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后帮众的催促声中,江真缓缓转动了一下脖子,随后一步一步的踏入白圈。
这由白色粉末画出来的白圈似乎能起到隔音的功效。
几乎在他踏入的瞬间,四周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原地只剩下了对面“碎颅”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沉重的呼吸声。
“新人?”
碎颅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声音粗嘎如砂石摩擦。
“细皮嫩肉的,你的脑袋敲起来一定很脆。”
江真没有理会对方,左臂缓缓蓄力。
而碎颅也没有立刻扑上,而是缓缓绕着江真移动,如同打量猎物的猛兽,铁拳套上的尖刺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寒光。
他在试探,也在享受看台上那些为他而狂热的目光。
“死吧!”
碎颅见江真不动,往那一站浑身都是破绽,象征性的转了两圈之后便不再犹豫,眼中凶光一盛,脚步一顿,大吼一声猛地蹬地!
“砰!”
沙土炸开一个小坑,他那庞大的身躯竟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迅猛速度,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携着风雷之势直冲而来!
右拳后拉间,布满尖刺的铁拳套撕裂空气,带着恶风,直捣江真面门!
简单、粗暴、直接,就是要一拳砸烂这张在他看来过于“平静”的脸!
看台上爆发出兴奋的尖叫。
就在铁拳即将临体的刹那——
江真一直低垂的眼帘骤然抬起!
眼底,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以及最深处燃起的一丝近乎虚无的炽焰。
“沸血……诀。”
无声的低语在心底炸开。
轰——!!!
仿佛沉寂的火山在体内轰然喷发!
异心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泵出海量狂暴炽热的气血洪流!
这些气血不再温和地修复伤体,而是如同失控的野马,疯狂涌入四肢百骸!
下一刻,江真浑身上下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一片,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在皮下暴起,尤其是左臂,皮肤下深紫色的纹路疯狂蠕动,几乎要透体而出!
碎颅冲至半途,拳风已触及江真额前,却猛然感到一股令他心悸的危机感!
对面那“新人”的气息,在刹那间暴涨了何止数倍?!
那赤红的皮肤,暴起的青筋,尤其是那双冰冷得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
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碎颅狂吼一声,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右拳,去势更猛!
也就在此时,江真动了。
脚下顿时催动起乱影步法,化作一道残影,速度快的惊人,瞬间让过了那直捣面门、势在必得的一拳。
同时,他的左拳,自下而上,简简单单地挥出。
“破风拳!”
随着一声低吼,江真整条左臂的肌理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剧烈膨胀、收缩、拧转!
其中汇聚了“沸血诀”引爆的全部气血之力,以及异心泵出的狂暴能量!
拳头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如闷雷般的爆鸣!
碎颅的铁拳落空,心中警铃疯狂炸响,立即变招,双臂牢牢护住脸部。
而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肤色赤红的拳头,最终印在了上面。
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然后——
“噗!”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闷响轰然炸开。
碎颅前冲的势头不停,但一堆红白之物混杂着碎裂的骨茬,已在其身后呈放射状向后猛烈喷溅!
溅射到后方数丈远的沙土地上,画出触目惊心的一片狼藉。
无头断臂的尸身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又踉跄着向前迈了两步,才轰然扑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沉重的铁拳套无力地砸在沙土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全场死寂。
狂热的呼喊、激动的下注、肆意的嘲弄……
所有声音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扼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台上,无数张脸孔定格在兴奋、贪婪或漠然的表情上,眼神却充满了极致的茫然与惊骇。
高举的手臂僵在半空,张开的嘴巴忘了合拢。
就连那个举着骨角法器的瘦高男人,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后续煽动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准备区里,那些原本麻木或凶狠的囚徒,此刻全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场中那个依旧保持着挥拳姿势、缓缓收回手臂的高大身影。
一些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弥漫开的血腥气带着某种致命的威胁。
江真缓缓站直身体,肤色赤红,浑身血染,鲜血在他的身上不断被烤干,立刻化为蒸腾的雾气。
他看也没看脚下那具无头尸体,只是缓缓走出了白圈。
直到这时,看台上才仿佛解除了定身咒,铺天盖地的议论声开始响起。
“呃……”
“刚才……发生了什么?”
“碎颅……碎了?”
“一拳……就一拳?”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很快变成了更大的嘈杂、惊呼,甚至带着恐惧的议论。
“新人……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炼精期六层?骗鬼呢!”
“骸骨帮从哪弄来的这种狠角色?!”
“我的玄晶……全赔了!”
喧嚣再起,却已不再是单纯的狂热,而是掺杂了震惊、恐惧、怀疑,以及输钱后的气急败坏。
场地边缘,疤脸头目张大了嘴,手里的记录板差点掉在地上。
他押了五十枚下品玄晶在江真身上……本该狂喜,可此刻看着场中那个沉默的光头身影,他心底却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这小子……太邪门了!
高台上,瘦高男人终于反应过来,尖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通过骨角法器再次响起:“结……结果已出!胜者——骸骨帮新人!”
他顿了顿,似乎想给江真起个外号,但一时竟不知该叫什么。
“新……新人首战告捷!一击毙敌!让我们……记住他!”
江真对周围的反应置若罔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骨节处微微发红,但并无大碍。
“沸血诀”的爆发对身体负荷极大,若非异心支撑和伤势修复了大半,这一拳之后他自己恐怕也要受些内伤。
他转身,朝着来时的铁栅栏走去。
所过之处,准备区的囚徒们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眼神复杂。
倒不是全被其吓得,而是对方不知施展了何种术法,现在周身温度高的吓人,使得他们根本不敢靠近。
疤脸头目连忙迎上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兄……兄弟,好身手!好身手啊!哈哈……解药,这是解药!”
他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腥臭的绿色药丸递给江真,又补充道:“还有疗伤药,一会儿就给你送去!放心,只要好好打,骸骨帮不会亏待你!”
江真接过绿色药丸,看也没看,直接吞下。
一股清凉中带着刺痛的感觉在腹中化开,暂时安抚了丹田处蠢蠢欲动的毒虫。
随后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走进了重新打开的铁栅栏。
身后,血斗场的喧嚣依旧,赌徒们开始为下一场疯狂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