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舟。
熟悉的名字将甘甜的记忆拉回到那个失控的副本。
古怪的不相爱就出不去的房间，不知何时会发生颠倒的惩罚屋。
一个携带从前副本记忆和现实记忆的男人，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一张古怪的地址。
黄杉路，第一康复中心。
世间哪会有那么多巧合，有的只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甘甜冲齐森笑笑，合上书本，又陪齐婆婆看了会儿电视。
等齐森大概率已经忘了刚刚的事，她才开口：“婆婆，我下午还有点事情，下次再来陪你看电视。”
齐婆婆完全沉浸在电视里，头也不抬地摆摆手，“好、好，下次再来看哈。”
齐森从书里抬起头，正要道别，甘甜转向他，又浓又长的睫毛眨动两下，轻易煽动少年的心。
“不送送我吗？”
送？这么近？
齐森脑子里的疑问没有停留两秒，晕晕乎乎地起了身，跟着甘甜出门。
楼道里昏昏暗暗，透过窄窗的一缕阳光里灰尘浮动跳跃，甘甜止住脚步，回头直勾勾地看向齐森。
季舟是她的受助者，而齐森是季舟的学生。
她没有主动了解过快穿局的任何事情，但快穿局的招聘广告被塞在了她的门把手上，她想忽视都不行。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甘甜不信。
她凑近齐森，近到齐森无法躲开她视线的包围。
好闻的不属于他的皂香让齐森喉咙发紧，他狼狈地别开眼，心虚地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了。
“快穿局的招聘广告是你塞在我的门上的吗？”
“是的，我喜欢你，姐姐。”
“嗯？”
“啊？”
两道声音同时在安静的楼道里响起，疑问震散了午后的宁静，两人困惑又震惊的眼神撞在一起，都一样不知所措。
齐森耳根通红，“什么广告单？”
不是他。
那会是谁？知道她的住处、知道她缺钱……
是季舟本人还是？
“这张宣传单，是你塞到我家门口的，对吗？”
周六，闹烘烘的火锅店，在喧闹嘈杂的背景音中，甘甜把宣传单放在了桌子上。
知道她所有信息的人，还有她符合条件。
对面的人脸色煞白，强撑起镇定，染着红指甲的手摁在纸上，摁得指腹发白。
苏清尧想摇头，但对上甘甜黑白分明的眼睛，谎言哽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看向甘甜：“是我。”
苏清尧在学校时和甘甜关系并不好。
至少在她看来，并不好。
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进出都有她不认识车标，但光凭质感不一般的车漆就能看出价格的豪车接送。
校服永远看起来比别人整洁，身上永远沾染着不腻人又好闻的香水味，和她在饰品里闻到的带着橡皮泥气味的廉价香味完全不同。
甘甜活在同学们的眼睛里，嘴巴里，艳羡和嫉妒里。
也一样扎根在她心里。
她总忍不住去看她。
看她走在操场的队列里晃动的马尾和干净饱满的额头，看她随手套在手上的花朵发圈，看她领口露出来的玉质平安扣。
但她整个高中时期其实没跟甘甜说过几句话。
她对她有很多预设，她希望她傲慢、刁蛮，是电视里那种刻板的漂亮公主，徒有空空的大脑和呆板的美貌。她嫉妒，这种嫉妒让她模仿她，想要超越她，她看很多很多的书填满自己的欲望，努力学习，拼命把自己送进最好的学校。
回头看才发现那时自己多么幼稚。明明是想认识她的，怎么别扭的青春期就是说不出口？
回头看，看到了依然耀眼的她。
那是大二时期的部长竞选，苏清尧紧张地坐在候选人的坐席上，突然被人拍了肩膀。
苏清尧一回头，看到了笑眼弯弯的甘甜。
“学姐。”她的语气里有和故人久别重逢的惊讶，“你也在这个学校呀！？”
部长竞选和新学年的学生会选拔同时进行。
甘甜是学校的新生。
苏清尧愣了两秒，心绪复杂到发不出声音。
甘甜好像这才觉得唐突，报出高中的名字，“我也是这个学校的，我叫甘甜。”
说话时，她吐了吐舌头，这样的表情她做起来竟然一点都不奇怪。
苏清尧下意识问：“你怎么认识我？”
“啊——”她可爱地拖长了音调，“我高中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不过那个时候没什么机会认识你，刚刚看到你觉得好激动，没忍住过来打招呼了，想认识你。”
苏清尧怔住。
原来那么简单啊。
原来说出“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我想认识你”，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
原来在她以为自己默默无闻毫不起眼的十七八岁，也有人在默默关注她。
苏清尧忍住哽咽，仰头，望向甘甜闪亮的眼睛，“我也很早就注意到你了，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她们短暂地在大学里成为了彼此最亲密的朋友，苏清尧变得大气，变得直白，她染最艳丽的头发，做最出挑的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也遇到了一眼就吸引她的人，她主动出击，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开启了人生的第一次恋爱。
在她还没晃过神的时候，甘甜出了国，家里出了事。
苏清尧无法帮助她，毕业一年，手中积蓄少得可笑。她不敢关心也不敢询问，怕让她绷紧的弦断掉，原来佯装不知道保存对方的体面不仅会出现在爱情里，还会出现在友情里。
直到快穿者招聘的宣传单出现在她手上。
苏清尧必须保证这件事情对甘甜没有任何害处，她辞掉原本的工作，牟足了劲成为了检测员。
再然后，她将那张宣传单放到了甘甜的门上。
她不想再看她憔悴地在深夜里，穿过危机四伏的暗巷和男人流里流气的眼神，走进只有她一个人的家里。
苏清尧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尽管她现在不知道这是对是错。
“我……”
她想说点什么，但甘甜神情严肃地打断了她。苏清尧的心提起来，她恐惧甘甜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她是自作主张了，也自以为是了。
她还想继续和她做朋友。
但甘甜握住了她摁在宣传单上的手，笑的和重逢那次一样，“谢谢。”
甘甜顿了顿，“除了学姐，我是不是还可以叫你I067，或者是……”
“小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