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遗打开石室的大门之时，白牙正盘腿坐在石床上，托着下巴瞧他，目光带着审视。他的脚步微微顿了顿，然后走了进去，坐在石桌旁，也抬眼看她，“你好像并不吃惊。”
白牙问道：“小白还好吗？”
无遗想了想，道：“他太闹腾，打晕了才消停。”
白牙微微蹙眉，开门见山，问道：“你想要什么？”
无遗伸手，手指微动，指间夹着三颗骰子，道：“跟我赌一局，你赢了，我放你离开。”
白牙没等来下文，问道：“若是输了呢？”
无遗道：“你不需要知道。”
白牙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问道：“是因为这个吗？”
——所以，才给她一个离开的机会。
无遗没有回答。
不过，很多时候沉默也能给出很多信息。白牙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从之前金灵的话中可以听出来，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人，那人的实力或者地位应该不比双岐蛇低……会是谁呢？
白牙问道：“要怎么赌？”
无遗拿出了一只黑色的骰盅，将骰子扔进去，单手举起来，摇晃，“猜每颗骰子的点数，你猜中了便赢了，一局定胜负。”
骰子撞击骰盅的声音很有规律，仿若一曲旋律不断重复的童谣。
“赋听界吗？”
白牙看着那只骰盅，想起在朝风城时，跟黎陵组三人一起去赌场赚委托金的事……是了，那间赌场好像也叫鸿运赌场，是巫朌的产业吗？
单调的旋律回荡，眼前的无遗跟那天的荷官在脑海中交替，黑色的骰盅跟赌场的那只渐渐重合……白牙眨了眨眼，赶走了记忆中的画面——
这只骰盅跟鸿运赌场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是从鸿运农庄的凤仙宫偷来的吗？
“砰”地一声，骰盅落地，声音消失，无遗的手移开，朝白牙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牙看着他的眼睛，若有所思，仿若能够从那里找到答案，良久，她开口道：“三个三，一共九点。”
无遗伸手，掀开骰盅——
三、三、三。
三个三，九点。
她猜对了。
无遗并没有多遗憾，问道：“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猜到的吗？”
白牙耸了耸肩，“运气而已。”
无遗定定的看了她几秒，似乎在确定她是不是在说谎，最后，他起身，道：“你可以离开了。”
白牙道：“小白呢？”
无遗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听声音似乎是有人闯进来了……无遗抬步走了出去，冷冽的声音传了出去，“何人闯我蛇妖王的府邸？”
“连我的灵力也认不出来了吗？”
男子的声音，也很冷，不过，跟无遗如寒潭般的冰冷不一样，他的声音更低沉一些，感觉更坚硬，更像是北方寒冬里的生锈了的铁柱。
有小妖被扔了进来，趴在无遗的脚边，哭诉道：“老大，他硬闯进来，我们拦不住。”
无遗道：“都退下，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黑袍巫师走了过来，在石室的门口与无遗对峙。白牙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不由惊讶——
是巫真。
圣山十巫之一，她在赛场上见过的，那个一直跟巫罗老师站在一起的巫师。秦延告诉她说，巫真掌管圣域的刑律，是个很严肃很冷酷的人，学生们都有些怕他。
巫真转头看向石室内，对上了白牙的目光，眼中看不出情绪，开口道：“走吧。”
白牙微微愣了愣。
巫真皱了皱眉，“受伤了？需要我背你吗？”
白牙眨了眨眼，猛摇头，从床上跳了下来，“不用，我没受伤。”
说着，一路小跑着出去了，站在巫真身后，探着脑袋看了无遗一眼。
巫真微微偏头，“你先出去。”
白牙道：“小白还在这里。”
巫真道：“那只风狼王吗？他在外面。”
白牙眼中透出惊喜，“多谢巫真老师！”
说着，转身便朝洞穴外跑去——
出去的路是长长的洞穴，尽头有光，那边应该就是出口了。
这洞穴像是建在水底的，石壁上沁了水，走道上长满了青苔，不知道是故意铺的地毯还是主人懒得打扫，不过，赤脚走在上面的确很舒服。
白牙跑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巫真，道：“巫真老师，他就是请我来家里玩的，没有做伤害我的事，您不要怪他。”
巫真道：“我知道了。”
白牙离开了。
无遗看向巫真，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巫真道：“我想问问你，关于巫童团体赛的事。那天在黄池森林，你有没有关照过某个考生？”
无遗抬起嘴角，冷笑了一下，道：“我记得，胜出的应该是圣灵学院的队伍，怎么，巫真大人不满意？”
巫真道：“我想要的是公平。今天是考试的最后一天，擂台赛结束之后就会排出名次，我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因为作弊而获胜。”
无遗冷哼一声，转身，走向洞穴深处，道：“巫真大人，我记得我的职责是什么。如果你怀疑我违背了约定，请拿出证据来。”
***
洞穴之外，白牙一边叫着“小白”一边跑出了洞口。不过，回应她的却不是小白——
“小牙！”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容颜，少年们站在树下朝她挥手——
申不时、秦延、长佑、黎陵、落琰、紫笛、摇光、羽、书影。
少年们将她围了起来，秦延一边检查着她的身体一边问她有没有受伤，长佑直接给她来了个万能恢复术……她已经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次“我没事”了……
白牙看到半躺在树下的小白，走了过去——
大概是为了战斗，他恢复了风狼王的形态。原本一身雪白的狼毛染上了一层血色，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没再流血，但看着仍旧触目惊心。
秦延见她难过，安慰道：“小白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白牙咬了咬唇，伸手揉了揉他的狼耳朵，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像从前一样将脑袋埋进厚重的狼毛之中，轻声道：“傻不傻？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乖乖的等着我去救你就是了。”
小白甩了甩脑袋，一脸的不屑——本王怎么可能会再次被抓住？！
摇光上前，伸手抱住了白牙，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了，别怕。”
少年们也都上前，无声的拥抱在一起——
是啊，已经没事了，真的是太好了。
巫真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受伤的风狼躺在树下，白衣女孩抱着风狼，少年们围在女孩身边，相互支撑着，抱着女孩，也抱着受伤的风狼……阳光从树梢撒下来，轻轻的摇晃，连那刺目的血色，此刻都能给人以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