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
观空万万没想到，纪栀叶口中，视若神明一样的人，会是她的母亲。
“不......普通人，普通人不具备力量，信仰也无法传承力量啊！”观空反驳道。
“所以，她自己也是自己的神明。”
“她的母亲是她最干净无暇且坚强的盾，而她是最富有攻击力的矛。”
“她就是，被限制于人类躯壳的神明。”
“不不不，这也不对。”观空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一团糟，“如果纪栀叶完全不受污染，不受反噬，那她一直以来的表现，为什么都说自己的死亡后果会很严重！”
释行住持的眼睛先是瞥了一眼，另一只缠绕着血红链条的手，才开口道：“她不能过早夭折。”
“这也是我现在力量达到了一个顶端，所能观测到的离现在最接近的【未来】所显示的。”
“若她过早身死，厉鬼肆虐，凭借你们这些人的力量根本就抵抗不了！”
观空无法反驳，因为他现在力量还不如林知言，甚至连七级厉鬼都难以解决。
“人死不能复生，而她能预见这种状况，你觉得她会怎么办？”
观空没什么犹豫的答道：“她会......选择成为厉鬼，然后把厉鬼屠杀一空，同时还要想办法不杀害人类。”
这时观空想起了，曾经林知言躺进IcU的那一脚。
虽然他没看到，但听说过转述。
纪栀叶的行为举止非常奇怪。
她的行为想要杀死林知言，而另一个行为阻止了她。
虽然林知言受了伤，但最终没有致死。
所以她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在不断验证下，给自己设定了一个规则防止自己暴走。
【不可以用这种力量杀害人类】。
就像底层代码一样，悄悄地运行着。
“天......”
观空抓了抓自己毛刺的头发。
“她可比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臭小子，有先见之明的多！”
“知道失去的感觉，也比你们更狠更果决！”
“可靠着厉鬼勉强维持的世界，它的底色终究是灰暗的，没有生命的，没有真正未来的。”
“等待她的将是，没有生命的世界，所有所见之人，所想之事皆会随着时间化为乌有，是荒芜。”
“只要有一个意志在，一个灵魂在，时间就不会终止，世界就不会完全消亡。所以她必须忍耐，在无穷无尽不知终点的时间长河中，一个人孤独的支撑着。”
“这就是......为什么未来已经终焉过无数次，时间却还在运转，我们......还能等来下一个世界的原因。”
“所以我们必须回应啊，回应她......因为这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啊！”
“所以观空啊，虽然你的力量没有纪栀叶那样强大，但或许你可以也拥有属于自己的神明。”
“比起众佛，你的信仰更偏向我，你信仰着我，可是我这个信仰满身污秽，根本做不到像秀云那样成为你坚强的盾。”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
“只要我，将我自己灵魂中，关于无源信仰的污染全部斩去，剩下的那部分就是不被污染的，足以起到盾的作用！”
“所以我利用我自己化为厉鬼的身体，斩掉了我自己的过去！”
观空猛地回首，看向自己踏尸而来的路。
这里这么多不同时间点的释行，都是他杀死的曾经的自己。
一遍、一遍感受着灵魂被一点点削去的痛苦，更甚于千刀万剐。
可他在释行住持的眼里，看不到任何迷茫。
“可......观空。”释行住持唤道。
“就像人无法自己掐死自己一样，我将这一部分分离出来，与你对话不受身体伤害的同时，也就无法自己杀死自己这最后一点。”
“所以啊，观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杀死我。”
“何必......？就是，为了我？”观空道。
“不，怎么可能只为了你......不仅仅是为了你。”
“既然要做了，就要做到毫无保留，不留任何退路。什么都无法割舍的人，无法成就大事！”
“所以在我死亡的一瞬间，我会用尽平生最大的怨念，去冲击厉鬼的等级力量！”
“尽最大的可能性，将这个情报带给你们！”
即使代价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观空看着眼前的释行住持，有一种今日才头一次真正认识的感觉。
不，应该是自己沉浸在自己所拥有的美好中太深，以至于忽略了这些。
果断、狠绝、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轻而易举就能将厉鬼杀死的弱点，就握在自己手里。
甚至可以直接将这些被束缚的僧人，从鬼奴的身份中解放出来。
外面那些普通人也不会在因此惊慌受伤。
他知道该怎么做，理智知道，但他实在难以下手。
就连他知道眼前人会变成厉鬼，自己会和他走上对立面，可观空从来没想过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师傅。
因为纪栀叶在这里，她会站在所有人前方，将最危险最痛苦的事情承担。
而自己也真的很卑鄙的想着，如果外面的法阵没法第一时刻镇压师傅，而产生了动乱，也可以依靠着纪栀叶，解决这件事。
本可以这样的。
但现在，在他师傅的计算下，他不得不为了更大的利益，去选择彻底杀死他。
“您在逼我。”观空道。
用情报逼她，用这么多人的生命逼他。
“......我，还有个问题。纪栀叶她......她对于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她也是您在这件事上的一颗棋子吗？”
“我和她虽然说过此事，但最终会变成怎样的形态，我也并不知道，例如我也并不清楚身体在鬼的瞬间，会将寺里的这么多人变成鬼奴。”
“至于棋子......呵呵呵呵，就算我的徒弟，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她虽以身作子，主动加入这名为末世的棋局 中，却也是这棋局之中，最大的执棋者之一......观空，甘愿去做那颗最强有力的棋子吧。”
观空仰头看了看那不知尽头的天空，慢慢抬起手。
“她不会的，不会把我们当成棋子......”
释行住持不语，只是闭上眼睛。
他知道观空已经做出了决定，感受到了他致命弱点给他灵魂带来的强烈危机感。
“我......讨厌您......”
观空将舍利子抵在释行住持头颅的眉心处。
舍利子在接触的时候被一抹血红所染，变成了金与红色交融的光芒。
啪嗒、啪嗒。
再次感受死亡来临的释行住持，也感受到了滴落在头上的液体。
他也......不敢睁开眼，不敢在这个时刻，面对观空。
“观空，现在我告诉你......”
“九级厉鬼的能力是——【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