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回来了!”
“还要在那里等到什么时候?!”
“你自己算算!这都快一个月过去了!连那二人半点影子都没找到,你们平时也是这么办的案?!”
一脸风霜的刘莽,刚带着两名精锐属下悄无声息地穿过预警法阵回到据点之内,就被一道裹挟着怒意的身影堵在了通往主屋的廊下。
堵路者正是杨兴义。
他一身青木门制式的淡青色锦袍,在这粗陋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脸上带着连日焦虑和等待熬出的阴郁,炼丹期三层的法力波动因情绪激荡而隐隐外溢,让空气中多了几分压迫感。
自上个月杨风在砥石城出事以来,刘莽就被迫卷入了这档糟心的案子,和杨家之人一直查办至今。
而他们所在的这处据点,位于彔国东南边缘,一处被低矮、扭曲怪树所包围的废弃货栈。
货栈是用“齐云北地商会”名义租赁的,实则是玄镜司与北地杨家潜入彔国后,通过当地灰色渠道建立的临时落脚点。
它远离彔国各方势力所盘踞的混乱中心,背靠齐云国方向,地形复杂便于隐蔽和撤离,但也意味着距离目标区域遥远,消息传递和行动都颇受掣肘。
货栈外围布置了简单的预警阵法和幻术遮掩,内部则简陋粗砺,充斥着尘土和霉味。
这里名义上受杨家带来的商会护卫统领,实际指挥权则由玄镜司镇抚使刘莽掌握。
此刻,据点内气氛凝重,仅有几人值守,大部分力量都已被刘莽撒出去打探消息。
刘莽见状,脚步微顿,抬手示意身后瞬间绷紧身形的属下放松。
他脸上没有意外,只有一股难掩的疲惫,以及一丝被勉强压下的、对当前局面的烦躁。
他目光微垂,避开对方灼人的视线,声音因连日的奔波和少言而沙哑,语气却带着对高阶玄者应有的恭敬:
“杨前辈,堵在这里解决不了问题。请进屋内详谈,您要的线索,晚辈刚摸到一点边,但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
杨兴义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刮过刘莽,终究还是侧身让开了路,但语气依旧不善:“刘镇抚使,最好你这次得来的消息,值得本座这些天的苦等。”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主屋。
屋内只有一张粗糙的木桌和几张条凳,墙壁上的防风油灯光线昏暗,将人影拉得摇曳不定。
刘莽没敢先坐,等杨兴义在唯一一张稍好的椅子上落座后,才端起桌子上凉掉的茶水,恭敬地奉上,随即自己退到桌沿边站立,迅速整理着思绪。
“晚辈长话短说,不敢耽搁前辈时间。第一,关于吴狠,我们这次通过各种手段已经打探出了一些眉目。”
“骸骨帮盘踞的‘血城’,十日前在荒原上抓到一个炼精期玄者,外号‘光头’。据说此人异常高大,体魄强横,特征吻合。”
“目前其被骸骨帮丢进了‘血斗场’,手段狠辣直接,与人交战的表现也符合卷宗所述吴狠的风格。但——”
刘莽话锋一转,语气更加谨慎:“骸骨帮绝非善地。若直接登门要人,对方未必会给面子。即便肯谈,也必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甚至可能设下圈套。”
“这…那依你之见,到底该如何是好?”杨兴义眉头紧锁,语气急促。
“前辈莫急,容晚辈说完。”刘莽语气沉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轻扣桌面,“第二件事,是前些天苏兰的下落也彻底查明了,但……此路恐怕更难走通,至少比起血城之事,要棘手得多。”
他抬眼,迅速扫了一眼杨兴义的神色,随即垂下,缓缓道:“彔族的核心地盘——爪娲部。”
杨兴义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荒谬和难以置信的神色:“爪娲部?刘莽,你确定没搞错?彔族人对外人的排斥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一个外族人,怎么可能进得去?还跑到人家核心地盘?”
“晚辈也希望是情报有误。”
刘莽微微躬身,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但不同渠道的眼线回报一致,与苏兰特征吻合的女子,确实在爪娲部落内出现,且行动未见受限,似乎得到了某种许可或庇护。我们的人试图靠近接触,立刻被彔族守卫强力驱逐,警告意味十足。再进一步,恐将引发直接冲突。”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低,带着提醒的意味:“杨前辈明鉴,在彔国,与彔族特别是其核心部族发生冲突意味着什么。那绝非我们此行人手能处理的……苏兰这条线,如今像只刺猬一般,看得见,却碰不得。”
杨兴义脸色变幻,拳头攥紧又松开。
他虽急躁,却也明白刘莽所言句句在理。
彔族的排外和守护领地的强硬是出了名的,背后更可能牵扯着彔巫那神秘莫测的力量。
为了一个女人就去捅这个马蜂窝,代价太大,也与他们此行的目标相悖。
“所以。”
刘莽挺直身体,疲惫被一种下定的决心取代,但姿态依旧保持着恭敬:“依晚辈浅见,苏兰那边,只能暂时布控外围,记录异常,严禁主动接触。而我们下一步的重心,必须转向血城,想办法以最小的代价,将那吴狠带出来,如此方可回去复命。”
“直接打,还是暗中行事?”
杨兴义立刻追问。
“暗中行事为妥。”
刘莽斩钉截铁道,随即补充解释:“血城守备虽严,但坐镇的炼丹期高人仅有三位。其中首领‘找爷’因修炼邪法异术,据说已数十载无法自如行动,沉溺享乐。真正能管事、可随时出手的,唯有‘尸老’与‘鬼鹰’厉寒二人。可厉寒常年在外巡查帮务,尸老亦深居简出。只要时机得当,行动迅捷,以晚辈炼精期九层的修为,配合几名擅长隐匿的好手,趁其不备将人带出,并非没有机会。”
杨兴义听罢面色稍缓,看来这些日子刘莽确实打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便追问道:“是否需要本座带人在外围接应?”
“前辈厚意,晚辈心领。”
刘莽连忙躬身,语气诚恳却坚决:“但此举恐有风险。尸老与找爷修为高深,丹感敏锐,对陌生炼丹期的气息尤为警觉。前辈若靠近血城,极易被其察觉,反而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前辈所修青木门功法中正平和,气息澄澈,在此煞气血气弥漫之地,犹如暗夜明灯,太过显眼。晚辈所带的皆是玄镜司旧部,精于敛息潜行之道,更为合适。”
杨兴义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刘莽的分析不无道理,自己这一身法力,在这混乱污浊的彔国地界,确实如同一个醒目的标靶。
“罢了,依你之计。何时动手?”
他最终问道,将主导权交回。
“三日后。”
“待晚辈的人潜入血城进一步确认那个人就是吴狠后,就立即动手。”
刘莽目光微凝,低声道。