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宁正对着铜镜梳理鬓发,铜镜里的女子面色苍白如纸,鬓边竟悄然生出几缕银丝,刺得她指尖微颤。
刚触到那冰凉的发丝,便听见秦山豹大步流星冲进院落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高声喊道:“公主殿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萧以宁猛地从梳妆台前起身,心头骤然一紧,似被重锤狠狠叩击。
连忙提着裙摆快步迎去,裙摆上的素色流苏随动作簌簌轻摇,声音里藏不住的颤抖:“秦壮士,可是……可是联络上太子殿下了?”
“不止如此!”
秦山豹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脖颈,激动得声音都微微发颤,“方才山下暗线送来回信,太子殿下率领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连克彭城、广陵数城,如今已然兵临金陵城下,将皇城团团合围了!”
“真的吗?”
萧以宁浑身一震,怔怔立在原地,眼中瞬间迸发出璀璨光亮,积压了一个多月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
却是喜极而泣的滚烫:“太子殿下……阿漾他当真兵临金陵了?”
“千真万确!”
秦山豹重重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消息是我安插在金陵城外十里坡的暗线亲见亲传。
他亲眼瞧见太子殿下的帅旗插在了护城河对岸,红底金字的‘萧’字在风中猎猎作响,绝不会有错!”
话音未落,东厢房的门便被猛地推开,曹襄身着练功用的短打冲了出来,额角沾着薄汗。
脸颊因激动涨得通红,眼中满是少年人的炽热:“娘!我们现在就去金陵!找舅舅救爹!”
萧以宁用力拭去眼角泪水,指尖划过脸颊,留下两道清晰泪痕,眼神却愈发坚定。
转头对秦山豹道:“秦壮士,劳烦即刻备马!
我们这便动身前往金陵。”
秦山豹略一沉吟,眉头微蹙:“公主殿下,金陵此刻战火纷飞,杀机四伏。
我亲自带一队精锐护卫随行,路上也好应对突发状况。
另外,我们最好乔装成商队,尽量避开关卡。”
“好!”
萧以宁毫不犹豫应声,语气里满是急切,“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蒙夫人闻言,转身快步回房收拾行囊,片刻后便提着一个青布包袱出来,里面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
护卫们皆握紧腰间兵器,眼神锐利如鹰,周身透着紧绷的戒备。
秦山豹让人牵来几匹脚力矫健的良驹,亲自为萧以宁牵马坠镫,又叮嘱留寨弟兄加强戒备,严防官军追查。
晨光熹微,东方天际泛起一抹浅淡鱼肚白,带着凉意的风拂过山林,卷起满地落叶。
一行人翻身上马,踏着晨雾朝着金陵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过石板路的哒哒声响,打破了山林的静谧。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卷起萧以宁鬓边碎发,她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官道,心头既有近乡情怯的期盼,又有对金陵局势的忐忑,百感交集里,唯有前行的信念愈发笃定。
一路小心翼翼避开数波官军盘查,行至距金陵千百里处的三山城。
晨雾还裹着未散的凉意,青灰城墙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众人刚松了口气,欲寻处隐蔽处稍作休整,耳畔忽然炸起急促的马蹄声,如惊雷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转瞬之间,百余精锐官军已策马围拢,玄色甲胄映着晨光泛着冷光,长刀出鞘的锐响刺破静谧,将他们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为首的男子身着官袍,腰佩鎏金令牌,面容沉肃,正是在三山城城主韩凛。
他早得暗探通报,知晓这队乔装商队的一行人身份特殊,似是朝廷通缉的长宁公主。
他暗自揣测,自己已经在三江城城主的位置上待了五年的时间了。
若能擒下这群逆贼献予朝廷,定能得二皇子重赏,往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这绝佳机会,绝不能错失半分。
“大胆逆贼,还不快束手受降!”
韩凛声线沉厉,带着城主的威严与志在必得的狠厉,目光扫过阵中众人,最终定格在萧以宁身上。
萧以宁心尖骤然一凛,周身血液似瞬间凝住,指尖死死攥紧马缰,指节泛白。
她满心错愕,一路步步为营、极致小心,怎会这般快便被识破行踪?
秦山豹心头一紧,瞬间便将萧以宁、曹襄与蒙夫人护在身后,精锐护卫们也即刻聚拢,形成一道坚实屏障,刀剑出鞘,与官军对峙。
他转头看向萧以宁,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公主放心,有我秦山豹在,定护你与世子周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们分毫。”
言罢,秦山豹策马上前半步,拱手看向韩凛,沉声道:“敢问大人,我等只是路过的平头商队,是前往三江城做生意的,还望大人明察。”
韩凛嗤笑一声,眼神轻蔑:“商队?尔等休要在此狡辩!
哪有商队出行人人手持刀枪,这般戒备森严?
分明是朝廷通缉的逆贼,还敢巧言令色!”
秦山豹面色不改,抬手示意众人将刀枪归鞘,指尖却暗自攥紧马缰,沉声抱拳回话:“大人息怒,如今乱世当头,听闻废太子领兵作乱,沿途盗匪横行,战火四起。
我等商队长途跋涉,为保货物与性命安全,才不得已配带兵器防身。”
“哼,巧舌如簧!”
韩凛冷笑一声,眼神落在萧以宁与蒙夫人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讥讽,“既是商队,行商牟利便是首要,为何要带女眷同行?
荒郊野岭,女眷随行多有不便,这等说辞,你当本城主会信?”
秦山豹早有应对,声音依旧沉稳:“大人有所不知,队中女眷乃是东家家眷,因家中遭乱,无处可去,才不得已随商队同行避难,只求能寻一处安稳之地落脚。
我等皆是良民,绝非什么逆贼,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放我等通行,日后必有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