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折雪惊恐万分地回头：“你说什么？”
刚才还困得迷迷糊糊的乔合沁伸着懒腰。
她打了个带着朗姆酒和樱桃味的哈欠，半眯的眼睛里是得逞的笑意。
“我说，我们小雪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谁谈了？鬼谈了！”
“是哦，鬼谈了哦。”乔合沁眯起眼，又打了个不紧不慢的哈欠。
江折雪怀疑地打量着乔合沁，思考宣家是不是暗地里联系过她。
于是她斟酌问道：“你听到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问？”
“所以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江折雪并不回答，只是挑起半边眉毛看着她。
乔合沁只能撅起嘴，举起两只手示意无辜。
“好吧，其实是听到了你上次打电话。”
“打电话？”
“对呀，我看你在收拾行李，本来打算给你送一些衣架，谁知道你手机忽然响了。”
乔合沁笑眯眯地看着她：“先说哦，我可没有偷听你打电话，我看你接了电话就立刻走开了……但我看你接电话的动作那么急，手忙脚乱从一堆行李箱爬出去。”
原来是这样。
江折雪耸了耸肩，转身继续去收拾自己便利店袋子里的日用品。
“所以真的没有吗？你看起来很急切哦。”
江折雪头也不抬：“没有。”
乔合沁端起自己胡乱配的酒，慢悠悠晃到她身边：“可是你那么着急呢。”
“没有。”
“接电话的人对你很重要吗？”
江折雪想起皮笑肉不笑的宣贺，当即抖了抖，随后把一直在身边晃悠的乔合沁拉到沙发上坐下。
“那是个阴险狡诈的三十岁大叔！”
宣贺：……？
乔合沁笑眯眯地问：“那你一开始以为不是他吗？”
“哎呀，你别问了……快喝你的酒。”
乔合沁吐了吐舌头。
她双手捧着杯子，靠在沙发上看江折雪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
江折雪边收拾东西边嘟嘟嚷嚷，一开始说乔合沁不应该喝这么多酒，后来又说明天早上要吃葱油拌面和油条。
“葱油拌面小笼包油条炸酱面，”江折雪念叨着，“天知道我上个月都在吃什么，还是这种东西对我的胃口。”
乔合沁喃喃回答了一句话。
江折雪一时没听清，不确定地抬头看向她：“阿沁，你说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乔合沁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
她兴奋地凑到她面前，几乎与她额头相贴。
“我说，”她说，“我们去跳广场舞吧！”
*
江折雪就这么被莫名其妙拉到广场。
五彩绚丽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阿姨们身穿统一的舞裙，在《酒醉的蝴蝶》的伴随下翩翩起舞。
江折雪在其中风中凌乱，乔合沁却相当享受，一边跳一边哼着“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她把头发用抓夹固定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因为跳舞的动作从耳边滑下，嘴唇的颜色像是褪色的花瓣，原本的色号是香奈儿69，此时已经被她抿得不像样。
可乔合沁笑得很开心，眼睛亮晶晶的。
夏季七八点的广场，夜幕刚刚降临。
家长带着孩子在散步消食，有初高中的学生在一旁练滑板，有人滑旱冰，广场舞甚至分了好几个片区，不同阵营有着各自的特色。
“小雪，你不喜欢这首歌吗？我们换一首吧！”
乔合沁拉着江折雪又跑去另一片广场舞，这里放的是《女人就要活得漂亮》。
“哎呀，你从哪里学了那么多广场舞？”
江折雪算是发现了，乔合沁就是个街溜子，无论哪个片区的广场舞她都会跳。
“很难吗？我每天晚上都会来。”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或者乔合沁就是个人来疯，她拉着江折雪，笑眯眯地教她怎么跟上节拍。
这让江折雪也笑起来：“你天天都在干什么呀？”
“唔，我想想，打麻将，广场舞，吃烧烤吃火锅吃路边摊，偶尔去少年宫当素描模特……穿衣服的那种。”
不知道为什么，音响把bGm换成了华尔兹圆舞曲，江折雪一时无法适应这风格的巨大落差，乔合沁却十分自然地牵起江折雪手。
她们在广场上伴随着圆舞曲，转圈，前进，后退，再转圈。
身边阿姨们的裙子在转圈时变成一朵朵红色的花，笑容也光彩照人。
“你喜欢这里吗？我很喜欢，这里很有生活气息，大家好像都很开心。”
乔合沁笑意盈盈，江折雪却胆战心惊，生怕什么时候踩到她的脚。
“我们都大三了，待了整整三年了，你居然没有腻吗？”江折雪紧紧关注着脚下的动作。
“当然没有。”
乔合沁带着江折雪转了一个大大的圈，不顾她惊恐的表情哈哈大笑：“我还想再住三十年呢！”
等舞曲结束，阿姨们又恢复之前的队形，音响里传来几声哔哔的电流声，片刻的安静后，《酒醉的蝴蝶》如约而至。
这一次，乔合沁没再加入她们跳舞的队伍。
夹头发的夹子从她头发上掉下，一头黑发便泼墨一样披散在脑后。
周围是红蓝闪烁的霓虹灯，而乔合沁站在其中，白皙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她说：“小雪，我们回去吧。”
*
城市里的夜晚依然热闹，但广场这条路还是相对静谧。
她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乔合沁大概还是没有醒酒，短暂地发了会儿酒疯后又安静了不少。
假如忽略她此时脱下鞋子拎在手上，赤脚踩着鹅卵石的行为。
江折雪想了想，说：“我可能还要暂住几天，看看能不能直接回家。”
乔合沁专注着踩黑色的鹅卵石，闻言头也不抬：“千万别！你就陪我多住一会儿吧，住到开学都行。”
“你爸妈平时不回家吗？”
“他们常年在外省，基本上不回来，反正打钱就行。”
“有道理哦。”
乔合沁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呀？”
江折雪眨了眨眼：“打暑假工。”
乔合沁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并没有说什么。
她们就这么一路安静地走回家，走到鹅卵石路的尽头，乔合沁把鞋子放下，重新穿在脚上。
江折雪静静看着她，忽然问：“阿沁，假如我对你撒了谎，你会怪我吗？”
乔合沁绑好绑带后直起身，她想了想，说：“会，但不超过五分钟就会原谅你。”
江折雪只是微微一笑。
“那假如我对你撒了谎，小雪，你会怪我吗？”
“会，”江折雪说，“但我要十分钟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