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逐渐往高速的方向驶过去，城市的灯光一捧捧的被甩在身后。
车厢里三个人谁也没想聊天，祝元随意敷衍的刷着手机，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只是在想着找点事情做。
手机马上就要没电了，他只好收起来，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夜色。
南方的夜生活比较丰富，到处都是聚在一起的灯光，一定程度上冲淡了夜色的浓重。
这给人一种内心既安心又莫名失落的感觉，安心是觉得夜色中还有人气儿，而失落又是为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转过头去看了看坐在身边的万璞玉。
万璞玉跟他一样都坐在后排，坐在驾驶座的后位。
据他自己说，这样更方便待会儿跟唐高飞交换开车，毕竟坐副驾驶的话，下车还得绕半圈才能过去。
本来唐高飞想让他开前半夜的，毕竟前半夜人能更精神一些，开后半夜有点太难熬。
但万璞玉坚持这么安排，对于熬夜，他说他更习惯一些，而且他车技更好。
后半夜不管是高速还是小路，更需要提高注意力观察路况以及一些行驶中的突发状况，他更能应付的来。
目前能拗过万璞玉的，也就是只有秋秋一个，唐高飞搞不定他，只能选择听他的了。
后半夜万璞玉要开车，前半夜他就得浅浅休息一下，起码能保证精力是足够的。
所以祝元转头看到的时候，他正缩在车座的边角，靠着车门，眼睛闭着，不清楚是睡着了还是在浅浅养一下精神。
祝元不敢打扰他，就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就坐在他旁边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万璞玉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最开始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但万璞玉正在闭目养神，懒得搭理他，直到感觉他一直盯着自己没有挪开视线，才有些不舒服的开口，
“你干嘛？”
“啊？”
他突然开口，吓了祝元一跳，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睡不着，”
万璞玉睁开了眼睛，换了个动作活动一下坐久了僵硬的腰跟腿，
“前一阵子睡多了，现在就是觉少，很难睡着，闭闭眼睛而已。”
“哦，我那个……”
祝元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刚才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想看看他而已。
仔细一寻思，就觉得自己这举动还挺变态的。
“憋不住了，想聊天？”
万璞玉帮他说了出来。
“也不算是吧，就是脑子里忍不住在想东西，聊出来也行，不聊也就过去了。”
“那你们聊呗，”
唐高飞的声音从前排传过来，
“听你们说说话，也能给我提提精神，”
“车子里太安静，我会想睡觉的。”
你该不会就是想听什么吧……
祝元心底冒出了一个有些恶劣的想法，不过也不是真的跟唐高飞计较。
他们聊得事情，也不是什么他不能听的。
之前万璞玉出事时，在医院唐高飞也就见过陆警官了，虽然算不上认识，但也算知道这个人。
当时他还在心里惊讶过，祝元跟万璞玉竟然能牛逼到这种程度，作为土夫子上面有条子罩着啊！
陆警官跟万璞玉之间的关系太复杂，跟祝元的关系也挺拐弯儿的，不长篇大论是讲不明白的。
所以祝元也没跟唐高飞详细解释过，唐高飞就一直以为陆警官跟道阳观有点千丝万缕的关系。
用他的话说就是上头的“保护伞”，还是超大号的“保护伞”。
祝元也懒得去纠正了，反正后来陆警官基本清楚他们的身份，只能说是在道德底线之前，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某种意义上也像是在“保护”他们了。
之前万璞玉说不太想去见陆警官，祝元没有多问理由，只是表示了支持。
祝元大概能猜到他这种态度产生的原因，所以并不觉得疑惑。
但明显，状况之外的唐高飞是挺好奇为什么的。
明明陆警官表现的跟万璞玉关系很亲近的样子，之前得知他死讯的时候，陆警官那种发自内心的心痛不像是表演出来的。
这说明他们之间应该是很亲近的关系，陆警官拿万璞玉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这也就不怪乎唐高飞好奇为什么万璞玉不愿意去见陆警官，毕竟那是个像他长辈一样的人。
祝元轻叹着气心想，他大概能理解，如果是林文博，现在当然很开心能见到真心在意自己的长辈。
可现在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林文博小朋友，而是道阳观前当家万璞玉。
“我觉得你们可能误会了些什么，”
没想到，谁还没直接重提这个话题，万璞玉就自己开始解释了，
“我不想去见陆警官，并不是对他本人有什么意见。”
“这我当然懂，”
祝元赶紧附和他，
“陆警官这人当然没什么问题，开玩笑说你也不是怕条子的人，”
“你不想见他，是不想跟过去再产生什么交集，不想再回忆起过去。”
万璞玉靠在车座上，轻轻的揉起了自己的膝盖骨，
“唉，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在吧，”
“但更多的，不是不想面对过去的回忆，是不想再创造回忆。”
这话说的，还挺文艺，像青春疼痛电影里应该出现的矫情台词。
但这话是万璞玉说出来，那他肯定不是在瞎矫情。
“想逐渐断了联系？”
唐高飞在前座，发出不确定的声音。
“在他的认知里，我已经死了，”
万璞玉接连叹着气解释，
“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反正都是个已经不存在的人了，”
“我在犹豫，何必再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反正我早晚还会死的，这样做不像是多此一举吗？”
多此一举……吗？
祝元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的定定看着他，
“可是你在犹豫，就说明你并不是特别坚定这是多此一举的事情，”
“当然，以下只是我基于个人认知给出的建议，”
“我只想说你现在还活着，就算你早晚还会死去，但你就想让陆警官一直认为，你是被人害死，中枪身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