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赖婆婆家的情况:“赖婆婆那可是个厉害人物,嫁了个懒汉男人,年轻时差点饿死,他们家能有这份家业,都是她一个人拼命挣下的。”
“唉,小的还想着今年再存一两银,凑凑钱,明年让赖婆婆也给我说门亲事呢,哪承想她居然被人给害了!”
李闻溪一边听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清河县的繁华程度自不能跟淮安比,除了大集日,街面上的人不算很多,他们走过主街,再穿过一条胡同,不一会儿,就到了赖婆婆的住所。
在一众民宅里,这座颇具规模,单门独院,比周围的大杂院要好上一个档次,大约是发了命案的关系,此时赖婆婆家大门紧闭,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阿福上前拿了钥匙开门,又小心地揭开封条,推开大门,李闻溪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些杂乱,一些杂物随意地堆放着,菜畦里的菜出得参差不齐,长势颓废,一看就疏于打理。
进到赖婆婆被害的房间,房间里一片狼藉,凳倒桌翻,柜门大开,内里的衣物都被甩了出来,铺了满地,几无下脚之处。
李闻溪仔细地查看着各处痕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顺口问道:“阿福,当时发现赖婆婆的时候,现场就是这个样子吗?”
阿福连忙点头:“是的,大人,小的赶来的时候就是这样,赖婆婆就这么横着倒在床上,已经死了,脸色青紫,舌头都伸了出来,可吓人了。哦,对了,她下身还没穿衣服。”阿福还未成亲,说起这事时,颇有些不好意思,连声音都压低了。
李闻溪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又吩咐大家四散开来,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这个现场,扔在地上的衣服上各种脚印数不胜数,显然进来过不止一两拨人,已经完全没有保护的必要了,人多力量大,希望能有发现吧。
众人四散开来,各种在赖婆婆家搜索起来,李闻溪接着问阿福:“赖婆婆的家人何在?”她是来查案的,临出来时也说得很清楚,要看案发现场,要验尸,还要见一见死者家属问问口供。
按理来说,衙役应该先一步将死者家属带到案发现场门口等着才是。
“这个......”阿福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就去叫,还请大人稍候。”说完,阿福一溜烟找人去了。
李闻溪挑了挑眉,清河县当官的年岁太长,不顶事,衙役们也有样学样了不成?说派个人跟着他们,就真只一个人手?
啧~她还以为所有的地方县衙,都跟淮安府和山阳县一样,勤快好用呢。
大约半柱香之后,阿福拉着个不情不愿的年轻男子进了门,介绍道:“大人,他是赖婆婆的儿子,花小狗。”
年轻男子听别人叫他名字,脸不自觉地一抽,草草行了个礼:“见过大人。”
“嗯,你的母亲一人独居?你父亲人呢?她的尸身,又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花小狗听到李闻溪的问话,神情有些不自然,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我爹天天宿在他姘头那里,不到没银钱花用,是不会回家的。因此平日只我娘一个人住在这。”
“至于我娘的尸身,是隔壁的王婶第一个发现的,她来寻我娘给她儿子保媒,见我家门没关严,喊了几声没人应,就进来看看,结果就看到我娘......那样了。”
李闻溪一边听着,一边观察着花小狗的神色,见他眼神闪躲,似乎有所隐瞒,便继续追问:“那你当时在哪里?为何没有第一时间赶来?”
花小狗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我当时......我当时在赌坊里耍钱,是后来才知道消息的。”
嫁了个老公是懒汉,生了个儿子随了根,赖婆婆实惨。
李闻溪眼神锐利,紧紧盯着花小狗,语气严肃道:“你家里有何值钱财物被盗?”清河县呈报上来的卷宗写得太潦草了,只说是入室劫财害命,具体失了多少财,却没有记载。
花小狗被李闻溪看得心里发毛,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地回答:“小的不知。”
李闻溪皱皱眉:“不知?你怎么为人子的?”语气中带着很强烈的不满,她是打心眼里看不上游手好闲的人的。
花小狗害怕地瑟缩一下:“大人,小的母亲防我跟我爹,跟防贼似的,家里的财物她都收得紧,小的都不知道她有多少财物,如何清点劫掠后的损失。”
阿福适时插了句话,替花小狗解释:“大人,黎大人也曾问过花家父子和与赖婆婆相熟之人,确实是婆婆在钱财方面比较防备他们,这是几乎认识赖婆婆的人都知道的事。”
李闻溪嗯了一声,表示理解,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对父子,可担家贼名号了,赖婆婆就是再能挣钱,也架不住家里有两个无底洞,确实是需要防着些才是。
可这现场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赖婆婆知道家里会时不时有丈夫儿子前来偷钱,那她大概率不会把钱放在屋里这等容易被翻找之处,定是偷偷寻了不起眼的偏僻角落藏好,凶手为何却只翻了一间卧室呢?
除了案发现场外,其余的屋子可没怎么被翻动过,只有现场那一个屋,堪称搜了个底掉。
这显然不合常理,若凶手真是为了劫财,怎会如此轻易放弃其他可能藏钱的地方。
李闻溪心中疑虑更甚,她决定先翻翻可能藏钱的地方。厨房的米缸、堂屋松动的青砖、院子的地窖。
最终她带人从厢房的夹墙缝隙中,翻出个油纸包,内里放着三张二十两的银票,又在堂屋的碗柜角落里,找到了包首饰以及几两碎银。
赖婆婆藏钱的这两个地方不算难找,只要细心些,仔细搜,总能搜到。
凶手是流窜作案,以前根本不认识赖婆婆,不知她家中之事,所以才只搜卧室,还是他被人惊动,没来得及翻找他处,便仓皇出逃了呢?
当然了,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这案子有古怪,凶手的目的似乎并非单纯的劫财。
李闻溪没有急于下结论,她还需要更多证据。
“找隔壁王婶,与花家相公前来见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