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领命而去,不多时,隔壁王婶和赖婆婆那游手好闲的丈夫花老汉便被带到了李闻溪面前。
王婶是个朴实憨厚的妇人,面对李闻溪这个官大人,显得有些紧张,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花老汉则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身上的汗臭并上酒臭,几乎能熏死人。
李闻溪先看向王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王婶,你把发现赖婆婆尸身的经过,再详细与本官说一遍,你莫怕,慢慢回想,不要漏了任何细节。”
王婶想了想,说道:“大人,民妇是头天傍晚便与赖嫂子约定好的,第二天见面,聊聊我小儿子娶媳妇的事。”
“民妇用了暮食,又喂了鸡,看看时辰差不多,这才来了赖嫂子家。我见大门开着,就高声喊了她两声,便推门进了院儿。”
“她没应民妇,民妇便进屋寻她。结果就在卧室内看到了双眼圆瞪的赖嫂子,她当时一动不动,脸还青紫得吓人。”
哪怕现在回忆起来,王婶还忍不住抖了抖:“我哪见过死人,吓得腿都软了,哪还顾得上注意别的,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屋,用尽力气高声喊人,这才通知了里正去报官。”
李闻溪追问道:“你进屋之际,可曾注意到屋内有什么动静?可曾看到过其他人?”
王婶皱着眉头努力回忆:“没有,什么动静都没有,屋里静悄悄的,我还奇怪呢,赖婆婆是个勤快人,在家里也闲不住,不是挑水浇菜、就是洗衣服。”
现场没有动静,说明凶手早就离开了,排除了被人打断,来不及翻找的可能。
李闻溪又把目光转向花老汉,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花老汉,你可知赖婆婆平日里,是否与人结过怨?你在案发前后,可曾回过家?”花老汉还宿醉未醒,压根听不清李闻溪说了什么,立在旁边昏昏欲睡,理都不理人。
阿福先忍不住了,老子今天溜了好几趟腿找人,你还拿上乔了?上来就抽了花老汉一巴掌:“大人问你话呢,装什么死?”
花老汉只会窝里横,对着官差果断认怂,陪着笑脸:“官爷饶命,我那婆娘整天就知道挣钱,脾气又倔,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但那些都是邻里摩擦,到不了害人性命的地步。”
“至于小老儿,嘿嘿,婆娘死前两天,我才在家里淘了二两银,便出去风流快活了,直到她死,我都没回来过,官爷,她的死可不关我的事。不过......”
他一进屋就瞥见了桌上摆的银票与首饰,想来都是他婆娘的,现在好了,母老虎死了,这些银钱都归他了。
李闻溪冷哼一声:“你身为丈夫,对妻子如此漠不关心,还整日游手好闲,赖婆婆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人死了你不管,如今有钱了,你又看上了?”
花老汉眼神闪烁了一下,嘴硬道:“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她挣的钱本来就都是我的。”
李闻溪没有理会他的狡辩,挥挥手,让阿福把人赶走。她心中暗暗思索,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花老汉和花小狗的口供不难查实,只要找到人证,一问便知,想来他们不敢撒谎,应该可以排除嫌疑。
据王婶所说,她发现尸体时没有撞上凶手,所以被人惊动仓促逃离的可能也被排除了。
打发了这几个人,他们便在附近随便转转,碰上邻居有人在家,便进去打探一二,倒也收获不小。
家里男人靠不住,自己努力站稳脚跟,这样的女人通常脾气不会太好,强硬一些才能获得话语权,也是被逼无奈。
因此邻里之间,与赖婆婆确实有些仇怨,远的不说,就是最近一个月,赖婆婆已经跟隔壁三家各吵过一架了。
说出来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左邻董家婆娘,泼水时没看人,脏水溅了赖婆婆一脚,赶上她刚穿了新鞋,可不得骂对方两句,一来二去吵起来。
深仇大恨那肯定是没有的,他们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哪有胆子杀人啊。
“你们应该去查查那花小狗,他可是恨他娘的紧。”有邻居神神秘秘地凑到跟前说。
花小狗与赖婆婆母子感情不合,证据很多。
赖婆婆自己住宽阔的大院子,把个小房子塞给儿子,儿子儿媳并两个孙子,住得满满当当,花小狗已经吵了好几回了,想要跟母亲换换房子,赖婆婆都不肯。
用她的原话说:那是老娘辛辛苦苦挣出来的,凭什么让你个小瘪犊子坐享其成?你要是老老实实干活挣钱养家也就罢了,偏跟你那死鬼老爹一个德行,好吃懒做,真不愧狗儿这个名字。
花小狗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每每家里没银子的,便让婆娘带着两个崽子跪到赖婆婆门口哭着要银要粮。赖婆婆是不忍心他们娘几个挨饿,要不然,才懒得管这对父子的死活!
老娘有钱,儿子花不着,天长日久的,你说花小狗会不会心生怨怼?
李闻溪不敢打包票,她从不高估人性,在利益面前,骨肉相残,朋友背刺的案例多了去了。为了钱弑父杀母,不新鲜。
但是赖婆婆很可能不单单是被害了,她衣衫不整,死前大概率受到了侵犯,这怎么看,也不像亲儿子能干的出来的。
“带我去第二个案发现场看看吧。”李闻溪派了两个人去查花家父子的不在场证据的真伪,带着剩下的人去了仇红梅家。
商家在清河,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仇红梅死时不甚光彩这一件事,便足以让他们丢了大脸。因此在阿福上门叫死者家属到场时,他们推三阻四,直到阿福说再不去便锁了他们游街,才不情不愿地来了。
仇红梅本就是做为冲喜新娘被嫁进商家的,娘家那边相当于买断,几乎孑然一身。
她成亲两年便守了寡,一守就是二十几年,成日被困在巴掌大的二进小院里,虽然吃穿不愁,但却很不自由,跟笼中鸟一般。
二进小院上还贴着官府的封条,阿福带着商展荣的大儿子商多金来的时候,李闻溪才刚进了屋。
案发现场依然是卧室,尚算干净,可无人居住的西侧卧室里,床上桌上,却有一层薄灰,可不是最近十天半个月就能形成的。
看来仇红梅生前的处境并不怎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