手……好吧，那飞刀都没能在它的皮上留下点儿痕迹。
至少，成功把它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那只巨大的尾巴也从祭台边移开，再次藏入了水中。
在对上那双阴鸷的眼睛之时，白牙能感觉到它的惊讶，不过，也只有一瞬间而已。她用眼睛的余光瞄了眼同样震惊的巫师们——
他们此刻正倒在那只金雕石像的脚下，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恐，很像砧板上的鱼肉，丝毫没有巫师的形象。
白牙有些不明白，不过是一只妖兽而已，虽然很强大，但是，最多也不过是圣兽啊，这群巫师联手难道还打不过？这表现实在让她很诧异。
“找机会逃走。”
白牙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仰头看向左边那颗脑袋，努力露出一个还算灿烂的笑容，然后，又转头朝另一个脑袋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啦，小双。”
眼前虽然有两颗脑袋，但实际只有一只水妖——
双岐蛇。
在复居山的时候，白牙跟它见过一面。当时，飞凡猎妖团为了得到黑岐鳞，用白龙骨粉将它引了出来，最后却自食恶果，差点成了双岐蛇的夜宵。白牙在最后关头赶到，救了飞凡成员的性命，而当时双岐蛇的表现很是奇怪，在看到她的时候，居然不战而退了。
神隐大陆上的双岐蛇不少，一般来说，妖兽是很少离开自己的领地的。很少有巫师会认为在太炎山遇到的一只蛇妖跟从前在复居山遇到的那只蛇妖是同一只，即便它们长得很像。
不过，白牙能够分辨每一只妖兽。她认出这只就是她之前见过的那只双岐蛇，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之所以叫他“小双”，其实只是从“双岐蛇”来的小名。
双岐蛇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看向白牙的目光有些复杂——这丫头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然而，最后，那抹复杂的情绪停在了厌恶那格——他是真的很讨厌“小双”、“双双”之类的名字！
一道黑影闪过，双岐蛇的尾巴冲着白牙的腰身拍来——
白牙在最后一刻往上一跃，嘴上还不忘调侃，“喂，怎么突然生气了？小心点儿呀，祭台要碎掉了。”
——这要真的打中了，身体会被拍成泥浆吧？
她一边躲避着双岐蛇的攻击，一边尽量远离那群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巫师，尽量将战场转移到水面上——
在跟水妖战斗的时候，这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可是，她这次的目的是救人，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的对手虽然只有一只水妖，但双岐蛇的两只脑袋能够独立思考，独立行动，跟对付两只妖兽也差不多。
双岐蛇的进攻很快，蛇尾就是一条活的皮鞭，很粗，看上去有些笨重，但实际却很灵活，动作很快，在月色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仿若编织着一座黑色的牢笼。
不过，双岐蛇的尾巴再如何灵活，在一个扫尾之后，尾巴要转向也是需要时间的，虽然很短暂，但刚好足够白牙闪躲。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将“轻功”发挥到极致——
不是风系巫术，而是借由灵力运行来提升跳跃、奔跑的能力。
从朝风城到洛城，她一直在用这种方式赶路，现在已经很熟练了。只是，仍旧有些不够——
白牙在躲过一次进攻之后，感觉有些不妙，可是，她如今正在半空中，已经来不及改变落地的方向……在她落地的瞬间，双岐蛇给她准备了个“神龙摆尾”——
“砰！”
白牙用手臂护住了致命部位，但在落入水中的那一刻，她仍旧忍不住咬了咬牙——
“真疼啊。”
白牙从水中爬起来，重重的喘息着，动了动那只被砸中的手臂——
衣服上的血迹还未来得及消失，她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果然，已经没事了吗？
双岐蛇停止了进攻，盯着她看了很久，似乎在为她超乎寻常的自愈能力而惊讶……良久，他终于跟她说了第一句话——
“为什么不进攻？”
他的声音有些冷，却没有眼神那般阴冷的感觉。
白牙微微愣了愣，随即按着刚刚被击中的手臂，略带自嘲的笑了，“你还未使出全力，我就已经招架不住了，哪还有余力进攻？”
双岐蛇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他的进攻再如何猛烈，也绝对有足够的时间来施展巫术。若是她连这点都做不到，如何担得起他家主子那般赞誉？
难道她觉得，一个人族的巫师，仅仅凭借体术就能战胜他？
白牙见他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眼中的那股阴鸷中仿若还多了几分狂热般的愤怒……她的右脚往后撤了半步，眼神专注而警惕，嘴角却再次露出浅淡的笑容，“喂，我可是在夸你，怎么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