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尧的瞳孔紧缩，震惊之余没忘记反握甘甜的手，“……你怎么知道？”
“一通百通的事。”甘甜看向沸腾的红油锅底，“边吃边说吧，下虾滑快快快快。”
苏清尧抓住她的手，“一边一半！虾滑清汤的好吃！”
等热乎乎的虾滑填进胃里，皮肤蒸发出薄汗，新一轮的聊天再次启动。
甘甜的问题每一个都踩在苏清尧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死穴上。
她第一个问题是：“既然你是我的系统，为什么后面会换人？”
苏清尧给她夹了一块肥牛，装死。
甘甜吃掉肥牛，说出第二个问题：“不是说系统都是智能ai不是真人吗？”
苏清尧喝了口饮料，沉默。
甘甜放下筷子，黑亮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看穿。
她问：“有什么是能说的？”
其实什么都不能说。
但什么都不能说，就意味着说什么都可以。
反正光凭她们之间认识这一点，在快穿局就是违规的。
“你入职的面试审核没有通过。”苏清尧擦干净嘴，认真地说，“你的心理考核没有过关。”
甘甜愣了愣，倒不是很意外。
当时她因为父亲的死大受打击，又被债务逼得喘不上来气。
睡不着，焦虑，心慌。
躺在在陌生的出租屋，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对面背阴处墙壁的苔藓，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也会跟那块苔藓一样，再也看不见阳光。
那种状态下去参加心理考核，结果大概很糟糕。
“那我是怎么……通过考核的？”她忍不住问。
苏清尧给出了一个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因为你上午见到的男人。”
甘甜说出他的名字：“季舟。”
“你认识他？”苏清尧咋舌。
甘甜摇头又点头，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
说认识，现实中是陌生人。
说不认识，虽然不知道在副本里他是谁，但两个人大概是有过亲密关系的。
苏清尧没有追问，回忆当时的情况。
“当时我知道你没有通过考核，正在想办法，就得知了你被破格录用的消息。”
“季舟的心理医生主动来到检测部门，希望有一个检测员在副本里充当系统的角色。但目的不是为了完成副本，而是矫正季舟的情绪。”
“我隐瞒了和你的私人关系，主动报名了。”
还想办法给甘甜争取了更高的报酬。
苏清尧吃了口肉，没说。
甘甜恍然。
“难怪我有时候在副本里没有完成任务导致副本出现也能获得积分，原来是他的情绪在正轨上就行啊。”
“不对啊…我那么多副本都出问题了…季舟在副本里到底是谁啊？”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充满好奇地问苏清尧。
苏清尧深深看了她一眼，“其实不对，正常情况下，我们是需要你完成副本设定的，那是心理医生制定的最大限度能刺激季舟情绪的副本。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默认了季舟的失控。”
甘甜拧眉：“默认了……失控？”
“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了，真正的情绪本来就是失控的，不在设定范围里，超出理性的范畴。”
苏清尧说完这句，不等甘甜说话，解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除了出bug崩坏的那个副本中有另一个受试者和快穿者的意识，你经历的每一个副本里，你遇到的所有男主，都是季舟的意识投射。”
甘甜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每一个？”
“是。”苏清尧肯定地点头，“你本来就是破格录用的快穿者，局里不敢给你安排其他人，而且——”
苏清尧眼里闪过挣扎。
“季舟失控的不只是情绪，还有他的占有欲。”
“他对你的占有欲失控了，甘甜。”
甘甜一阵耳鸣，苏清尧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飘在她耳边，却进不去她脑子。
“这也是我为什么第三个副本没有出现的原因，不是什么惩罚也不是什么别的原因。”苏清尧一字一顿地说，“而是因为季舟无法忍耐副本里除了他和你以外，还有别的意识存在。这件事情后来又发生了一次。”
后来那一次，应该是指的那个出不去的房间。
因为出了bug导致融合其他人的意识，季舟的潜意识让它崩坏了。
甘甜摇头，攥紧筷子的手有些麻，“他怎么意识到副本里还有别的意识？”
“他的解离症状太严重了，防备心也很重。世界在他眼里本就是不真实的，进入副本这种心理也没有消失。”
苏清尧给她解答，“他会怀疑世界的真实性，第二个副本大概是因为偏离现实设定太多，他意识到我的存在了。”
第二个副本，是死了丈夫的那个。
确实和现实世界差距太大了。
道啊妖啊的，离这个科学的世界太遥远了。
看来小统当时不能随意出现，除了副本设定以外，还有季舟意识到副本里有别的意识的原因。
“后来的A092是他的意识？”
甘甜问这话的时候有点羞耻，她跟A092熟起来之后也说了很多不明不白的话。
要是季舟记得，她想把这个人毒失忆。
“起初是，但他生成的系统个人意识太强烈，弄崩了副本。之后就换成了智能系统了，你可以理解为跟你和他的意识构建出的虚拟模型，目的就是为了帮助你完成任务。”
a092弄崩过副本吗？
甘甜一点印象都没有。
“楚青。”
苏清尧像是发现了她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说出了一个她完全没有想到的名字。
楚青，兽人副本里的人联指挥官。
第一次见到他，因为和第一个副本里的盛观澜长相太相似，她还惊讶过。
“他是系统失控的产物。”
太多的信息一次性地涌入甘甜的脑子里，她有些喘不上来气，垂头盯着翻滚的锅底，心底一样剧烈翻滚。
所有细碎的情绪、记忆全从锅底翻到了表面，一遍一遍地滚过她的心头，又混成一锅大杂烩。
全部，她这段时间在副本里感受到的全部善意和爱，都来自于他。
这个叫季舟的，名字对她来说还有些陌生的男人。
真相摆在她面前，但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又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去面对。
离开快穿局，离开副本，不再待在一个只有彼此意识投射的世界里，她们都有广阔的，可以无限伸展的人生。
甘甜没了胃口，讪讪地放下筷子。
苏清尧跟着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甘甜点头，“你说。”
“他一直想跟你在现实世界中建立联系，但是那不符合规定，被我拒绝了。”苏清尧顿了顿，“他说她认识你。”
“你认识他吗？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